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永农那根多疑的神经再一次被拨动了,这夜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琢磨起这个事来。
“这妮子是不正常呢,我屁股还没坐热就赶我走了,无非是嫌我在这里碍事。我来了三天,她说错了都没提到她哥,一点也不关心她哥的情况,说明她心不在她哥的身上。我提到让他们结婚她就满脸不高兴就开溜。是呀,是出大问题了。别忙,我先打算只住两三天就回去,看来还不能走,不把这里的问题解决好回去也是白忙乎。先不打草惊蛇,把事情的真相摸清再出对策。我拼了命也要让他们顺利完婚。”他心想。
于是颜永农又采用死跟颜边喜的办法,只要她一动脚他就跟踪,哪怕她去上班他也跟到学校门前止。
还没有完呢,他还要守在学校门口看动向。放学了颜边喜回来迟了颜永农像审贼似的没完没了。
在颜永农来后的第一个星期天,一早起来颜边喜就约:“眉姐,今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我们去逛街好吗?”
“好呀!我正有这个想法。伯父,您也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关幸眉嘴巴乖溜了。
“逛街是你们姑娘的事,我一老头跟着不好。”颜永农推迟,他知道这是关幸眉嘴上人情。
“那么,厨具里有现饭现菜您中午热了吃,我们难得逛街一次,回来可能比较晚。”颜边喜连忙安置颜永农。
颜永农怀疑她们在打马虎眼,于是她们前脚出门他后脚就跟上了。到了车站她们上了公汽,眼看跟不上了颜永农连忙拦住一辆的士跟着一直跟到医院门口。
颜永农看见她们进了住院部,一眨眼不知她们进了哪间房。他又不好一间间房去找只好退到住院部的门口守着。
“她们是来看病人还是来看病呢?既然是上医院干吗说逛街呢?”颜永农疑心更重了。
过了好一会,只见她们推着一辆坐着个男人的轮椅出来了。颜永农连忙躲到拐角边,只见那男子头上包着纱布,他看不清他的正面。
她们来到院子里的草坪上,两姑娘一人一边扶着那男人练习走步。走了两步那男子就要坐回到轮椅上歇一阵,这时两姑娘替那男子又是揉肩捶背,又是抖手拉脚。
颜边喜比关幸眉表现得更体贴、亲昵。颜永农见了肺几乎给气炸了,他忍不住想上前给颜边喜几拳。
随后想到当今是个开放的时代,“男女授受不亲”早过时了,在大学里这样的行为他也见得多,光凭这点事构不成她挨打的理由。
不过今天他所看见的更证实了他猜疑不是凭空设想的、空穴来风。“危险”的信号在他脑子里形成了。
星期一,晚饭碗一搁下,颜边喜又在约:“眉姐,你今晚没有自习我们一起去看场电影吧?”
“那怎么好呢?我们都走了让伯父一人留家里多不好。要不这样,伯父,你跟喜妹一起去看吧!”关幸眉嘴上又卖乖。
“不,不,我不大喜欢看电影,看电影劳夜不如躺在床上蓄精神。”颜永农当然知道她们要到哪里去,他自然不会放过跟踪的机会,因为他还没弄清楚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是谁。
出了门,关幸眉没有跟颜边喜一路走,而是走向她的学校。颜边喜先进了一家餐馆提了一快餐盒出来,然后才直奔车站上了同一路公交车。
颜永农同样叫了一辆的士直追到医院门口,趁着夜色颜永农紧跟着颜边喜上了二楼。颜永农完全具备了一个老牌特务跟踪的老练,以致颜边喜没有半点察觉。
见她进了五号病房后随手关了房门,颜永农踮起脚尖从门上探望窗口往里瞄,颜边喜先喂那男人药然后喂她带来的食物,喂完了食物,又见她从床底下拿出夜壶,把夜壶伸进被窝里,这时传来一阵淅淅沙沙作响声。
接下来她又从暖瓶里倒来热水,把那男子的衣服脱了精光仔仔细细替他擦了个遍。
天啦,这些看得颜永农脚牙齿打颤、面部肌肉痉挛。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分明就是俩公婆,颜边喜所做的是一个妻子对丈夫所做的。
“这个男人是谁呀?要从我儿子手里夺去颜边喜,你是活腻了!”颜永农肚子里的气一下子聚到了脑门顶,发作是一秒钟的事。
当他再眛着眼睛把光集中在那解了纱布的男子脸上时,令颜永农目瞪口呆。这不是关益样吗?颜边兆的老师、恩人,他勃勃升起的怒火给一盆冰水浇灭。
颜永农像霜打了芋头禾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
十二点左右,俩姑娘一同回了家,见颜永农襟危正坐在桌边,关幸眉吃了一惊:“伯父,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觉呀?”
