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黑夜中哭泣的没有力气,
画了一张不像自己的自己的脸,
再也不要把虚弱的自己隐藏起来,然后强装笑容,再也不要,
再也不要……
毫无装饰自然的活着是这个世上最难的事情么,
想从你那里得到没有形状的东西,被伤害的东西我已经不想要了。
流着黑色的眼泪,哭喊着,以陌生的表情迎接明天,
却又体会一样的创伤,
如果这样的日子持续着,
想消失在远方,
即使我知道这样,很任性……
——土屋安娜《黑色的眼泪》
“卡洛克公司,简称CLOK——公司英文名的缩写。成立于1978年,以培养全能偶像艺人著称,是与同类型事务所New moon、LIK娱乐公司、长岛娱乐共称为四巨头的大型艺人公司。近期其公司内部人员透露,CLOK有望在秋末推出新人乐团,其成员平均年龄在18岁上下,号称实力与外貌兼备,目前正在练习生阶段进行实训,相信此消息一经刊出定会有吸引大量关注。”
——《LUIAN周刊》特约报道
【1】
午休时分的圣诺高校。
栽在校园林荫小路两旁的樱花树已经盛开,暖色的金芒洒在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喷水池旁的校内液晶显示屏下聚集了三三两两的学生,他们仰着头,凝视着显示屏上播放着的某音乐剧院的现场比赛重播,并发表着各自的评论。
屏幕上是站在宽大舞台上的少女,她一身天蓝色的纱制长裙,穿着略微朋克感的短款皮衣,垂着双眼轻轻按压弦弓,架在肩上的那把棕色小提琴在闪光灯的照耀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斑。潺潺如流水婉转一样的旋律,或低柔或温和,而少女就如同是踩在旋律上曼妙起舞的青鸟,抖动着翅膀上的每一根羽枝,朝更加宽广的天空振翅飞去。
她修长的十指忽然猛压琴键,一首优雅的《安妮的歌》戛然而止。
台下一片沉寂,时间放仿佛为她而停顿了数秒,全场屏息片刻,震耳欲聋的掌声轰然响起,就连向来苛刻的评委们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满眼的赞叹。
如雷般的掌声久久不散。
那是国内著名的罗萨音乐剧院所举办的小提琴新人大赛,由新人少女送来最后一曲——《安妮的歌》。被这华美的小提琴声所震撼的观众与评委极度沸腾,欢呼呐喊声一阵盖过一阵。经过后台与高层的一致协商,最终决定将新人奖颁发给这位少女——年仅十六岁的东茉羽。
舞台之上,主持人拿着话筒出现在少女的身边,面露微笑,向她提问:“东茉羽小姐,听说你从小就出身在音乐世家,那么对于今天的比赛你一定早就胸有成竹了吧?请问现在,你对获得新人奖,从此将会被乐坛关注这件幸运的事有什么看法?”
东茉羽那张精致白皙的脸庞上并未出现他人所期待的任何笑容,仿佛没有一丝开心可言,她只是平淡的回答:“嗯,因为爸爸妈妈希望我这样做。”
主持人一愣,为了避免冷场,他急忙打趣道:“东茉羽小姐的打扮和时下的女孩子有些不同哦,该怎么说呢,非常的酷,不过穿朋克皮衣可不适合参加小提琴大赛。”他的意思是,应该穿的更淑女一些,这样更可以为自己添加印象分。
“那又怎样?”东茉羽面无表情的看向镜头,“如果不想让我穿皮衣来,那为什么不早点在大赛注意事项上写上这一条?”
全场爆笑,主持人也只能尴尬的咧了咧嘴。而站在液晶屏下看着重播的男生女生也不由的感到一阵寒意,她是很有实力啦,可是像东茉羽那种面瘫再加上直肠子这一点,根本无法在竞争残酷的音乐界混下去吧。
说曹操曹操到,有眼尖的女生一眼便瞥到了走廊那边的小提琴大赛获奖者。她拍拍同伴的肩膀,“喂,快看,那不是东茉羽么?”
“真的是她,怎么今天没有看到她的那位连体婴?”
“连体婴?谁啊?”
“就是安美川嘛——来到圣诺半年,学校现在名产之一就是东茉羽和安美川‘双人组合’。”
的确,听闻那两个人是从小学时代便相识,奇妙地维持着每次分班与升学都在一起的缘分。一个是音乐天才美少女但很不幸她是个面瘫,另外一个则是New moon事务所内部人员的千金小姐。可她们两个的个性完全不同,竟然会走到一起每天都形影不离至今也没有传出单飞绯闻,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啊,原来是她。啧啧,外号少男杀手的安美川呀。”
“不管怎么说,和真话星人的东茉羽还算是蛮相配,都很‘非常人’嘛。”
“唔嗯,同感。”
真话星人?又被她听到了这个没头没脑的外号。走在这边的东茉羽将远处的议论一字不漏的听进耳朵里,她很生气,可是脸上却没有呈现出一丝愤怒的表情,记得美川也说过她是面瘫,但究竟什么才是面瘫呢?还有那个真话星人又是怎么回事?
真,话,星,人!
正当她在心里纠结有关外号的事情时,面前忽然冒出一个黑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哈啊?这家伙是谁?面对一张陌生的脸孔,东茉羽微微扭起眉头表示困惑,但是对方男生扭扭捏捏的脸红无措,肩膀上全是沉甸甸的压力,搓着十指始终都说不出开场白。
东茉羽等了三十秒,终于没耐心,打破冷场首先开口:“那个,你挡到我的路了。”
“耶?”男生的制服校徽上写着“夏实一二年A组”的字样,他急忙挥手,“不……不不不是的,我……我是有话要对你说!”
