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一点事,前窝口他们造房的地你有没有份?”疤哥一进门月心问。
“有,那是公家当责任地分给我们家的,当时又没分家,到我名下当然有一份。”
“一块那么好地凭什么全给他了?一半给他做了房,一半由他做菜园。你爷娘偏心于他。”
“那也算好地?拉屎不生蛆的地方,不起庄稼,一直抛荒着。他说要做房就给了他。”
“做了房的不好要他拆屋退基,那作菜园的你可以争回来!”月心说。
“我们又不靠那块地活命要它干啥?要来还不是抛荒,谁去耕作呀?”
“你这哪是说的一句话?古言说:宁可抛荒不可失业。你不要我要,那菜园你得要回来。”
“好吧,你说要我马上给你要来。”颜永先说。
菜园真的要来了,月心很潜心耕作那块地,紧挨着颜永农的墙边种上菜,每天一早担一担大粪浇到地里。
王会兰早晨起来打开窗户一阵令人作呕的臭气扑鼻而来,她不敢吭声赶紧关上窗户,她能说什么呢?地是人家的,人家想怎样就怎样。而且她也不敢说什么,她见了月心就像老鼠见了猫唯恐避之不及。
月心手里一边浇大粪口里一边出大粪:“臭货,骚货,偷你爷的货----”
月心在外面骂也好唱也好,王会兰把门闩上把窗户关严,有时把两耳朵塞上棉花坨。
菜长出来了,黄黄的,瘦瘦的,典型的营养过剩。月心也不给菜松土、除草、捉虫,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每天一大早给它们浇粪。
可以说她根本就不怎么拿眼睛看菜,一天她无意中发现她的几棵菜的叶子被扯得大缺小眼,一眼可以看出是鸡啄了的。好哇!吃了豹子胆,还把鸡放出来吃我的菜?把地刨成一个个窝。
她正找不到绪头骂人,这下可让她骂个气消了。
骂了几天没有回应,她骂腻了。心想:“我每天骂他们每天听,是不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我吃亏吃苦累坏了可他们无动于衷。得动点真格的让他们痛痒一下。”
她去弄了老鼠药拌在饭里放到地里,一天两天过去了没听到消息。
“怎么没药到鸡呢,不是她家的鸡吃了菜?就算是山上的野雀吃了菜也应该药到了呀,怎么死野雀都不见一只?”她想。
到了第三天下午,热闹来了。王会兰提了两只死了硬了的母鸡来到冲里了,一来就找到婆婆:“妈,她把老鼠药放到我墙脚边,这两只鸡婆刚从门缝里出去我跟着去追,没追上还是吃了那药。我娘说我要落月特捉两只老母鸡来,这两只鸡今天早上还下了蛋,看她多狠心,设法把我的鸡药死了。”
婆婆能说什么呢?月心再有错曾经这家人有愧于她,王会兰再有理曾经做错了事。
婆婆不能评个谁是谁非只能劝解:“伢崽,两只鸡药死了就算了当是发了鸡瘟,以和为贵。你今后坐月子有你吃的鸡,还是你有口福,往年的鸡养不发,不是鹰叼去了狐狸抓去了就是发鸡瘟。看,今年孵的一窝鸡子只只成了林,我想把食下勤些把鸡催壮点,等你落月时吃合适。”
听了婆婆的话王会兰不再说什么了。月心在房里把她们婆媳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看见婆婆送王会兰走时追了出来:“你的牙齿还短了点,你还没生出吃鸡的命。我今夜就到鸡室里放老鼠药把那窝鸡药死,让你吃鸡屁。”
这回王会兰再也忍不住了:“你要晓得做人晓得做大,我屡次再三让你不是怕了你,你不要节节来劲。”
“我再不晓得做人我不去偷别人的男人,在娘家做女儿就跟别人的男人打皮快。是个男人就偷你干嘛不去当婊子呢?你干嘛不仰到大路上去牛一屌马一屌呢?”月心龌龊邋遢骂。
“我还偷得到男人,有男人喜欢,你呢?男人看见就跑了,绑在大炮上都打不出去。还说你是个刁角色,也不想想跟自己同着穿看档裤一起长大的男人都守不住,还好意思把张嘴挂到风车口上到处吹,别人当面不说转背说你无屌用。”王会兰再也不让了顶着月心赛骂。
恰好疤哥回来了赶到王会兰面前:“你还骂一句,我把你牙齿剥了。”
“你先把我牙齿剥了。”母亲夹在中间说。
“大哥,你也不问个头来尾去,糊利麻利就要打我?”王会兰问。
“我要问什么?我只听到你在骂她,赶人不上百步,你还骂到我门口来了。你们是了不得,上次你老公上我的门出啰嗦,这次你又来骂人,你们是不把我看在眼里了。”颜永先愤愤说。
“她把大粪泼倒地里臭我们,无事生端骂我们,把老鼠药放到我们墙脚边药死我们的鸡,你充耳不闻、熟视无睹。”王会兰大声说。
“活该,谁叫你们先对不住她?莫说她骂了你们,打死你们都应该。”颜永先说。
“照你这么说我永无安宁的日子过了,我们躲也躲不开你们,逃也逃不开你们,这命活不下去了。”王会兰说完跑向河边。一面跑一边扭转头喊:“月心,我做错了,对不住你,现在我去死,把男人还给你。”
王会兰没死成,看热闹的人拖住了她。可她这一闹一蹦身体吃大亏了,回去没几天小产了。
王会兰受了如此大罪,月心一定幸灾乐祸了,一定扬眉吐气了。不完全,她的心是平静些气是没有了。毕竟她本性不是很坏,心还是肉做的。
她生出一种内疚、一股歉意。晚上她睡在床上,疤哥照样睡在榻凳上,她侧转身对名义上的丈夫说:“疤哥,这次我做得是不是有点过分?我预感这次惹祸了,她娘家人要找我扯皮的。”
“凭什么找你扯皮呀?你又没打她,又没拿她怎样,就说你骂了她可她也骂了你,而且是她找上我们的门。”疤哥说。
“毕竟她孩子掉了由我引起,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月心说。
“要说责任该我负,是我骂了她才去跳水的,你莫怕,要坐牢由我去。”
“疤哥,从前我受了伤害心里不平,现在我伤害了别人心里也不好过。”
“是吗?我也认为你每天怀着恩怨变着法子来发泄一定很累!当然,你认为把怒气发泄出来比憋在心面好受些就发泄吧!如同身上长了一个脓包,非得把脓挤了出来患处才好。如果你愿意把以前的不愉快统统忘掉,把那些恩怨都放下我巴不得。不管怎样,也不管你有理没理我都帮护你永远站在你的这一边。我呢还是希望你能够宽心、舒心,能轻轻松松、快快乐乐过日子。”
“我确实很累,我不想再那样了。”
接下来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了。
两年了,疤哥照样吹他的唢呐,算计着赚钱。赚到的钱一分一文不再存到银行里悉数交给月心,他自己不留半个毫子在身上,乐得无钱一身轻。
他出门做事时总少不了带一张干净的纸,为打包用,他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鱼肉、糖果、点心带回去给月心吃。在那个时代农村人家不是过年节,吃席面看不到鱼肉的,什么糖果、点心都是稀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