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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求药

颜边兆睡着了,颜永农要动身,颜边兆的那一句:“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为了我要保重自己。”让颜永农第一次感到自己处于重要地位。

是的,在此之前他从没把自己当回事,没想过自己还重要。为了赚钱他去干繁重的危险的别人都不干的活儿;为了节约钱他买最便宜的食物吃,比如早晨买餐馆里卖剩的馍,买集市上让人左挑右拣再也看不中的菜。

他在这里住了跨三个年头从没为自己买过一件衣,他穿的衣都是别人送的。一般是他的雇主见他忠厚老实、干活卖力、不留私心,在付给他工钱时附送几件过了时的半新不旧的丢了可惜放在家里又占地方的衣服。

为了儿子,他得保重自己保护自己。照顾好儿子是他当前最重要的事,这段时间内他不能有半点的差错,不能因为自己的闪失而影响到儿子。

他穿戴上了那套退伍老军官送给他的皮帽、皮大衣,皮手套、牛皮鞋,可谓是全副武装了,为防滑他用麻绳将鞋子密密匝匝缠住。

到了药铺,他双手在铁门上紧敲,上气不接下气喊:“郎中,买药,买药啊!”

“喂,谁呀?”由于外面风雪声音大郎中好久才听出外面的声音。

“买药的,郎中,做点好事,行行好吧!”颜永农求着。

中医翻过身用手撑着从被窝里钻出来,他老婆一把将他拉回被窝里,气嘟嘟地说:“冷风钻进来了冻死人,你缺这钱买米吃?真是要钱不要命。莫起去,今夜就是赚得了一万块我也不稀罕。”

接着有又埋怨起门外的人来:“害人不看日子,又不是要命的病,等不得天亮呀,非得三更半夜到别人家门上敲,叫魂啦!自己找死还要拉个垫背的。”

“你给我小声点,莫让别人听见了。”中医用手捂了一下老婆的嘴。

“怎么啦?我怕了就不说,说了就不怕。”

“你真是不讲人道没有德性,你这时缩在暖被窝里,两床厚棉被外加一床毛毯盖着,几乎把你给焖出了汗,可人家病人站在冰天雪地里,他的身体就不是肉做的?人生病又不能未卜先知,也不能择日子。哪个都不愿意生病,哪个都巴不得自己一年三百六十天喷鼻都不打一个。绝对是这人伤得厉害,要不冒这样风雪半夜里来求医?再说救死扶伤是做医生的天职,也由不得行医者选人挑事择时间。枉费你跟我睡了十几年,我长期在枕边教你的完全是白费力了。”中医边麻利穿衣边数落老婆。

打开门,风推着雪扑了进来,中医连着打了几个寒颤,门外站着个雪人。“快进来哟!冻坏了吧?不要问伤势一定很重。”中医关心问。

“是呀,医生,要不我这样急着来麻烦你,真是对不住了!”颜永农把儿子烧伤的经过及烧伤的程度细细描述给中医,他对自己的过失感到内疚感到不可饶恕。

在医生配药的当儿,他像是向医生讨责备求医生骂几句才宽心才好过似的,他说:“这下可把我儿子害惨了,我也是无事白影贩病折磨我儿子,贩痛给他受。医生,您说我是不是愚蠢,是不是不负责任。”

“都是做上人的人,没有谁有意害自己儿女。可以看出你是位好父亲,你也是好意只是大意了才造成过失,不必过分自责。照你说的你儿子的伤势也不是太重,我这药治好了许多烧伤重得多的病人,包你药到病除。”医生没有责备颜永农相反是安慰他赞扬他。

医生的药可以治好儿子身体上的伤痛,他的话也减轻颜永农的心病。

药配好了,颜永农坚持要付给医生双倍的药费,他的意思要给医生另外加点辛劳费。医生坚决不收。

他说:“如果是为了钱我今晚狮子大开口不愁你不出,而且像今晚这样的事例我碰到无数千万回,我若贪钱早就有发不了的财。真的,我不是看得钱重、唯利是图的人。不会干趁火打劫的事,不该得的钱我不要,更何况你这样作孽的钱我要了心不安。”

“医生,您真是好人,让您受累了!我会永远记住您的好,念着您的好!我没有什么还你的情只能空口说:‘谢谢!’”颜永农千谢万恩个不停。

“好话一句三冬暖”,颜永农这一连串的好话说的医生浑身暖和和的。

再说颜边兆大概是翻身碰到了伤口,钻心的痛让他醒了过来。他的第一反应把睡前握着父亲的手捏了一下,空空的没有手感。

随即他受惊的程度不亚于发生了地震,伤痛的感觉顿时没有了,猛地爬了起来,“爸爸,你在哪里?”他叫喊,没有回音。

一下子他惶恐起来,没了主张,像个掏空的空壳飘移到门边,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和房里是两个绝然不同的世界,这刺骨的寒风,这冰天雪地世界会无情地摧残投进它怀抱的一切肉体啊!

颜边兆转着圈儿四方看,天上灰蒙蒙,地上白茫茫。父亲,你在哪里呀?在他的脑子里出现了最坏的念头:雪地里直挺挺躺着-----。

这念头刚闪出个头,随即他刹住那坏念头:“你是神经错乱了,胡思乱想,要死先死你!”接着又安慰自己:“坏事一般出现在意想不到时,现在你想到的事往往就化解了。”

再接着他朝好的方面想:“父亲正顶着雪在回家的路上,手里提着药,一大步一大步在跨呢!”

父亲一定会平安的回来,他坚信。他回到屋里把炉子里的火重新发燃,在炉子上烧了一壶热水,只等父亲一进门就让他暖身子。

当颜永农赶回家时天在放亮。

“边兆,你痛得睡不着吧?”见儿子瞪着眼睛坐在那里望着门外,颜永农进门问。

颜边兆见了父亲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又见父亲一身的雪,从帽沿边伸出来的头发上吊着冰凌,还有胡子上结了一层冰。

“爸----”颜边兆的喉咙僵硬了,他说不出话来只是上前紧紧抱住父亲呜咽起来,在他的皮被剥去一块时他都没出半滴眼泪。

颜永农理解儿子的心思,有意把儿子的心疼转到伤痛上来:“伢崽,伤口痛得不得了吧?你这样到处走那没皮包着的肉一定绷得痛坏了。来,快些敷药,药一敷上就不痛了。”

颜永农马上动手要给儿子上药,颜边兆不让,他把父亲拉到火边先烤火,又泡了一茶缸姜汤给父亲:“爸,您先发热了再说。”

“你这伢崽,急什么烤火呢?你人在痛着,药在空着,早点敷上去早点止痛。”颜永农说。

“反正再怎么痛也痛坏不到哪儿,早点、迟点不碍事。倒是你受冻这么久了容易冻坏冻病。凡事有个轻重缓急,你先发热了再说。”这次颜边兆没有听父亲的话,坚决让父亲把姜汤喝下后再接受父亲替他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