东茉羽看了看他的校徽,又打量了一下他的脸,终于想起来,“哦,是摄影社的夏学长啊,请问有什么事吗?”
夏实一深吸一口气,抱着必死的决心提高音量,说道:“我,我喜欢你!茉羽学妹,从你加入摄影社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对你一见钟情!所以,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东茉羽眨眨眼:“你是在表白吗?”
夏实一脸红,点头点头。
“向我?”
于是夏实一的脸更红了一层,再点头点头。
“为什么?”
“……哈……?”
“所以说啊,你为什么要向我表白?我们都不了解彼此,你怎么会喜欢我?还有学长你是来自害羞国的吗?总是脸红,男生不该这样吧?害羞国王。”
于是,顷刻间就有无数块巨石从天而降,毫不留情的“砰砰砰”的砸在了纯情少年夏实一的头上。少年那颗真心被狠狠的砸碎,竟然被暗恋的学妹称呼为“害羞国王”,他的灵魂彻底脱壳,轻飘飘的转身离开,不忘留下无奈而悲情的一句“打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会好好反省的”。
躲在走廊外面的安美川终于忍受不了了,她一边爆笑一边站起身来,过了好久才揉着笑到发痛的肚子擦了擦眼泪,朝东茉羽比出了不起的手势:“耶,好样的,阿东,你果然是来自真话星的面瘫少女!”
东茉羽不满的斜视她:“是他莫名其妙才对,而且我到底哪里面瘫哪里像真话星人了?”
“噗——”
“喂,你再笑的话,我会生气哦!”
“哈哈哈哈,你就算生气时的脸也是面瘫,根本就表现出生气的模样嘛!没有自觉才最有趣,你绝对是在搞笑!”
“安!美!川!”
“咳咳,阿东,要注意你的态度,我可是帮你在网上订购了Rainbow stone的珍藏新版CD的人,所以不要得罪我比较好,非常感谢。”她勾动嘴角露出腹黑的笑意,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
东茉羽认命的在心里长叹,苦着脸把不满通通咽回到了肚子里。
没办法,美川是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而且,也只有美川能帮她搜集到一切有关Rainbow stone的信息。所以面对美川女王的“压迫”,真话星人只有选择乖乖顺从。
【2】
春初时节总是会令人感到空气有些干燥,虽然连樱花都开了,可一向怕冷的东茉羽还是做不到将围巾摘下来。于是整个市中心也只能看到她这么一个戴着红色毛线围巾的家伙,即便这样她还是觉得冷,总之四月天就是令她感到很“麻烦”的月份。
离开学校,她独自一人慢吞吞的走在市中心广场。她皱着眉头,在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去今晚的小提琴训练班。总是频繁翘课的话,一定会令老师起疑。但是今天电视台会播放国外非主流音乐鉴赏,趁父母还没下班回家,说不好可以回家听好久。
没错,名为东茉羽的十六岁高一生,她除了刚刚获得小提琴新人奖这个头衔还有与面瘫女、真话星人之类的外号外,另外的一个外号便是“非主流音乐狂热份子”,当然这是秘密称呼,唯一知情的人只有好友安美川。
或许从小到大,身为真话星人的她只说过两个谎话——
第一:喜欢小提琴。
第二:讨厌非主流音乐。
而东茉羽真实的心声,则要将以上两句话反过来读才行。所以像她这样一个对小提琴完全没兴趣的人竟然获得了新人奖,而且照片隔天就被刊登在音乐杂志封面上,配以“夺冠黑马,新人东茉羽实力强悍!众前辈100%好评!”的特大标题,根本就是莫大的讽刺。
只不过……是不希望让疼爱她的父母失望,所以才一直忍耐着努力练习小提琴罢了。
东茉羽感到乏味的吐出口气,终于还是决定去小提琴训练班。可是,却在经过中央广场时停住了脚步,因为她发现喷水池旁聚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些人在做什么?她疑惑的扭起眉,不由自主的朝喷水池附近走了过去。但是人群过于密集,她怎样也没办法挤进去,就只能踮着脚向里面张望。
宽大的喷水池广场,摆放着墨蓝色的五头爵士鼓。身穿深灰色卫衣的少年将帽子戴在头上,几乎遮挡住了他的半边脸,看不见他的表情。
四周安静,他缓慢的抬起两手握着的鼓棒,忽然“砰”的一声敲在吊擦上,紧接而来的便是一阵剧烈有力的前奏。他灵活的变换着手中的鼓棒,在没有任何配乐与歌曲的情况下,他竟然可以将难度极高的五头爵士鼓打出极快的节奏感,好像连低音大鼓都要在他的鼓棒之下爆发迸裂。
他不是在演奏,而是在疯狂的呐喊。用心,用手,用灵魂,用鼓棒敲击出巨响,激烈的鼓声回荡在整个市中心广场,越来越快,越来越高昂,那声音仿佛可以在一瞬间吞噬宇宙中的所有黑暗,留下的是白寥寥的大片的光。
聚集而来的观众越来越多,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喷水池前,仅有简单摆放的架子鼓,他连演奏的方式都显得极其随意,散漫的态度,从未摘下的帽子,但却丝毫没有减少到这鼓声带给众人的震撼与吸引力。
