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盗墓之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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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边陲秘境(3)

我禁不住心急火燎起来,苏伦要去的地方被称为“天梯”,龙格女巫又说她是在“天神”那里,我实在不想再这么闪烁其词地说下去,只想确定,她到底去了地球上的哪一点,然后组织人力救她回来。

“有一队人马也在找她,他们也很急,其中有一个人,像虎一样彪悍、蛇一样狡猾、鹰一样飞翔、鼠一样潜藏。他很厉害,下一个被天神甄选的,或许是他,你认识他吗?”龙格的树枝指向沙盘右上角的一座土丘,喃喃自语着。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默默地摇头。

“他的头骨上镶嵌着一只铁环,双臂、双腿,甚至肋骨里都有某种钢铁支架,你真的不认识?可他的思想里,一直萦绕着你的名字。他渴望见到你,为什么呢?”龙格抛开树枝,从黑暗里摸到一只碗,凑近嘴边“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我刚刚想到一个人的名字,龙格一下子叫起来:“你认识他,你撒谎了!”她这种类似于“读心术”的本领,反应非常灵敏,只要我思想有一点波动,立刻感觉得到。

“对,我认识他。”

习惯了城市霓虹闪烁的夜晚之后,突然来到这种一片昏暗的丛林之夜,我觉得胸口一阵阵气闷,很不舒服。山林里飘出的雾气湿漉漉的,仿佛每一次吸入空气,都在给自己的呼吸器官增加负担。

“你在找什么?”龙格撩了撩头上的黑布,目光死死地盯着我,带着某种诡异的兴奋感。

“我其实可以告诉你很多……消息……”她挺直了身子,双臂缓缓平伸,做了个类似于瑜伽平衡术的舒展动作。

“为那个女孩子你愿付出多少?”她俯身将沙盘上的树枝全部拔掉,张开手掌,把沙土重新抹平。

她随手从黑暗中拖出一只黑色的铁丝笼子,里面放着十几条狰狞爬行的金色蜈蚣,最粗大的一条尺寸竟然超过了一把餐刀。骤然见到光线,这些凶恶的毒虫都扬起黑色的头,壮硕的腿脚不停地挥动着。

“这些小家伙已经饿了三天,如果你能喂饱它们,或者就能得到自己要的答案了……”

“奉献鲜血饲养毒虫不是难事,但我需要先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如果你是真正的龙格女巫,为什么不敢把风帽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黄金面具?”

小刀已经弹落在指缝里,关于龙格女巫的种种传闻一起浮上心头。

“看到面具,也许你就要变成一个死人了,你也愿意?”她放回笼子,背转身子,狂妄地大笑着,“我好心好意阻止世人进山送死,为什么大家都置若罔闻,包括你那位朋友。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得到财宝的同时却唤醒了地球人的噩梦,这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地球的劫数?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的话越来越虚妄,而且充满敌意。

“我只带她回去,什么财宝,跟我们毫无关系,你到底知道什么?”江湖永远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既然她不肯直言相告,为了苏伦,我不惜对任何人动用武力。

“龙格女巫知道一切,过去的、未来的、现在的、你想知道的、你不想知道的——无所不知。年轻人,记住我的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现在不走,你将终生无法摆脱这片山林,永远……”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就像外面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突然间身子一闪,从我的身边掠过,划出一道五光十色的幻影。

那种轻功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到达的巅峰,就在风帽滑落的刹那,我真的看到有一抹灿烂的金色出现在她脸上,闪着诡异邪恶的光芒。

溪水非常清冽,只是并不像其他地方的山泉一样发出欢快的“叮咚”声,而是默默地穿行于嶙峋突兀的怪石缝隙里。

暮色浓重地笼罩下来,比我预期的来得更快,四周的一切正在迅速融于晦暗的夜色。

“飞鹰。”我往回走,一边默念着刚刚想到的那个人的名字,那是手术刀安排在古城西安的一颗棋子,更是他多年来摸爬滚打行走江湖的一个最要好的兄弟。已经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就像手术刀一样,只有外号——“飞鹰”。

龙格女巫形容得很形象,飞鹰的能力在大陆西南黑道上首屈一指,手下有五百多兄弟,大部分时间在做古董掮客生意,偶尔会做一点“黑吃黑”的小事。他身上没有那么多古怪的金属零件,那只是多年闯荡江湖留下的纪念品而已。

后脑勺上的铁环是一九七九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时,踩中了对方的连环地雷被崩进去的,只差四毫米就砸穿小脑颅室,彻底完蛋。四肢和胸腔位置的金属支架,是骨骼严重断裂后,在香港植入的,多年来,已经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浑身是“铁”,那是飞鹰最大的特征,所以龙格的描述一旦出口,我立刻想到是他。

如果苏伦想在西安附近调集人马的话,飞鹰是不二人选。我心里忽然有了希望,会不会是飞鹰出手救了苏伦?

