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先是因为一点小失误被大法雷霆的上司炒了鱿鱼,正沮丧时却发现女朋友和自己的兄弟搞在了一起。同一天失去了事业爱情友情的小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默默地接受现实,回了家。
没有背景,能力一般,被压榨惯了,懦弱惯了。更何况公司要裁员不是一日两日,女朋友和兄弟眉来眼去不瞎的人都看的出来,意料之中。
所谓的家,也不过是离公司两个钟头地铁,这个城市五环以外租的二十平的小房间。可这是小高唯一可以放松的地方。在大城市打拼,像小高这样的人数不胜数。
回到家,四面自然冷冷清清,打开打包的盒饭,内容物却不见,还未反应过来,不知从哪冒出来个巴掌大的小人,穿着不知年代的古装,挺着肚子傲慢地仰头俾睨他:“人类,见到神还不跪拜!”
小高看着他圆滚滚的肚子和空空如也的盒饭,了然,一巴掌打过去:“你个小偷,还我晚饭!”
小人堪堪躲过小高的攻击,骂道:“人类无理!你可知冒犯神明的下场?”
小高听了,竟丝毫不怕,反而更大声地顶撞回去:“什么鬼神明?倒霉之神吗?难怪我今天这么倒霉!你要真有本事,就赐我年薪百万的工作和貌美如花的女朋友啊!”
小人气势弱弱道:“我做不到……我,我就是倒霉之神。”
“……”
小高满脸黑线地伸手拎起他一把丢出了窗外。可在转头一瞬间后悔了,毕竟这是十八楼,那倒霉之神看着灵力很弱,万一不会飞……想到这,小高紧张地探头看下去,好在想象中血肉模糊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小神仙不见踪影。
“这儿!我在这儿!”小神仙扒着窗沿和小高打招呼,“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我的,嘿嘿。”
小高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下楼去买晚饭。然而倒霉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先是手机没电无法付钱,好在老板脾气好,让他回头还,才得以脱身不至于挨打留下来刷盘子。回到家发现房门忘锁,被人顺走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去保卫处调监控,发现日常摄像头损坏,寻回无望。打开手机,看到房东发来的短信,催促他交下半年的房租。
小高深深地叹口气,蹲在墙角忍不住抱头哭泣。
小神仙不知从哪再次冒了出来,摸摸他的头,安慰他:“你别伤心了。”
小高用力将他甩开:“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么倒霉!世上这么多人,你干嘛一定来祸害我?我已经够倒霉了……”
“对不起。其实我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就是,就是你的亲人近期可能也会出事。”
小高瞬间瞪大了眼。
小神仙继续说:“神降临于此,必将涉及亲、爱、友三情,财、物两质,致死不息。你已经损失了四样了,还剩……”
“亲情。”小高冷笑,“我无父无母,除了近百岁的祖母,半个亲人也没有。祖母年岁那样高,过世是迟早的……我不孝,无法让她享福……死了也解脱。”
倒霉之神眨巴眨巴眼睛:“我知道你童年的事情……父母早逝,亲戚把他们的遗产刮分怠尽,只有祖母愿意收留你,还供你读大学。你难道不恨他们吗?若不是他们,你也不至于那么惨。我现在可以给你权限,让你自己选择倒霉的对象,让他死,为你报仇。”
小高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冤冤相报何时了?都这么多年了,算了。况且就算他死了,我父母的遗产也拿不回来。”
小神仙再次提醒道:“随机的话,灾难大概率降在与你最亲的祖母身上。”
小高沉默地坐在地上,半晌回道:“神仙降灾是命中注定,我无力阻止,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害人。”
第二天一早,小高收拾整齐,拿着简历出门寻新工作。傍晚方归。无果。小高脸上不见沮丧,找工作不易,自己又没有什么一技之长,意料之中。
“饿了吗?给你带了晚饭。”小高举了举手里的吃食,放到小神仙跟前,仔细看了看他,“你似乎变小了一点。”
小神仙一边打开盒饭,一边含糊地回道:“怎么可能,你的错觉罢了。”
小高不再说话。但是他看得真切,小神仙比昨天足足缩小了一圈。小高想到从前看过的动漫里,因无人信奉而日渐变小最终消失的神仙。
现代无神论者众多,况且他还是降灾的神仙,无人信奉也正常。“早消失了才好。”小高心道。
深夜,一个白须飘飘的老神仙找到小神仙:“你最后一个服务对象已经死去,你可以回天庭复命了。”
小神仙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小高,老神仙看出他的疑惑,说道:“这方面上天绝不会弄错的。”小神仙眼里有光黯淡下去,表示会尽快回去,老神仙点点头,消失了。
天亮以后小神仙告诉小高:“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小高没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你不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吗?”