连站在人群之外的东茉羽都震惊的控制不住自己,她全身微微颤抖,激动的血液不停的向头顶奔涌,心脏剧烈地收缩,扩张,被无数鼓点狠狠的砸中。
令人焦躁的不安感,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感动过了,每天都是乏味的循环,以为再也不会出现令她期待的事情。东茉羽用力的捂住胸口,因为那里面有一颗终于被唤醒过来的正急欲冲出胸腔的心脏。
直到鼓声停止,留下一个长长的尾音缓慢消失,在场的观众才沸腾着鼓起掌来,每个人都在欢呼,口哨的尖锐声一阵盖过一阵。少年站起身向众人张开双臂,略微点头表示感谢。观众们也纷纷识趣的把观赏费留在了五头爵士鼓旁边的一个玻璃罐子里。
人群渐渐散去,东茉羽雀跃的心情还尚未平静下来,她很想跑过去问他明天还会不会来这里表演,可刚刚往前迈了一步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站到麻痹,整个人几乎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面。如果只有这样还好,她立刻就意识到不妙,睁大双眼“啊!”的一声叫出来。
这声音引起了正在五头爵士鼓旁数钱的少年的注意,他略微抬起眼,看到了那个正跪在地上的女生。她一边一边嘟囔着“在哪里到底在哪里”,一边像个瞎子似的在地面上摸来摸去。
“喂,你怎么了?”他摘下帽子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臂想要把她拽起来。
很有磁性的声音,带有略微沙哑的质感,听在耳朵里像是钝钝的利器一般,虽然感觉冷艳,可听起来却很舒服。
“请,请不要拉我。我的隐形眼镜掉了,站起来会踩到的。”东茉羽纠结的不停挥手,眼眸笼罩着的仿佛是模糊的雾气,完全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两只眼睛的?”少年条件反射的放开她的手,立刻向后退一步,好像担心会踩到她的隐形眼镜。
“是的,两只都掉了。”东茉羽还在不停的摸索,可是视力超差的她没了眼镜根本就看不清楚,这样下去完全没可能找得到。
少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依旧用淡漠的语调对她说:“我来帮你吧。”然后便蹲下身发挥起他2.0的视力,不到一分钟他就发现了两个距离不远的小透明胶皮体,眯着眼睛,轻轻的按到指尖上,然后漫不经心的开腔:“喂,是灰色的?”
东茉羽一惊,立刻顺着声音回过头去,不敢置信的发问:“是灰色的!你找到了吗?”
“嗯。”
“太好了,真是非常感谢。”刚道完谢,东茉羽就在一片模糊中看到对方朝自己走过来,要把沾在指尖上的隐形眼镜直接戴到她的眼球上。东茉羽立刻惊恐的躲闪,一把护住自己的双眼:“已经掉在过地上,现在戴到眼睛里会有细菌的吧!”
细菌?那种事情谁管你啊。
少年皱起眉头,已经开始觉得麻烦。他忍耐般的抿紧嘴角,不爽的站起身,走回到五头爵士鼓旁,拿出架子下面的矿泉水清洗起沾在指尖上的隐形眼镜。完成一系列动作之后,他又走回到东茉羽的面前蹲下身来,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洗干净了,可以戴上了吧?”
东茉羽显然满脸抽搐,她刚刚听到他倒水的声音,可谁知道那又是什么水,于是她扭开头去鄙夷的说:“就算那样也不可能立刻戴上啊。”少年一手环过她的头将她的脸扳回来,另一只沾着隐形眼镜的手凑到她眼前,先是食指对准右眼:“不要动。”
……东茉羽目瞪口呆,整个人僵住,机械性的睁大双眼。
对方把为她戴上右眼的隐形眼镜,有、又将中指移到她的左眼旁:“再张大点。”
……顺从的张大了。
“嗯,很好,早这样的话不就早结束了。”
……点头。
“现在闭上眼睛试试,有没有异物感?反正细菌什么的一两次又不会死,不要那么娇弱。”
……再点头。
东茉羽几乎是完全照着他的话去做,已经彻底被对方强大的气场与强硬的语气震慑住。她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再次睁开时,终于能够看清眼前的一切。首先看到的一双ECCO限量版的鞋子,顺着牛仔裤抬头看去,与自己距离很近并且帮她找到隐形眼镜的这个男生有张很好看的脸,奶糖褐的柔和发色,设计别致的深灰色卫衣上写着枪眼的赤红色“Always”英文字母,总觉得他的身上有一股遮挡不住的天生的闪耀气质。此刻的他正单手插着裤兜,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而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是架子鼓的鼓棒。
咦?
东茉羽傻在当场。
他……拿着鼓棒?这么说来——
“刚刚在喷水池前打鼓的人就是你?”她迅速站起身,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可以打出那种专业水平的架子鼓的人,竟然会这么年轻!
他含了含下巴算是回应,瞟一眼东茉羽,冷绷的声音从抿成细线的唇里吐出来:“这位小姐,我不辞辛苦的为你找到了隐形眼镜,如果你现在已经能看清的话,是不是该付这个了?”
