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京城被恐惧笼罩,诸多官员惶恐不可终日的时候,此刻的东宫却是一片歌舞升平。大隋东宫太子正坐在首位,虽然太子妃身份十分尊崇,但杨勇素来放纵,也不理会那么多,叫来了自己最宠爱的姬妾云昭训,丝毫不避讳,一把搂入怀中。
口中吃着云昭训递来的干果,一边又喝着美酒,看着宴中众臣,肆意大笑道:“诸位一同陪本宫饮酒,着实痛快,今日需尽兴而归,本宫也不必为朝政烦恼,这几日天天都处理那些政务,哪有今日逍遥!”
“殿下……殿下每日烦劳,诸事缠身,应该多抽出些……些时间来,与臣等同乐。”席中的东宫家令邹文滕已经有些喝多了,在那里将袖子高高挽起,丝毫不顾仪态,有些结巴的说道:“臣近……近日听闻一件冤案,不知……不知殿下可有兴趣听听……听?”
“哦?”杨勇放下酒杯,疑惑的问道:“冤案,是何冤案?在大理寺和御史台的手下还能有冤案?”
邹文滕打了一个酒嗝,摇晃着身体说道:“殿下可知近日晋王遇刺一案?”
杨勇点了点头,又皱起眉头,也不搂那云昭训了,身体前倾,认真的说道:“二弟遇刺我自是听过,不过此案是由大理寺杨少卿和赵理正经手办理的,这二人审案无数,所有案件从无冤案假案一说,家令这是何意?”
邹文滕冷笑一声,半躺在席位上:“殿下,郧国公和沛国公为何无缘无故的刺杀晋王殿下呢,他们二人与晋王可从不来往,更没有结怨这么一说。况且郧国公之子更是迎娶了至尊最疼爱的女儿兰陵公主,怎会如此糊涂的去刺杀晋王?沛国公虽然平日骄横,但是和郧国公平日里来往甚少,这二人是如何一同谋划刺杀晋王?如此大事难道就凭三言两语,然后拍桌子决定了吗?”
这时东宫左庶子唐令则却是开口说道:“邹家令休要胡说!这件案子可是人证物证俱全,若无十足把握,大理寺有胆子捉拿这二人吗?”
邹文滕不满的看了一眼唐令则,哼哼两声说道:“唐左庶,证据为何不能造假啊?”
唐令则听到这里,虽然表面平静但是心里暗涛波涌,如果太子执意探查此案,若是查到了是他所为,那万事休矣。
刺杀晋王一事,完全是唐令则一手谋划,东宫十率府中,自己安排了自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做了底层军官,前段时间,以巡察名义出京刺杀晋王,谁想到竟然失败而归,还损失七八个士卒,瞒下这事,可是废了他不少功夫。
其实在唐令则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看着远方亲戚领命转身而去的一瞬间,唐令则心中已经涌起了恐惧、兴奋、后悔各种情绪。但是想到东宫对他的赏识和知遇之恩,而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只求这件事情做得不露痕迹,所幸虽然刺杀失败,但是没有露出马脚。
坐在首位的杨勇已然有些神智不清,撇了一眼邹文滕,好奇的问道:“邹家令,这么大的一件案子,谁这么大胆子,敢造假证据定罪郧国公和沛国公?难不成是杨少卿?”
邹文滕此时也不知是糊涂还是已经清醒,放下手中拿着的酒杯,依旧半躺:“殿下,杨少卿纵然是杨将军的弟弟,但是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郧国公和沛国公可是开国功臣啊,除了至尊……”
“大胆!”席末的李纲拍案而起,怒斥道:“邹文滕,你休要胡说!”原本李纲只是在席末喝着闷酒,见邹文滕将刺杀晋王一案划为冤案时,他就觉得不妙。这件事情骗骗小老百姓和底层官吏也就罢了,但是能在杨坚以隋代周活下来并且继续做官的,有哪一个是傻子吗?
答案是:没有!中高层的官员心知肚明,十分有默契的对于这件事一句话都不提,那是因为杨坚动手的是他的旧臣。连一道为二人求情的奏折都没人上表,足见这件案子的凶手就是郧国公和沛国公,至于真凶,那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再者,至尊金口玉言将二人定罪,今日你邹文滕和东宫太子大谈二人冤枉,一旦传出去,世人如何看待宫廷。而这件案子若是被底下那些愣头青察觉,要以死来奏明至尊,重查此案,若是一不小心被翻了案,这可不是打的大理寺的脸,这打的是至尊的脸。
邹文滕被李纲的这番话吓了一跳,细细思索一番后,起身向李纲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洗马,在下险些铸成大错,一时间喝的有点多了,还望诸位恕罪。”
李纲是观州蓧县人,字文纪。在北周时期任齐王宇文宪的参军,周宣帝当时要杀宇文宪,召来李纲等宇文宪的僚属,诬陷编造罪名,李纲却誓死不肯屈从。但其他人纷纷诬告宇文宪,宇文宪被杀之后,生前的属吏都躲的远远的,只有李纲用车子载着宇文宪的尸体,扶着棺材嚎啕恸哭,为宇文宪安葬之后才离开。
入隋之后,李纲便进了东宫任太子洗马,但一直不被太子杨勇所喜,今天席间他也是一直在闷声喝酒,直到邹文滕的话愈来愈荒唐,才忍不住怒喝出口。
唐令则见此时气氛逐渐尴尬,含笑着说道:“二位就不要谈论这件事情了,殿下,微臣近日排练一支舞曲,不知殿下可有兴趣看看?”
杨勇不是傻蛋,也知道在讨论这个案子实属不当,见唐令则出声化解尴尬,再加上他也十分有兴趣,便开口说道:“文纪和文滕你们先入座,无需为此案争吵。不妨与我等共同欣赏一番唐左庶的歌舞,他所献的舞曲可从来没让本宫失望过。”
李纲和邹文滕相互又行一礼,回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唐令则乐呵呵的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五个穿着十分大胆的舞娘走了进来。
唐令则回到座位,向席间的乐师点头示意,琵琶声缓缓响起。只见为首的曼妙女子,轻摆长袖,随步慢跳。席间众人见诸位舞娘翩翩起舞,那勾魂摄魄的眼神,迷人妩媚的笑容,让众人觉得如同有一只手正挠在心上,挠的十分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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