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妍对审判长说：“我已经讯问完毕。”
季晋源有点看不懂李星妍的套路，她全程的问题全部绕开凶杀过程，她的讯问重点不明，全程称呼被害人蔡勇军为父亲，没有用法言法语。
并且就这样结束？
审判长对季晋源说：“辩护人，你可以向被告人发问。”
季晋源站起来，问蔡文星：“说说凶杀过程，邓佳慧当时在干什么？有没有呼救？”
“她叫我住手。”
“她到底叫你住手，还是叫你赶快杀了被害人蔡勇军？你最好如实回答。”
“住手。”
“被告人，你为什么没有听她劝告？”
“我杀红了眼。”
“你用左手杀的，还是右手。”蔡文星一心求死，这不利于季晋源的辩护。他必须找到重点突破口。
“右手。”
“邓佳慧在你左手边，还是右手边劝你？”
“右边。”
“你确定杀被害人蔡勇军时，邓佳慧没有躲在阳台，而是在你右手边劝你？”
“确定。”
“整个凶杀，她都一直在你右手边劝你？”季晋源越来越严肃。
蔡文星肯定地点头：“对。”
“你撒谎！邓佳慧明明在你左手边，死者周围的血迹上，留有你们两个人的脚印，但女式脚印在左边方向。”
“这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我记错。”
“不，这能说明很大问题。按照你们的行凶路线，是从大门到客厅。如果我们以同一凶杀方向模拟方位，大门是在人的左手边。 也就是说，邓佳慧一直在拦着要出门的被害人蔡勇军。她当时说了什么？”
“我……”
“邓佳慧当时是不是说，文星，快把他给杀了！快杀了他！”
“你……”
“但你是不是没有动，因为那是你父亲，你的大脑会陷入数十秒的空白。所以邓佳慧让你把刀扔给她？当她拿着刀和被害人纠缠时，你瞬间失去意识，冲过去保护她，失手捅死了被害人蔡勇军。”季晋源尝试着还原所有过程，并诱导他。
“抗议。”李星妍举手，“抗议辩护人诱导被告人作供，况且辩护人猜测的内容，无实质证据的言论，不应该轻易在法庭发表。”
审判长赞同：“辩护律师，不要诱供。”
季晋源争辩：“审判长，我只是在试着还原案发过程，并且，当我说那句，‘邓佳慧当时是不是说，文星，快把他给杀了！快杀了他！’时，我的被告人并没有否认。也就是说，这案子的主凶，另有其人。”
李星妍冷冷地看着季晋源，彻底服他。为了给自己的嫌疑人辩护，他真是使尽手段。
不过，仔细推敲他的猜测，好像不无道理。
审判长示意他继续讯问。
季晋源说：“我的讯问也已经完毕。”他不能再问下去，再问下去就算是事实蔡文星也会否认。
审判长与合议庭商议后，问：“合议庭主张由两名被告人同时上庭对质，公诉人与辩护律师有无意见？”
季晋源、李星妍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没有。”
法警带上邓佳慧。
审判长问：“被告人邓佳慧，为什么拒绝请人替自己辩护？”
“我没罪，为什么要辩护？”邓佳慧说完，急迫地问蔡文星，“文星，你招了没有，你招了没有？”
审判长严肃地盯着她：“请克制。”
邓佳慧畏惧法官，总算安静下来。
审判长说：“公诉人，可以开始讯问。”
李星妍站起身，问邓佳慧：“被告人邓佳慧，你在案发后，为什么马上打胎翻证？动机是什么？”
季晋源眉头紧皱，不明白她今天怎么尽问些不着边际的话，这实在不像她的风格。
邓佳慧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咬了咬唇，点头，眼里含泪：“我没有打胎，是保胎没有保住。”
“有没有去看医生？”
“没有。”
“没有看医生，哪里来的保胎这一说法？”
“我没有钱……我实在穷……看不起医生……”
“你有正常工作，工资去哪了？会窘迫到没有钱去看医生？”
“我……我……”
“不如，我来替你说。3月7日，蔡文星涉嫌杀父杀母被刑拘，但是你在3月29日，迅速去医院咨询打胎，并且要求医生马上替你动手术，我有XXX人民医院妇科医生刘小英的证词为证，并且当日你在人民医院用银行卡结算费用三千元。请问，有三千元打胎，为什么不用来保胎？”
“我……”邓佳慧哑口无言。
“再者，你和蔡海峰在案发后有没有见过？”李星妍乘胜追问。
邓佳慧摇头：“没有。”
“那么本年4月X日当晚，你离开检察院后，去了哪里？”
“回家。”
“中途没有停留？”
“没有。”
“那就奇了。当天，你绕远路专程去了一家便利店，并且和里面的收营业蔡海峰大吵一架。现在，你竟然说没有见过面？”
“我……我……”邓佳慧没想到她跟踪过自己。
“还有，为什么出10万元让农药老板做假证，栽脏蔡文星去购买过百草枯？你对此有合理解释？”
“我……我……”邓佳慧答不上，焦虑地看向蔡文星。但这一刻的蔡文星很反常，他一直平静地看着邓佳慧，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李星妍感觉他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干脆想以死赎罪。
但一心求死的蔡文星，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季晋源举手：“审判长，公诉人今天的问话实在与量刑定罪无关，她应该围绕犯罪事实展开讯问，而不是问这些。”
李星妍还没有等审判长说话，就抢先说：“审判长，我讯问完毕。”
审判长示意辩护人发问。
季晋源准备大展拳脚，他问邓佳慧：“被告人邓佳慧，案发当天，蔡文星有没有对父母灌百草枯？”他指着蔡文星，目光严厉，“看着他，摸着良心说。因为在没有明确被害人体内是否有百草枯前，你的证词里并没有灌农药这一情节。”
邓佳慧没有看，而是焦急地承认：“对，有，之前我太慌忘记了。”
季晋源问蔡文星：“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有灌百草枯？”
蔡文星复杂地瞥了邓佳慧一眼，点头：“是真的。”
季晋源问：“百草枯哪里来的？”
“网上买的。”
“农药店买的。”
邓佳慧和蔡文星同声，但内容却大相径庭。
季晋源不等他们思考，再问：“凶杀案发生时，你说你站在他身边劝他，是左边还是右边。”
“肯定是右边劝他。”
“左边。”蔡文星其实是想提醒邓佳慧，但她明显更迫不急待想将他定罪。所以两个人再次说出截然不同的证词。
季晋源追问：“第一刀是谁捅的？”
邓佳慧不假思索：“蔡文星。”
“佳——”蔡文星自动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