他戳动了一下食指和拇指,然后又歪了下头,示意五头爵士鼓架子下面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硬币与纸钞,那些都是一场演奏之后得来的观赏费。
东茉羽瞬间恍然大悟,难怪这位仁兄会那么卖力的帮她找隐形眼镜。真是会算计,东茉羽挑了挑眉,一边应声一边翻出背包里的钱夹:“不管怎样都很感谢你帮我找到隐形眼镜,还有架子鼓的表演非常精彩,观赏……”
“费”字还没有说出口,东茉羽就愣住了,因为打开钱夹的那一瞬间,里面连一枚硬币都没有,更别说是十元以上的钞票了。开什么玩笑?为什么会这样?啊!想起来了,一定她今天早上出门时带错了钱夹!
“什么呀,钱夹里面根本就是空的嘛。”他探头过来,随即露出“你耍我是不是”的不屑表情。
东茉羽偷偷抬头:“抱歉,我,我带错钱夹了。可我绝对不是想赖帐,那个,我是圣诺高校高一3班的东茉羽,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到学校来找我,或者也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地址,我亲自把钱送过去给你!”
看她这副面瘫似的呆呆的表情,应该不是在搭讪。于是他的表情瞬息万变,扯动嘴角微微一笑:“告诉你也不是不行,我的名字叫做易亚律,至于地址……其实不需要那么麻烦的。”
“什么意思?”
易亚律棕色的眼瞳一缩,以一种非常暧昧的姿势靠近她,修长的手臂从她的后颈处揽过来,紧紧的缠住她,而他的嘴唇似乎也是不留缝隙的贴在她的耳廓,炽热感令东茉羽不由的背脊一僵。
“我可以不要你的观赏费。”
“……哈?”
“但条件是,你要找个免费的地方让我住一晚。这个交易还不错对不对,东茉羽小姐。”他此刻的声音甜腻如蜜,似蛇的身躯一般滑进她的耳膜。
【3】
“咔嚓”一声轻响,东茉羽用钥匙打开房门,首先是小心翼翼的把头探进去,确定父母还没有回来,她才松下一口气,朝身后的人使个眼色招招手,易亚律便脱下鞋子走了进来。
“打扰了。”他拉长尾音的同时四处张望客厅,挂在墙壁上的巨大油画,洁净整理的物件,青色的真皮沙发,再加上视野极好的落地窗,易亚律有些轻佻的吹了声口哨:“没想到你还是个千金大小姐啊,可随便就把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生领回家,你也还真够开放的。”
直奔房间里翻钱的东茉羽没有听见客厅里的他在说些什么,终于被她找到掉在书柜下的另一个钱夹,在心里念叨一声“感谢上帝”,费力的伸手拿出来,从里面抽出了两张百元钞票,站起身时便看到了半倚在门边的男生。
她不由的一惊,心想着应该说点什么,不然总觉得气氛很有些尴尬,于是开腔道:“你的五头爵士鼓放在广场那边不要紧吗?如果被人偷走的话怎么办?很贵的,那样稀有的鼓。”
没想到她还蛮有眼力。
“不需要担心那些事情,那又不是我的鼓,是附近的商场新进口的外国货,我只是帮他们那里的老板宣传一下。”他依旧是那副散漫的态度,慵懒的腔调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一样,搔了搔额前的头发,继续说,“而且在离开那里时,我已经打了他们老板的电话,一定早就被他们搬回商场了。”
原来如此。东茉羽耸了耸肩膀,将手里的钱递给他,“好啦,谢谢你肯和我来这里,这是我付给你的观赏费。”
“两百?”易亚律接过来看了眼,笑容有些戏谑,“太多了吧?”
那种程度的架子鼓秀,根本不值这个价钱。
“不。”她急忙摇头,“在我看来,这些钱根本不够,可我现在只能找出这些。还有,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觉得你不该贱卖你的才华。”
易亚律沉默地看着她,低垂下眼睛好像在思考什么。不过他很快就抬起头,棕色的瞳孔缩了缩,转手松开手中的钱,粉红色的钞票缓慢的飘落到地面,他仰起下巴:“谢谢称赞。”
东茉羽皱起眉:“为什么不要?”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可以不要你的观赏费。”
“那……”东茉羽困惑的问,“那你要什么?”
易亚律走到她的面前低下头,彼此之间的距离呈现出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他侧过脸凑近她白皙的脖颈,回答道:“你只要给我一个‘免费之夜’就好了。”
其实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原本以为东茉羽会惊恐的推开他,像惊弓之鸟一般大喊“不要”之类的台词,没想到她反而镇定的随着他侧过脸,非常正经地说:“可是我爸爸妈妈应该就快下班回来了,我无法留你住在我家里哦,所以才带你回来取钱的啊。”
咳。差点被呛到。易亚律就像恶作剧失败的小孩子一样立刻放开她,站在这个房间里突然就显得踌躇起来。
搞什么,这个女生是天然呆吗?不该说那种话吧!
见他一脸的不满,东茉羽诧异的询问:“你想要找免费的旅馆吗?我可以帮你问问我的朋友,但估计可能性不大。还有啊,你要是离家出走的话最好快点回家,年纪轻轻的不要想不开。”
离家出走?他?一串话险些让他晕厥,他唯一敢肯定的是,这女生绝对不是地球人,她是外星人,而且还是一种非常令人讨厌的外星球人。
无法再进行下去了,一点兴致都没有了。干脆拿钱走人,可易亚律看着刚刚那两张被自己扔在地面上的钱,怎么也弯不下身去捡。
可恶,就这么空空两手走掉吗?