“我在等你们。”颜永农冷着声音说。
“爸,你总是爱操冤枉心,我们有两个人还怕被别人掳去了不成?”颜边喜加上一句。
颜永农一双眼睛盯着颜边喜几乎要喷出血来:“你还要到我面前装懵卖傻,你以为你设计得天衣无缝,把我蒙在古窖里,瞒天过海是吧?你瞒不住了老实给我交代,你跟医院里躺着的男人是什么关系?你今晚不说清楚我要你就死一截到我手里。”
“你跟踪我?你有什么资格跟踪我?谁给了你权力跟踪我?”颜边喜也提高了声音。
“我凭是你父亲,他跟你什么关系?”颜永农厉声惧色。
“好,既然你都看见了那么我就直说,他是我的爱人,今生今世唯一的爱人。”颜边喜理直气壮地说。
“亏你说得出口,你是订了婚的人,好女不事二夫,你怎么可以移情别恋?原来你哥的感觉是对的,你真的变心了。”颜永农说着颜边喜。
“那婚是你口头说的无凭无据作不了数。这时说起‘好女不事二夫’来,曾经我跟王家有媒人、证人还立了婚书呢,你不是不要命地去退了婚让我来事你儿子吗?有一点你要明白,我跟你儿子只有兄妹情,不存在‘移情别恋’,也谈不上‘变心’。”颜边喜一一反驳。
“好无情哪!你跟你哥十五六年的感情说断就断,你就舍得?你想想你们曾经是那么恩爱,你哥对你那么痴情,你怎么忍心抛弃啊!”颜永农说话的口气软了,他知道硬不过颜边喜。
“我跟他没有男女之情,对他兄妹之情永远都不会变,永远也不会舍掉。”颜边喜也温和地说。
“你知道吗?你哥一门心思对你,从来没有个二心。就说这次他只要答应他导师女儿的婚事就可以取得出国留学的指标,而他为了你拒绝了对方。他为了你置理想、前途、荣华富贵都不顾啊!那导师的女儿谢瑶漂亮、时尚又德才兼备,哪一门不比你强?”
“我真希望他接受这门亲事。”颜边喜说。
“可他说就是爱定了你。我也劝他去追求谢瑶,他克了我一顿不算还跟我翻脸几天不理我。他对你这样忠贞的爱情就该得到你无情的回报吗?喜喜,人心是肉做的,就算是同情他可怜他你也不要离开他,回到他身边去吧!喜喜,你哥是个好人你千万不要做对不起他的事。”颜永农低声下气地说。
“伯父,爱情不是同情,不可以施舍;爱情也不是交易,从这里抽出投放到那里。刚开始我也非常反对他们交往,因为关益样是我哥。我知道颜边喜的情况,我不想我哥陷入这场三角恋爱中。后来被他们的真情感动了,不再反对了。”关幸眉插上一阵话。
“当然,做老妹的哪有不卫着自己哥哥?我那傻女真是没有脑子受了你们的骗。我苦命的儿啊!你命中怎么该碰上这些克星啊!这么多害你的人啊!我的儿,你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你对谁都友好对谁都付出你的真心,不曾辜负过得罪过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别人就不真心对你反而辜负你伤害你啊!”颜永农毫不客气地对关幸眉发牢骚,然后嚎天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