第三节 飞鹰飞月

视线里望见营地上空的炊烟时,我的卫星电话响起来,那是关宝铃打来的。

“风,我已经推掉了东京方面所有的广告和片约,明天就随叶先生一起返回港岛去。这段时间真的好累,真的很想一个人封闭起来静一静,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祝你早日找回苏伦小姐。别忘了,到时候一起来港岛,我请你们吃星光大餐。”

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奈,得到苏伦失踪的消息后,我第一时间启程赶到这边来,对苏伦的牵挂之情任何人都看得到。这一点肯定会伤害到她,只是我来不及照顾她的感想,只有在失去苏伦之后,才明白对方的重要性。

“一定,我替苏伦谢谢你,请转告大亨,救回苏伦后,我们一定会赶去港岛,另请高手帮助他破解‘黑巫术’。”

我们之间的距离忽然拉伸到极远,苏伦横亘在中间,成了两个人的感情无法逾越的高山深壑。在她和苏伦之间,我最终坚定地选择了后者,并且发誓会牢牢信守自己的诺言,不为任何人所动。

曾经在玻璃盒子里的心动、心乱,像是爱情,却不过是随意东西的浮萍。也许,一个真正的男人应该与最爱的人相濡以沫,与次爱的人相忘于江湖。最初时为关宝铃的美丽风姿迷惑,不能自拔,经过了这么多事,直到苏伦陷落在西南大山里,我才骤然醒觉,她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返回妃子殿时,北屋里亮着灯,所有人围在一张古老的八仙桌四周,中间是热腾腾的四个瓷盆,我立刻闻见红烧排骨和刚出锅的大白馒头的香味。

“风先生,见到龙格女巫了吗?怎么样?她有没有说苏伦小姐去了哪里?”李康丢下手里的馒头,跑过来迎接我。

我缓缓摇头,无话可说。提及刚才的情形,只会给大家带来更多的恐慌情绪。

“那先吃饭吧,苏伦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李康低叹着。

负责探险队伙食的厨子,曾在咸阳城外开过饭馆,只喜欢浓油赤酱的大鱼大肉,我到这里来之后,已经是第三次吃红烧排骨了,胃里腻得不行,而看看大家兴高采烈地举起筷子大吃特吃,我也只能勉强夹了一小块,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碗里。

饭只吃到一半,蒋光蓦地抬头大喝:“谁?哪条道上的?”他手里的粗瓷大碗“喀”的一声碎成两半,接着抬手飞掷出去。

射出门口的光线一暗,已经有个一身牛仔装、头戴牛仔帽的女孩子直闯进来,冷笑着松手,蒋光掷出的碎碗“当啷当啷”两声落地。她抬起穿着棕色战靴的脚,踏在碎碗上,“喀吧喀吧”地将它们慢慢碾成碎片。

“喂,小姑娘,哪条道上的?”蒋光、蒋亮同时跳起来。

四个猎户色迷迷地盯着女孩子白里透红的脸颊,手里举着的筷子都忘记了动作,愣愣地张着大嘴。

我听到屋顶有衣袂掠风之声,有四个轻功极其高明的夜行人瞬间已经占据了屋顶四角,控制了我们向上、向后的出路。

巴昆站起来,抹了一把嘴边的口水,笑嘻嘻地走上前:“小妹妹,天黑路滑的,害怕不害怕?我们都是这片大山里身经百战的著名猎手,可以免费保护你……”

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山里人,根本注意不到女孩子身上的一套牛仔价值五千人民币,那是来自欧洲的顶级户外探险服装品牌,能随随便便拿它来当工装的人,肯定不是可以随意被男人调戏的。

“啊——”巴昆陡然倒撞回来,后背恰好顶在八仙桌的一角,喀喀两声,不知什么地方的骨头断了,一声不吭地扑倒在地。

我对这个必然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并且注意到对方脖颈上悬着一个银色的月亮挂件,在灯光下不停地晃动着。

蒋光大吼一声:“找死啊!”随即长吸了一口气,肚子高高隆起,踢开椅子,大步向前。他的外家硬功有几分火候,但动作太慢,运气又不够精纯,八成不是人家的对手。我猜到了女孩子的身份,但不想马上叫停这场好戏。苏伦失踪之后,这群人表现出来的冷漠和麻木,让我非常恼火,应该让他们略受薄惩。

今晚的腊肉炒金瓜有点咸了,我端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大口粳米粥,一心一意地伸出筷子,去夹盘子里的油炸花生米。其实,这样的饭菜,对于本地人来说,已经相当于丰盛的年夜饭,他们在冬天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只以咸菜和米饭度日,根本见不到荤腥和新鲜蔬菜,生活闭塞到了极点。

“我是来找他的。”女孩子指向我,左腕上戴着一只宽阔的藏银手镯,上面嵌着的一块又大又艳的椭圆形红玛瑙带起一圈动人的红光。

“管你找谁?敢在我面前撒野,我先替你家大人教训教训——”

女孩子身子一晃,已经到了桌前,冷冷地盯着我:“喂,有人要见你,跟我走吧?”