他满脸厌烦的转过头,突然之间,目光停留在了墙壁上的一副巨大海报上。对,有些泛黄的,一幅足可以令他怔然的海报。
闪耀的舞台,年轻的男子手握话筒面对星夜歌唱,台下聚集着万千崇拜于他的歌迷,他们在呐喊呼唤,沸腾的举高双手想要触摸他,每个人的手腕上几乎都有着相同的标志——西伯利亚的蓝色蝴蝶,那是作为“Rainbow stone”Fans的重要象征。
也是……那个人刺在手腕处的标记。
“你也喜欢纪惟也么?”东茉羽的声音令他回过神。
他转头看她,眼神有些含义不明:“谁说我喜欢他?”
“因为你刚刚一直在盯着海报看。”
“看就是喜欢吗?我现在正在盯着你看,你会觉得我是喜欢你?”甚至胡搅蛮缠的说起幼稚的话来,“而且那种落伍的组合谁会去喜欢啊,那么多年前的东西,早就老掉牙了。”
东茉羽顿时就觉得这个人还真是有够奇怪,表里不一,好像有双重人格一样。但是真话星人也有底线,她最不能容许的就是有人侮辱她的品位与她喜欢的偶像,于是她当仁不让的反驳:“Rainbow stone和纪惟也是永远闪闪发亮的,可以发光的人绝对会被大家永远铭记,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一样!”
看来她还真是纪惟也的忠犬,易亚律反而不屑的嗤笑一声,“你有多喜欢他?”
“很喜欢!”
“你的这张海报已经很久了,我可以出你当初买下它的三倍价钱,然后再附送你一张崭新的怎么样?”
“不行,我不要。”
“五倍?”
“不行……”
“十倍?”
“就说了……不行……”
“二十倍?”
“你到底想干吗?不管你出多少钱我都不会把这张海报给你的,那上面有我的回忆,就算是你拿一模一样的崭新海报来和我交换也没可能,那不一样。”
对于一张海报来说,他都已经喊出天价了,对方仍然不为所动。易亚律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那种人有什么好,有什么可值得迷恋的。这个房间他简直一秒钟都不想再多待下去,转身离开之前冷冰冰的丢下一句:“他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狠狠的摔上。
东茉羽简直一头雾水,他干吗凭白无故的对她的偶像说那么过分不敬的话?简直搞不懂。今天还真是倒霉,无缘无故遇到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虽然他是个可以把架子鼓玩到出神入化的人,可是抨击她偶像的家伙都不可原谅。
就在东茉羽沉着一张脸不爽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她从未听过的音乐声。全英文的歌曲,节奏非常快,噼里啪啦,她一句也听不懂。俯下身来捡起地面上的一支手机,掀开盖子,看到蓝色的屏幕上跳动着“Calin”的来电名称。
她按下接通键,试探性开口:“喂?”
对方显然一愣,半晌之后,才以一种极度不友好的口气发问:“你是谁?叫Sin来听电话。”
“Sin?”东茉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回想起刚刚从这个房间里离开的人,只有易亚律啊,难道Sin是指他?所以她再次试探的问:“那个,你是说易亚律?”
“……你竟然连他的本名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总之把电话给他!”对方已经发怒了。
东茉羽吓一跳,脑浆翻滚,条件反射般的回答:“他……他正在洗澡没办法接听。”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咔嚓”一声挂断。
东茉羽吃痛的揉了揉耳朵,看着眼前的手机,想翻看通讯录却发现是有密码的,不禁歪过头困惑的嘟囔:“Sin……?易亚律?啊,他丢掉手机了。”终于恍然大悟。
窗外的金色夕阳渐渐退去,月华与星光一点点浮现在空中。霓虹闪烁,都市的灯光璀璨亮丽。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个手机将会改变她的命运,也不知道,在未来,她会和手机的主人产生怎样重要的交集。
只有易亚律的手机屏保在睡眠状态时出现的英文缩写吸引了她的注意。
——“CLOK”。——
C。L。O。K。
日前正大红大紫的卡洛克艺人偶像公司。
【4】
阳光明晃晃的洒照在城市上空,春初气温不停回升,市中心已经可以看到不少时尚女孩穿着迷你皮裙了。
十七层的公司大厦里,戴着卫衣帽子的男生来回着轻晃旋转椅,将双腿交叠在一起搭在办公桌上面,手指轻微拨开百叶窗,视力好在这种时候总会派上用场,就算身在十七楼,他也还是能够看到街道上的许多风景,对着那些白皙纤美的长腿吹了声口哨,房间里的电视机在滚动播放娱乐新闻:
“Land V Land我爱你节目已经播出第109期了哦,为了感谢广大观众的热烈支持,本期节目将会邀请爱萨莉院团,他们在上次的卡洛克公司举行的新人乐队选拔中可是打进了前三名哦。爱萨莉乐团来会为大家带来出道曲——《The one of you》,而且,近期的爱萨莉乐团也会推出出道专辑,大家敬请期待……”
门外戴着工作证的美丽女子一边向室内张望一边奔跑,她不悦的皱起眉头,踩着7公分的高跟鞋边说抱歉边撞过无数个工作人员。
用力的推开办公室的门,抓过桌子上的遥控器将电视关掉,Calin将手里抱着的乐谱扔到男生面前,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现在不是散漫的时候吧?我刚刚在外面就听到了,爱萨莉那种水平都可以闯进前三,为什么你们只能得到第五名?再努力点的话,这次出道的就是你们。”
他不急不慢的放下双腿,将椅子转回来,百无聊赖的单手撑住下颚拿起那些乐谱看:“又不是一定要打进新人乐团选拔,那种赛目就算赢得了第一也只会令人觉得丢脸而已。是金子总会发光,何必在乎一个已经是过去式的选秀节目。”
“哈,你总算说出真心话了,易亚律,你是故意落选的对不对?”Calin冷笑一声。
“别动气嘛,你可是公司里出名的美女经纪人,偶尔放下架子不就可以早点嫁人了吗。”易亚律挑出其中一片乐谱,眼睛亮起来,“啊,这个好,是尤夏编的曲吧?”
