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庆在成为职业股票炒家之前,是深圳郊区一家服装生产作坊的小老板,手底下有十几名员工。与生俱来的胆大、敢冒险使他成为改革开放之后第一批敢吃螃蟹的人。作坊的经营规模虽不大,却也没少赚钱,使他的家底变得丰厚。但到了1991年,服装行业不景气,他开始寻找更赚钱的路子。当时,张国庆家里订了一份《经济生活报》,他看到报纸上登着兰溪凤凰股票涨价的消息,觉得很奇怪:“股票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赚钱?”
第二天,张国庆专程赶到位于深圳市区红荔路的深圳特区证券公司营业部一探究竟。只见百八十平的营业厅里挤满了人,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挤进去,发现墙上挂着个大屏幕,上头的数字红红绿绿的,不断变动着。里面的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不时听到有人喊道“涨了!涨了!”。在营业大厅里侧的营业柜台前排满了人,最前面的那个人整个身子都趴在柜台上,一只手死死地拽着台面,另一只手捏着一摞钱使劲往柜台里塞。不时地催促柜台里面的工作人员:“快点给我下单,又要涨了。”任凭后面的人怎么挤、怎么喊都岿然不动。张国庆见此情景,感觉仿佛置身于春运时的火车站买票大厅。此时,他看见有一个体态略显臃肿的女人身上扛着一个麻袋,排在队伍的末尾。他凑上去问道:“大姐,你麻袋里装的是什么?”那个女的一边擦着汗,一边大声地说道:“钱!”张国庆愣愣地问:“你拿这么多钱干吗?”“还能干吗,买股票了。”这次考察给张国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92年1月19日,张国庆坐了一天的火车来到上海,此行的目的是到一家有着长期业务合作关系的外贸公司收一笔2万元的账款。本来完全可以通过邮政电汇的方式,把钱打过来。在电话里外贸公司的老板无意中提起一条关于股票的新闻:从1992年1月19日开始,人民银行上海分行向市民发行股票认购证,要想买原始股就必须先买认购证,然后通过摇号中签的方式认购新发行的股票;认购证的价格为每本30元,实行一次发行,全年有效,年内分4次摇号抽签,一本认购证可以反复中签。张国庆敏锐地意识到发财的机会来了,决定亲自到上海跑一趟。
张国庆一拿到钱,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上海外滩的认购证发售现场。一路上,张国庆心想这个发售场面肯定很火爆,又是人山人海,担心当天可能买不到。可赶到现场时,发现完全是另一幅场景,偌大的广场上并没有多少人,真可谓是门可罗雀。人们稀稀拉拉地排着队,完全没有买股票时的那种紧张感。还有一些人并没有去排队,而是聚在一起讨论到底要不要买。人们的这种犹豫也是可以理解的,当时上海大多数人的工资只有二三百,30元一本的认购证还是显得有点贵了,买多了买不起,买少了万一不中签,那钱就全打水漂了。张国庆见状则暗自窃喜,买的人越少越好,他中签的几率就会大大提高了。来之前他已经跟家里商量好了,花9000元买300本认购证,剩下的1万多元留着买中签的原始股。他临时决定不走了,准备在上海待上一年,打一场持久战。于是,张国庆在浦西的一栋老房子里租了个单间之后,打电话通知家里,把服装作坊的业务全权交给老婆去打理。
随着邓小平南方谈话的精神得到贯彻落实,改革开放的春风迅速在神州大地吹起,股份制改造迅速提速,不仅原定的发行额度大大增加,全年发行的股票由原来计划的10个增加到50个。股票认购证的中签率成倍提高,一下子成了抢手货,人们开始竞相购买。但这时认购证已经发售完毕,人们只能从个人手里或是黑市购买。3月2日,上海举行首次认购证摇号仪式,通过电视向公众直播摇号实况。那天摇号发行7家公司的股票,摇号结果平均的中签率为10%。张国庆手上有40本认购证中签,大致一算要想买到全部中签的原始股需要3万多,还缺2万。为了筹这笔钱,他以每本2000元的价格转卖了10本未中签的认购证。接下来,张国庆通过认购原始股后上市就抛,再将抛出股票后所得资金继续认购新股的滚动操作方式,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赚了200万。300本认购证创造了200倍的暴富神话!
胡克锋听得目瞪口呆,不禁问道:“这个应该属于极个别吧?”
“这可不是个案,有两大原因造就了暴富神话,其一是中签率很高。当年预计发售500万本股票认购证,结果只发售了200多万本,发行的股票也由原来的10只增加到53只,从而促使认购证全年平均中签率达到惊人的86.9%。在黑市上,一本认购证的价格是1500元,而中签的认购证的价格是3000元,如果是中签华联商厦、中百一店的认购证则要1万元。其二,原始股上市之后普遍的涨幅至少2倍以上,尤其是1992年5月21日,上海证券交易所宣布全面放开上海的股价,上证指数一下子从616点涨到1265点,一天工夫翻了一倍,各种股票的价格基本上也都翻了一倍多。当年的股票认购证造就了一大批百万甚至是千万富豪,如果换算到现在那就不是万的级别而是亿的级别了。十多年前想把水变油的陈金义就是靠1万本认购证,攫取了6千多万的财富。这种超级暴富的机遇应该说是千年难遇的。”杨中华分析道。
“上海认购证暴富的神话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为全国股民所津津乐道。1992年8月深圳也要发行新股认购证,120万全国各地的股民涌向深圳抢购,其近乎疯狂的场面,至今记忆犹新!”杨中华绘声绘色地描述起当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