“你攀上了大官呢,你女儿今后留城不成问题。”陈老师说。
“什么大官呀?还不是普通百姓一个。”
“她是市教委范主任的夫人,你还蒙在古窖里。”
“哪里?我女儿说她丈夫叫陆玖伍,搞教育的。”
“那是他绰号,他的本名叫范成文。”
“什么?范成文?他夫人叫什么来着?”
“他夫人叫李修兰。”
“那么,他们家还有些什么人?”颜永农连连问着,不让陈老师有喘息的机会。
“原来他们有两个儿子,约在十四年前他们的小儿子丢了,那时范成文------”陈老师娓娓道来。
颜永农对范成文、李修兰这两个名字再熟悉不过了,早在十四年前为了帮儿子找这两个人口里不止一百次说出这两个名字,心里不止一千次想到这两个名字。
他很快联想到三年前鄂南一中给儿子开庆祝会上及欢送会上见过的跟自己儿子相像器官的范主任。
坏事了,自己的家庭情况一定给他们摸得一清二楚了。不知道女儿跟他们谈过儿子的情况没有?是否把自己一家的底细全告诉了他们?
儿子一旦给他们认了出来那么他们就要来夺儿子,他们官大衙门大自己哪是他们的对手啊!
造物弄人,当年他不惜倾家荡产历尽千辛万苦找在这里呆上一个月苦寻这两个人结果音信全无。现在他不找这两个人了,准确说是千方百计躲着、逃避着这两个人结果偏偏就给碰上了。
颜永农听不进陈老师的话,他的神经已高度紧张,全身肌肉紧缩,手脚在瑟瑟发抖。
接下来的日子颜永农惶惶不可终日。胡思乱想、疑神疑鬼是他脑子活动的主要内容。
“儿子,我的儿子算不稳了。早知如此,当初千不该万不该送他到这个地方来读书啊!这不是亲自把儿子送还给人家吗?家里的人真是料事如神,都劝我不要送儿子读多了书,说没有本事的儿子才是给我养老送终的儿子。现在想来我宁愿要一个平凡的实实在在的儿子,也不愿要一个有通天本事的挂名儿子。”颜永农很自私地想。
这时颜永农又怪起颜边喜来:“都是你个丧门星,要是你不到这里来读书,要是你不去他家做家教就不会惹出冤孽来。”
接着他又怪起自己来:“何苦要养下这个女儿啊!完全一个奸人,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甚至想直接把颜边喜抵给那家算了。
.“我不能失去我的儿子,坚决不能!”他一次又一次对自己说,像是坚定自己的信心。
暑假快到了,儿子要回来歇伏。
不能让他回到这个地方来,是的,千万不能让他到这个地方来,不能让他跟范成文那家人有相遇、见面、接触的机会。
隔着千山万水都能神差鬼捉凑到一起来,现在处在这弹丸之地狭路相逢的机会太多了。
他想:“自己在哪里假期儿子就跟着在哪里,只有把自己这个窝端了把这个根据地撤了儿子才不会来到这个地方。还有那奸人女子也必须走,把她留在这里也是个祸害,她在这里儿子也有可能走到这里来。”
于是颜永农一天也呆不下去了,他迫切希望飞到儿子身边去,只有挨着儿子黏着儿子他的心才安。
他决定把现在的这份工作辞了马上到北京去,虽然他很舍不得这份工作,但是没有办法为了抱住儿子舍不得也要舍。
幸好一点让颜永农心里有少许安慰,儿子考了个那么远的学校,他的学校隔这里比家里隔这里还要远。
这就说明儿子与那家人存着距离,老天还是惠顾他不成全范成文他们。
想到这,他又嘲笑家里人:“‘傻农’,城里人没有叫错,傻农就是目光短浅就是只看到脚背。幸好当时自己鼎力相推把儿子推出了山门推进了全国最大的都市,如果像女儿一样只蹦到这里就舍了,儿子才真的靠不住。可以说儿子越飞得高越蹦得远越跟自己连得越紧,越靠得住。”
他忽然想起了十四年前带儿子回家的前一夜碰上的那个恩人——小饭馆的店主,他一直都没有忘记在他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时店主给予他的帮助;感激店主指点;更感谢店主美好预言。
本来他想让儿子功成名就后来答谢的,由于他不想儿子再来到这个地方,于是他亲自上店主家去拜访去答谢了却夙愿。
颜永农凭着记忆找到了饭店所在地,变化可大啊!原来的瓦房现在变成了洋楼,原来的小饭店变成大饭店。
颜永农都不敢确定这饭店老板是不是原来的店主,只见这家门前张灯结彩,车水马龙像在办喜事。他上前问一个客人:“请问一下,这家老板姓张吗?”
“是的.”客人回答。
“再问一下,他一直在这里开店吗?”颜永农又问。
“嗯,他在这里开了十五六年了,从一所茅屋到今天的洋楼。”
“他家今天有喜事?”
“正是,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招了上门女婿,他今天喜得贤孙,办满月酒呢。”
颜永农确定了这正是他要找的恩人,正好赶上他家有喜事,是还情的好机会。
他决定送五百块钱的礼,这五百块钱是他一个月的工资。
上礼薄时,记账人问颜永农的姓名,这下可把颜永农问住了,他和店主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他只知道店主姓张。店主连他的姓都没问过,即使写上自己的名字店主也不知道是谁。
他要辞别这个城市不想在这里留下什么,当记账人疑惑不解再一次问他的姓名时他让写上“朋友”。
记账人找到张老板说:“你有个叫‘朋友’的朋友?他上了五百块钱的礼。不喝茶也不落坐出去了。”
张老板连忙追了出来,追着颜永农喊:“朋友,请留步!”
颜永农转过身见是张老板说:“张老板,恭贺您喜得龙孙!一晃十四年了您还是老样子,只是更加发福了。”
“沾光,沾光!请问你是----?”
“记得十四年前那对父子吗?受了您热情的招待,得了您帮助的。”颜永农提醒。
“哦,想起来了。是的,是的,正是你。你们父子现在怎么样了?看你的样子一定经历过不少风霜雪雨,你儿子书读得怎样?”张老板关心说。
“为了我一双儿女读书我确实受了不少劳累,不过值得。我儿子考上了清华大学,还一年毕业,我女儿在这里读师范马上也要毕业。”颜永农说。
“啊!龙儿凤女,你真有福气!走,进家去坐,你是我的贵客。”张老板盛情邀请。
“您是好人,好人有好报,看见你富贵双全我由衷为你高兴!我就不进去打扰了,过几天我要跟我女儿一起到我儿子那里去,我还有一些事情等着要做呢。”
任张老板怎样苦留颜永农还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