“少给我转移话题,你们最好给我有点干劲,以为在卡洛克出道很简单吗?像你们这种半吊子程度的,大街上随便抓过来一把我都可以把他们培养成下一个爱萨莉!”
“……你想说的不是‘你们’,而是‘你’才对吧。”易亚律直视着Calin的眼睛,虽然语气很平淡,可是却冰冷如刀刃,毫不留情的刺向他的经纪人。
Calin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只是双手支撑住桌面凑近易亚律的脸,一字一顿的对他说:“Sin,我警告你,给我认真一点。”
“难道你认为我一直在玩小孩子游戏吗?”
“那就给我拿出你过去在那个地方的态度。”
易亚律抿紧嘴角,只是盯住她,直到她又说:“还有,把你的手机找回来。”
他略微怔了下,扭起眉头,她怎么会知道手机的事情?哦,懂了,八成是给他打了电话。
“丢掉了。”他把头靠在椅背上,“再给我买一个新的。”
Calin却伸手把他戴在头上的帽子拉下来,看不惯他这副毫无干劲的散漫模样,“我不管你怎么去找,总之,不准被与CLOK无关的人捡走你的手机。”
“啊,好凶。”易亚律痞痞的耸肩。他侧脸望向窗外,大片的白鸽结伴从眼前飞过去,留在脸上的是转瞬即逝的光影。
人类……如果也可以飞就好了。他总是会这样想。
而另一边的圣诺高中,手持易亚律手机的东茉羽并不知道他目前的事态情况。每天坐在教室里上早自习都是她气压最低的时刻,因为她属于那类只能熬夜不能起早的家伙,一直在9点钟之前,她的头顶始终浮现着大片的黑云。所以说,就算她获得了小提琴新人奖那种闪亮亮的头衔,也还是很少有同班同学敢接近她。
的确,东茉羽很多时候都表现的太阴沉了。就连趴在桌子上面偷偷瞌睡,她都要紧皱眉头,脸上写满了不爽。
下课铃声一响,安美川就从前排跳过来“咚咚咚”的敲打东茉羽的桌子:“喂喂,阿东睡美人,已经下课了哦,快点睁开眼睛,难道要我来充当王子吻醒你吗?”
东茉羽猛地推开她那张不断凑过来的特写大脸,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直起身子:“好困,好想睡,我讨厌早自习。”
“那我就拿点让你可以瞬间苏醒的东西出来!”安美川神秘兮兮从的怀里掏出一张CD,笑眯眯的在东茉羽的面前摇晃几下:“噔噔噔!Rainbow stone十周年限量版专辑,安美川殿下我可是费了好大周折才帮你弄到手的哦!”
不出所料,东茉羽顿时呈现出星星眼一般的状态发起光来,她恭恭敬敬的伸出手接过CD,举到半空中,兴奋的望着CD封面上的纪惟也和夏青司,激动的吐出一句:“感谢上帝!”
这四个字害友人安美川一口气没喘上来呛到,咳了好一阵子。抚平胸口后,她终于不满的吐糟:“什么叫做‘感谢上帝’,替你找来限量版Rainbow stone十周年发售的人可是我耶!网上都已经脱销了,我只好靠老妈的关系要她在New moon公司里翻出一张给我,不然哪可能得到啊。”
“可是美川是不需要感谢的啊,平时经常被你压榨嘛。”东茉羽无奈地摊着手。
安美川冷起面孔来,咳嗽几声把这个话题跳过去。转而说道:“要我说嘛,你才不需要一直喜欢纪惟也到现在,都是那么久之前的组合了,而且现在又都解散,今后再也不会出现任何新曲,所以你要跟上时代快点换新的偶像。譬如说最近在Land V land我爱你节目上出现的那个乐团,叫爱萨莉的,主唱是很有个性的新人男偶像哦,你完全可以去听听看他们的出道曲,超棒的。”
“没兴趣。”直接回击。
“还有,我听我老妈说,New moon事务所也推出新的偶像组合了,名字是Black wind,很像当年的Rainbow stone,连主唱都是走纪惟也那种非常叛逆的路线的。”
“那只能算是模仿。”
“……”安美川瞪着一脸面瘫的真话星人哑口无言。
这家伙,为什么就这么死脑筋?只不过是偶像而已,随时都可以更新,干吗要一直喜欢纪惟也那种大叔嘛。
就在这时,东茉羽放在制服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听铃声并不是来自她的手机,所以她立刻从左面的口袋里掏出易亚律的电话,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本地号码,她皱皱眉头,还是接通,这次要在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你好,事先声明,我不是这部手机的主人。”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冷淡的语调透过电话传过来。
“谁?”东茉羽困惑的歪下头,不过很快就回想起对方的声音:“你是易亚律?”