“不了,我这副样子,也没脸见她。”小高穿戴整齐出门找工作。
小神仙随即化身成小高的模样,瞬移去了小高老家。
第二天下午,小高果然接到了祖母去世的电话。小高不仅脸上看不到丝毫伤心,甚至还有喜悦。还买了昂贵的西餐带给小神仙。
小高忍不住向他炫耀:“你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吗?”
小神仙冷漠地说:“为什么。”
小高也没有察觉异样:“因为我马上就有钱了。祖母有一笔一千万的积蓄,立了遗产将全部留给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去过好日子了。说起来真是感谢你,要不然那老家伙一直苟着不死我几时才有出头之日?哈哈,我之前演戏不错吧?我自己都快相信了。”
小神仙冷笑,把协议拿给他看:“不好意思,你昨天已经和祖母一起联系公证处把遗产捐给希望小学了。”
“怎么可能?我昨天明明……”为了避免被怀疑与祖母的死有关,小高一整天都在公共场合的摄像头底下露脸制造不在场证明。
小神仙变成小高的模样说:“我变成你的样子去的。”
“你怎么敢?”小高激动地拽住小神仙的领子。
小神仙轻描淡写地推开他,变回自己原本的样子:“你何必如此激动?那笔钱本来就不属于你。”
“你放屁!”
“你知道你祖母一个乡下妇女,哪来的这么多钱吗?”
小高不知道,小神仙说:“那是她杀人得来的。你也别激动,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只需知道,这笔钱为不义之财,她一直在为此愧疚,所以这笔钱没有和任何人提起,殊不知竟被你偷偷察觉,还骗她签了遗嘱。可是她若不捐了这笔钱,罪孽无法赎清,会下地狱的。我昨天就是去救她,她得好死,也算是为你积德。”
小高激动道:“她好不好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神仙皱眉:“她好歹无偿供养你至成年,你怎么……”
“你懂什么?你是神仙,怎么会懂我们这些底层人生活的痛苦?你还我钱!你还我一千万!”
小神仙厌恶地甩开扑上来的小高:“你还真是鬼迷心窍!还好之前没上当,我还真是瞎了眼,差点赐福于你。”
小高问:“什么意思?你不是……”
小神仙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劳其心苦,饿其体肤。福神赐福亦如此,如果你能维持心中的善念,熬过这些灾难你就能获得赐福,将来尽会幸福美满。”
小高突然冷笑:“既如此,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你回不去了吗?”
“……”
“越来越小的身体就是证据,你想我信奉你,好活下去,可是我却利用你,那天晚上话我都听见了,你最后一个信奉之人已经死了,你完了。”
“你动画片看多了吧。”小神仙,不,是福神,化为原型,变成了一个俊美的青年模样,“小人偶是我随便变的,你还当真了?福神吸收被选中者的灾难,化为灵力赐予他,但是只有内心保持善良的人才有效。我工作的对象是内心善良的人,不是信奉之人。福神永远不缺信奉者,但是福神不会赐福只信奉而不合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