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放寒假了,颜边兆到了颜永农的出租屋,住了几天见父亲没有准备回家的迹象也没有谈问回家的过年的事就问父亲说:“爸,不知妈和老妹在家里过的怎么样?”
“你妈和老妹在家里过得比我们还好呢,她们喝水不要钱,吃菜不要钱,烧柴不要钱。你老妹的工资寡寡买油和米,足够了。听说每月还享受了国家的一点救济,加上亲戚朋友的帮助她们过的蛮好,不要我们挂心。”
“要过年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家跟他们团聚呀?”
“我不打算回去,一来她们搬去了学校里,家里的日常用品也搬去了。学校里房少住不下四个人,我们回去又要把家业搬回去,重新起锅搭灶不知有多麻烦。二来回家住不了几天,做不了什么事,也帮不上她们什么忙,回去只不过看她们一眼,爷儿俩往返的车费不是笔小数目。再说到了年下,我的生意抵得上平时的两到三倍,我不想失去这个赚钱的机会。眼下我们是要钱得疼的时节,别的都在次就是背着的账正急着要还呢。”
颜边兆听了父亲的话也不再坚持要回去。
头两天他的神总也沉不下来,心进不了书中。完全是那想见老妹一眼的念头在作怪。
他甚至想自己一人花上两三天的时间就这么步行回去,看了老妹一眼又步行回来。当然这是不切实际的想法,父亲绝不会同意的。
由于他静不下心来搞学习,觉得一个人在家里的时间好长啊!在父亲出门去揽生意时他也要跟了去,颜永农阻止:“这不是你干的事,你去干得了什么?”
“我可以给你做帮手,我已经长大了,六七十斤的担子挑得动。这个假期我搞勤工俭学,搞到一点算一点。”颜边兆说。
“只是干这种活下贱了你。”
“爸,你干得我就干得,我又不是什么公子哥儿、王公贵族子弟。而且我认为阳关底下没有下贱的劳动。”颜边兆说。
“俗话说:跟得父好子贵。哎,只怪你爸无作用,让你跟着受苦,给人看轻。”
“爸,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儿子,我有世界上最好最高尚的父亲,有你看得我重就够了,我就高贵了。”颜边兆说。
颜永农给儿子说动了,答应了儿子的要求。
这是给一家住六楼的住户送米,八十斤一袋两袋。颜永农一担担到了楼下,由于楼太高楼梯乍又转弯抹角扁担不好转身,他就解下扁担两包重叠一起扛上去。
一袋米已经封装好了不能改装,颜边兆又扛不起一袋,他只能在父亲的后面帮着托一下。父亲上楼的脚步是多重啊!每踏一步感觉楼板颤动一下。
父亲的背压弯了,越到高一层每上一步都艰难,他前脚上了一步就把全身的力量用在这只脚上拄着向上,把重量移到这只脚上再提后脚。颜边兆用右手托着米用左肩膀顶着父亲的背往上送。
颜永农敲开了门,他一个好意准备把米直接给那家人送进去并帮他们把米倒进米缸里。
开门的是个女人,那女人见了一身白灰的他们连忙双手向前叉着,生怕他们进去弄赃了她家的房子。
女人转头喊房里的男人来搬米,男主人慢吞吞走出来,颜永农就这样扛着米等在门外。
女人在给力资钱时,用十指和中夹住五块钱的一角递给颜永农,不等颜永农的手接住赶紧松了手,还是颜永农弯腰一抢才拿到手的,要是硬币的话一定掉到了地上。
颜边兆见了很不平:“这位女士,你那么快松手是怕接触到我爸的赃手吗?这张钱从无数个像我父亲这样沾了污垢的手上经过了,难道这钱就干净?我还告诉你:你的米也浸透了我父亲身上的汗,看,我父亲的衬衣没有一根纱是干的。这米你还吃得下去?”
女人被问的哑口无言,复不出应字来。还是男人连忙说:“对不起!谢谢!”
下楼的时候颜边兆把父亲的右手挽在自己的肩上问父亲:“爸,你经常受到这样的待遇吗?这对你多么不公平啊!”