他懒得和她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总之,很感谢是你捡到我的手机。下午5点55分55秒的时候,请带着它到横山路前的113路公车站牌前。”
“……哈?”
“我会去取的。”
“等、等一下,为什么是5点55分55秒?”
“没有原因,只是喜欢那个时间设定而已。”
“但是横山路那里离我家很远,为什么我一定要去那里?”
“因为我离那里很近。”
“……哈?”
最后一句:“那么,谢谢了。”
“喂!喂……等等!”可是电话早就已经被对方挂断,东茉羽生气的张大嘴巴,他也太自我中心的大男子主义了吧,简直无法理解。
而听到这些的安美川则笑的有些幸灾乐祸,像狐狸一般把眼睛眯得细长,凑近东茉羽打趣:“男朋友?好过分——都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东茉羽只感到嘴角抽搐。
男朋友什么的……那种家伙,还是算了吧。
【5】
骗子。说谎不眨眼的骗子。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别人原谅的骗子。
东茉羽独自一人站在横山路的113路公交车站牌前,心里装的满满的全部都是对那个叫做易亚律的家伙的抱怨。
冷风飕飕吹过,吹动她的制服裙摆,于是少女站在破旧公车站牌旁的画面就更显得冷清,外加那么一丝丝的“凄惨”。
明明在电话里说过的!要她在5点55分55秒出现在约定地点的吧?可是现在都已经超过约定时间的半个小时了,为什么还不见他的人影?还要她在这里等多久?把她当成傻瓜吗?
最可气的是,她为什么还要像忠犬八公一样继续等在这里?就好像等不到他出现,她无法离开一样。说到底还是这么诚实善良的自己最可气,东茉羽恨恨的跺了几下脚。
再等十分钟,如果他还不出现的话,她就立刻走掉。正当东茉羽这样下定决心时,突然听到不远处的隧道那边传来了刺耳的机车声。
“嗡嗡”的引擎响动,还没等她回过神,便看到一辆银色的机车飞快的从她面前驶过去。那速度简直就像是一种极限运动,差一点点就撞到了东茉羽的肩膀。她惊魂未定,另外三四辆或红色或黑色的机车也都呼啸着从隧道里冲出来,并且没有离开的意思,先是在前方紧急刹车,随后又调转车头缓缓的拐回来,故意放慢速度围着东茉羽的身边绕个不停,像极了一群发现了可爱猎物的野兽。
引擎声吵得东茉羽头疼,除了那些讨厌的噪音之外,那些戴着头盔的男生们的口哨声也令人厌恶,听上去十分轻佻。东茉羽感觉到自己好像有点危险了,因为这群家伙摆明了就是一些飙车族,体内流淌着疯狂的血液,电视上面的他们总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来。
纵火啊,吃生肉啊,聚众打架啊之类的……还有很多很多。
她“咕咚”一声咽下口口水,不停的在内心安慰自己要镇定,要镇定。找准机会,东茉羽打算从两辆机车的缝隙中跑掉,可是对方立刻发现了她的意图,将机车的车身一横,再一次挡住了她的去路。
比起害怕,她现在感受到的更多的情绪是气愤,于是她不爽的大叫起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小心我报警!”
一句“小心我报警”惹来了飙车族们的大笑,银色机车显然就是他们的领头,他的身后还坐着一个戴有粉色头盔的女生。她小声靠近男生说了些什么,然后便嬉笑几声。紧接着,那辆银色的机车绕着东茉羽又转了三圈,随后摆正车身,踩动油门,笔直地朝东茉羽所在的方向撞去。
感受到强烈的危险气息,眼看着一辆银色机车迅疾地冲向自己,东茉羽恐慌的手足无措,双脚完全无法动弹,最后干脆“啊”的一声大叫着坐倒在地面,死死的紧闭起双眼的同时,她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双手紧紧的环抱住,于是她整个人都向左侧方向弹开,好像被什么柔软而温暖的东西压在下面,尽管背部摔在地上时痛的不行。
东茉羽疼的龇牙咧嘴,这一瞬间她忽然有点分不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被机车撞了吗?可是为什么意识还这么清晰?
“没死的话,你能不能睁开眼睛?”非常欠揍的高傲语气在她的耳边响起,而且对方还用手不停的拍打她的脸。
“很痛。”东茉羽受不了的瞪起眼,首先看见的,是一张男生的俊脸特写。他有着深茶色的漂亮短发,双瞳黑的仿佛可以滴出墨来。尤其是挂在脖颈前的橙黄色耳麦,亮亮的色泽无比抢眼。
不过,怎么回事?他是谁?等等,他穿着的是阳明私立男高的制服,也就是说他不是那群飙车族的一员?他救了她?
各种疑问抢占了东茉羽的脑海,可她很快就“砰嗵”一下摔在地面,因为男生松开了抱着她的双手站起身,毫不畏惧的直视着那群围绕在他身边的飙车族,对领头的银色机车开口道:“喂,袭击女生不算什么本事吧,传出去的话只会丢脸而已。”
驾驶银色机车的男生不屑的冷哼,黑色头盔下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和你有什么关系,少来多管闲事,小心我要你好看。”
男生略微歪过头琢磨了一会儿,随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银色的机车,黑色的头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极限队分组织的第三小队的队长吗?”