这句话说完,蒋光才怒吼了一声,手捂胸口踉跄着退到墙角。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声连一声地重重咳嗽着。

我望了一眼她帽子上的锚形绣花标志,目光不经意间跟她充满野性的眸子相遇。

“有人要见你!”她挥手一掌拍在桌子上,立刻所有的碗碟都“叮叮当当”地跳起来,半盘花生米撒了满桌。

“小妹妹,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李康刚刚站起来,女孩子凌空发出一掌,令他怪叫了一声,翻身跌倒,双手捂着腮帮子不敢再多嘴了。

女孩子的出手快如闪电,又不是本地口音,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你是来请客的?还是打架的?”我放下筷子站起来。

侧面屋里的土炕上,躺着无声无息的席勒,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生物学家,只是现在约等于植物人了。我希望他能尽快醒过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同样更希望会晤飞鹰,假使他能说出更惊人的消息的话。

“飞月?”我微笑着,叫出她的名字。

“请客,如果客人不听话,就打到他听话为止。”她依旧冷笑着,挺了挺骄傲的小鼻子,薄唇后面,是两排珍珠一样亮白的整齐牙齿。

“可以走了吗?”她用右掌摩挲着左腕上那颗红玛瑙,不屑一顾地缓缓打量着全部站在一边的众人。

飞月,就是飞鹰的妹妹,大陆西南边陲黑道上著名的女侠,不过很多人只听过她的名字,却没亲睹其人。

我点点头,李康迫不及待地叫了一声:“风先生,别去,夜黑风高的,太危险了。何况苏伦小姐下落不明,还等你营救……”

飞月身子一晃,啪地一掌,狠狠掴在李康脸上。

李康像个滑稽的陀螺一样转了两圈,咳嗽了两声,吐出三颗带血的牙齿,两眼惊惧地连连眨着:“女侠饶命,女侠饶命……饶命……”

“我说话的时候,大家最好不要随便插嘴。老天爷给了每个人一张嘴、两只耳朵,意思就是要每个人多听、少说,懂了吗?”飞月冷傲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掠过,蒋家兄弟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再也不敢站出来叫板了。

我不想事态进一步扩大,向李康简短地吩咐着:“照顾好席勒先生,我很快就回来。”

李康连连点头,已经不敢开口说话了。以苏伦待人接物的温和态度,想必是将这群人惯坏了,真该有飞月这样的人出来管教管教他们才对。

飞月长笑一声,傲然走出门口。

天空灰蒙蒙一片,虽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夜,前面却也是雾气四起,笼罩住了一切,能见度不超过十米。

屋顶上匿伏的四个人跃了下来,同时打开四只强力电筒,向南面直照出去。

飞月带头向南飞奔,竟然是全力施展轻功,不知是要考验我还是故意在我面前炫耀。我不想多嘴,只是不疾不徐地跟在她后面,迅速辨认着方向。

妃子殿向南只有一条羊肠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向大山深处,那就是“兰谷”和“天梯”的方向。此时,我们就是奔兰谷去的,十五分钟内奔出了近两公里,脚下的草根越来越少,大部分变成了裸露的岩石。

浓重的雾气里突然亮起了一盏橘红色的防雾灯,飞月松了口气,脚步放慢。

“谁?口令?”有人拉动枪栓的声音传来。

“捕蛇归来。”飞月回答的这句口令真是很好笑,看来是把我当成“蛇”给捕回来了。

前进了二十米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帐篷连缀成的狭小营地,两名挎着冲锋枪的哨兵满脸冷漠地伏在巨石后面,嘴里不停地嚼着口香糖。

“老大呢?”飞月大步向前。

“老大在主帐篷里。”其中一个哨兵恭敬地回答,又冷漠地向我打量了几眼。

空气中充满了篝火熄灭后的焦煳味,当然也免不了驱蛇喷雾剂的香气。虽然距离惊蛰还早,但这片本来就蛇虫出没的丛林里,很多动物并不遵循“冬眠”的自然规律,不多加小心的话,难免最后葬身于蛇吻之下。

在一根突兀竖着的无线电天线旁边,有座门帘高挑的灰色帐篷,一个身材瘦削的人,背对着我们,专心致志地站在一幅巨大的军用地图前,抱着胳膊,不时地用手里的铅笔向图上点点戳戳。

随行的四个人已经离去,飞月忽然扭身向我一笑:“风先生?久仰你大名了!”

寒暄客气的话,到现在说,似乎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坦然微笑着:“谢谢,我跟你一样。”

帐篷里的人倏地回身,目光一下子闪亮起来:“风,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