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清明,我回老家为葬在祖坟山上的老人扫墓。
先到乡下老宅和住在老宅的长辈汇合,在这里遇到了三大伯。
三大伯一见我热情地迎上来:“哟,掉井里的小姑娘回来了吖!”
直到六岁上小学以前我都住在乡下由婆婆带。
那时候一个村子的人亲的如一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现实版。
白天男人们下田干活,女人们洒扫做饭,小孩子们就在村口大井边玩。
到了中午男人们收工回家,路过井喊一声,我们就知道吃饭了,于是屁颠屁颠的跟着跑回家。饭已做好,男人们放下锄头工具,搬起桌子,女人们端出饭菜,我们拖着凳子大家一齐浩浩荡荡搬到井边纳凉吃饭。
桌凳往往不太够,于是大人们就端着碗坐在井沿边上吃。
这是全村唯一一口井,在没通自来水的时候它就是全村人的水源。
记忆里井很高,大概到我胸口那么高,哪怕白天看也是漆黑的井里深不见底。
大人们都交代过小孩子不可以靠近井边玩。
但是小孩儿嘛,你越不让我干嘛我越是好奇。
一天我和好友萍萍在井边玩,我指着井沿问萍萍:“你能爬上去吗?”
萍萍比我还矮半头,她抬头看看说:“不能。”然后看着我,意思是问我行不行。
“看我的!”说着我扒着沿就开始蹬腿,蹭蹭两下就坐上井沿。
萍萍一看激动得直蹦,冲我伸手:“燕子燕子,我也要上来!”
我拽着萍萍的手用力向后仰,手一滑,我整个人头朝下栽进了井里。
接着我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醒来我已经在家里,温暖的床上了。
婆婆告诉我,我跌进井里了,萍萍回来喊人,是邻居三大伯把我捞起来的。
后来我们也没再谈起过这件事情。
今年回家三大伯主动给我提起这件事,我也好奇和他聊了聊。
三大伯说:“说起来还真是奇怪,我当时去下面捞你的时候,你知道躺在哪吗?”
我问:“不是井底吗?”
三大伯笑了:“就你那么小,泡井底你就活不了了。
你躺在一块石板上,水都漫到耳朵,整个人泡在水里,只有嘴巴鼻子露在外面。简直就像那板子为你定制的一样。”
我问:“怎么说?”
三大伯说:“那井很深,石板但凡浅一点,你肯定得磕头,深了你又会整个人淹没在水里,到我来你早淹死了。
最奇怪的是,那石板能拖起你,肯定不小,可是我们去井打水的时候怎么从来不会磕到?哪怕救你起来以后我去打水也从来没有磕到过任何东西。
本来我想下井去看看的,你婆婆说没事下井惊动了井龙王可不好。
那石板,大概是井龙王变的,就这样托着你直到我来捞你。”
村里通自来水以后为了安全大家便把井封了,当年的真相也再无从知晓。
都说经历过生死之劫的人会容易看透世事,把一切看淡,但不知是我当时太小什么都不记得还是什么原因,我依然心事很多,也放不下很多,甚至还会多愁善感。
传说世上生活着许多人类看不见的生物,我们管他们叫妖怪。他们活在世间各个角落,活着自己的精彩。他们与人类偶有交集,也只是长长河流中的一点涟漪。
活在深井里的大概叫井妖吧,他们守护一带水源,也守护偶尔失足的孩子。
但作恶之人,求死之人,井妖是不会管的。
也不是所有井妖都是善辈,妖也分善恶这个早已介绍过。
世界有一著名的井妖叫贞子,是被奸人杀死的冤魂化作,以取人魂魄为生,名极一时,成为不知多少人的童年阴影。
据说当年杀死贞子的人首先成为贞子的报复对象,也间接应了那句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