银色机车的主人显然一愣。
男生恍然大悟的一敲手心,接着说下去:“哦哦,我想起来了,第三小对的总管人是江三虎吧,他好像很讨厌手下的分队长出来惹事生非,不清楚他知道今天的事情会做何感想呢,有点期待耶。”
“……你、你这家伙到底是谁啊!”
竟然知道这么多有关极限组织的事情,连周围其他的飙车族也发出不敢置信的吸气声。直到有一辆驾驶红色机车的人注意到男生制服胸前的校徽,上面写着“阳明高一C组路由朔”,对方立刻惊慌失措的辗转到银色机车的男生身边,凑近他压低声音:“老大,他……他是路由朔。”
听到这个名字,银色机车的男生沉默了半晌,最终什么话都没有再说,而是召集其他飙车族启动引擎纷纷离开。
这边的东茉羽终于松下一口气,结束了,总算是得救了。不过这个突然出现的男生还真是厉害,好像没说几句话就把那群飙车族给搞定了。东茉羽觉得奇怪,直直地盯着前方男生的背影。
刚刚听别人说起他的名字,似乎是叫做路由朔。
意识到她的视线,路由朔转过头来,“怎么了?”
“咳,不……”东茉羽努力的露出微笑,尽量使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友好,“谢谢你救了我,非常的感谢。”
“举手之劳而已。”他不以为然的搔了搔耳朵,走到她身边来很神秘的眨了眨眼睛,“不过女孩子最好不要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你不知道吗,横山路是飙车族频繁出没的地带,单独来这里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真的吗?”她还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幸好我出现了吧?”说着,他便伸出长臂,非常自然的揽过了她的肩膀。
“啊?哦……是啊,幸好你救了我。”她有些惊讶,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心有余悸。这是在干吗,她和他很熟吗?为什么要揽她的肩膀?太随便了吧!
恰巧这时,隧道里有一辆轿车飞速驶过来,东茉羽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转身将脸埋进了男生的胸膛里。
吓……吓死人了,以为又是什么飙车族出现。
路由朔笑出来,顺势抱住她的肩膀拍了几下,像哄小孩子一般:“乖,没事啦,只是辆普通的出租车而已。”
她这才回过神,立刻触电般的推开他,既尴尬又不满的瞪着他:“我、我才没有害怕。”
虽然知道她在生气,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根本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路由朔露出两颗小虎牙打趣道:“你还是一样啊,东茉羽,面瘫的模样真的完全没有改变。”
她一怔,感到不可思议的张大嘴:“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他只是轻巧的耸了耸肩膀,重新戴上耳麦转过身,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表示再见。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是谁?难道你是算命先生吗?光看人的长相就可以猜出她的名字?可是猜的也未免太准了!”东茉羽对着那个已经走远的背影乱喊一通。
可恶,被初次见面的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实在是有够不爽的。说来说去,今天所发生的事情都令她很不开心。东茉羽就决定这样打道回府,管那个易亚律还会不会出现。
横山路的路线她完全不熟悉,所以就顺着隧道朝另一边的方向走去,期待幸运的事情出现——那就是可以碰到一辆出租车载她回家。
走出隧道,又步行了大约五分钟,东茉羽绝望的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出租车的影子。她站在人行道上望天叹气,却隐约听到了一阵架子鼓的敲击声。她静下来,仔细的竖起耳朵去听,好像……不仅只有架子鼓的声音,还有吉他声、键盘乐以及歌声。
轻柔的哼唱,伴随着爆发般的鼓声,东茉羽起先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可是顺着那声音找去便会发现越来越清晰,偶尔还会出现突然逆转的吉他变奏,加上键盘乐的完美合音,简直就像是一场奇妙又喧嚣的,充满了个人特色的小型演奏会。
她开始有些急切的寻找起那些声音的来源,顺着弯曲的小巷往前走,一直穿过下一个路口,终于在一栋色彩鲜艳的别墅前停下了脚步。
她找到了,因为从别墅里传出的音乐声直击耳膜,就是这里没错。东茉羽小心翼翼的推开黑色的栅栏铁门,栓在门口的萨摩耶犬见到她也没有出声,只是懒散的瞥她一眼,随后又趴在草丛里睡觉。
她轻手轻脚的走上阶梯,将磨砂玻璃房门推开一条缝,悄悄的望进去,她的瞳孔瞬间收紧。
宽敞的大厅里,四面都是巨大的镜面。这里就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弹奏吉他的黑发少年,十指飞舞在黑白琴键上的纤柔男生,一头酒红色长发,穿着紧身短皮裙与金色高跟鞋的少女正站在简单的舞台上歌唱。
还有,为他的歌姬奏出完美鼓声的架子鼓少年。他坐在距离歌姬最为接近的地方,偶尔仰起头凝望她,充满了怜爱与沉迷的眼神,在迷离的灯光中,好似一种奇异的仰望。
东茉羽愣愣的站在门边,不知不觉中便将整扇门都推了开。这一瞬间,她仿佛被吸纳进了这个被神眷顾着的小天堂,四周全部都是白寥寥的光,她看见了眼前的这些少年少女的身后,有透明的翅膀。
血液在倒流。
灵魂在叫嚣。
好想哭,因为太奇妙,所以她的目光根本无法从他的身上离开。那个演奏着架子鼓的少年仿佛拥有魔法,让她沉睡的心一次又一次的苏醒过来。
直到东茉羽手中的书包掉落在地,意识到微小声音的易亚律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抬起头来,皱眉,望着东茉羽的眼神毫无友好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