“儿子,犯不着跟那号人生气,他们以为有钱就很神气,自高自大,轻视别人。其实我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我才不在乎他们呢!我比他们富有,比他们幸福,因为我有个天下最棒的儿子,这是他们无法比拟的。”颜永农自豪地说。
“爸,你总是把自己儿子看得牛高马大。你儿子哪有那么好撒。”颜边兆说父亲。
他们又继续找事做,来到大河边见围着一大群人,一打听原来河堤下面有个死人,是溺水身亡的。
社区办事处出四十块钱请人把死人驮上来,这价钱是蛮诱人的,可这个地方很陡且驮的又是死人,不是有胆量有力的人还没板眼赚到这钱。
颜用农一划算觉得这事干得,驮个死人上来要不了一小时就能拿到四十块钱,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啊!
担脚的话脚板皮磨起了鸡眼睛扁担担断了两根也弄不到这么多钱。他抢先报了名,生怕这好生意给别人抢去了。
颜边兆拉住父亲:“爸,别去,那么陡的高坎很危险的。”
“不要担心,这点坎算什么?再陡也陡不过家里的羊角尖。往年我在从羊角尖扛差不多两百来斤的木炭,一天要打两三个转身呢!不说远的就说近的,这比刚才驮米上六楼几十个轻松呢!”颜永农说。
“这是去背死人呢,死人在水里泡了好久都发胀了,怪可怕的。”颜边兆的声音都在抖。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又不会伤害人,跟背树木一回事。你爸在家里经常当丧夫,血淋淋的、残缺不全的、发臭流尸水的、生蛆的等哪样的死人没侍弄过?”
“那我去帮你。”颜边兆牵着父亲的衣角。
“不行,你千万不要跟着,你听话就是帮了我的忙,你要跟着下去我就生气。”颜永农对儿子没道理可讲,只是坚决不让他去。
父亲下去了,站在路上的颜边兆为父亲着急、担心着,他探着身子看下面,好久才看见父亲像驮活人一样驮着死人慢慢向上。他跑上前想搭把手,父亲抬眼见是他咆哮起来:“快点开去!”颜永农发出这四个音节时红眼炸嘴。
离开的时候颜永农好疲惫呀,走路都没有劲,颜边兆要上前扶他,可颜永农不让儿子近身,非要儿子离他远远的。
颜边兆不理解父亲:“爸,你还在生我的气呀?我只是想帮你一下。”
“崽,我没生你的气,在农村里有个迷信,活人不能挡死人的道,否则死人要害活人的。当时我见你站在前面我急坏了就吼了你。现在我要你离我远些也不是别的意思,因驮了死人身上沾了晦气,我不要让你沾了晦气!待会儿我去买了香纸来烧了请一下那死人,然后到澡堂洗个澡,把外面的衣服换下来,晦气就没了。你再到我怀里打滚都行,儿子,你懂了我的意思吗?”颜用农对儿子说。
“爸,你待我总有那么多禁忌而待自己什么禁忌都没有。你知道吗?你对我的重要跟我对你的重要是一样的。爸,我请你今后要注重自己的身体。”颜边兆说。
做完了那些事,颜永农说:“儿子,你是我的福神、财神。幸福跟着我追,钱财跟着你跑,我还没有哪天的收入高过今天。盗了你的光,今天的钱赚足了,我们收个早工。”
“爸,我不愿你赚这种钱,这钱赚得太作孽了。作为你的儿子,我宁愿跟着你挨饿也不要你遭这份罪。”
“这钱赚得轻松,要是天天-----不,不,不,是放狗屁。想着那四十块钱而巴望别人去一条命,很不地道很缺德,我宁愿一分钱都赚不到而不希望发死人的财。”颜永农说。
“爸,你就不要怪自己了,你说快了,又不是有意咒别人。如果你能说得人死的话你的嘴真是奇灵,那么处决那些死刑犯时国家就不要花费子弹只要请你把罪犯说死。爸,你真的有那么一张说什么都灵的神嘴简直是太好了,有病的人请你句‘病去’,想长寿的人请你说句‘长命百岁’,我想读清华大学只要请你说‘考上清华’。”颜边兆往愉快的方向牵引。
“只有我的儿说得好,说的话宽我的心合我的心。若你爸真有那个能耐,我就把全世界所有的好事都说在你身上。”颜永农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