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去了,奶奶的情绪也逐渐恢复了,新学期到,程雎回学校了。收拾好自己的床铺书桌后,程雎就坐在书桌前发呆,想着还有不到四个月就要考试了,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程雎忧心忡忡。最后一年虽说没有课了,毕竟还有毕业论文的一关要过。姐姐毕业时,是优秀毕业生,自己也不能太差,对于这个不甚喜欢的专业,毕业成绩也得有个一般。正想得出神,Bedingungslos的旋律响起了,丁蒿维来电了,程雎回了回神儿,方接了电话。
丁蒿维在楼下等她,程雎便拿着手机和校园卡出去了,两人边走边闲聊着,丁蒿维收起了平时吊儿郎当的玩笑样儿,一本正经地和程雎聊着考研保研的事情。这类关乎前途命运的话题,丁蒿维一向鲜少提起,之前和程雎相约,不是约饭就是约歌儿,更别提约图书馆了,这一改变让程雎吃了一惊,便问他:“你怎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以前不是挺愤世嫉俗的嘛。”说着拿胳膊肘故意碰了下丁蒿维。那丁蒿维的脸颊微红,映照在红霞之下,那微红周围也晕了一圈热度,还没等丁蒿维答话,程雎故意逗他:“已经仲夏初秋了,你还处盛夏呢?”说完闷声笑了,立马又收敛了笑容。丁蒿维拿手挠挠头,蹭的一下脸变得绯红了,还不忘顾忌下程雎的情绪:“看来你是走出来了,能开玩笑了。”然后竟结结巴巴地说:“我那......我那是...被人...被人逼的。苦不堪言啊。”程雎不说什么,继续洗耳恭听,看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丁蒿维偏头看程雎没打算说什么,便继续:“我这不是修了个德语双学位嘛,还是受你的影响呢。咱俩德法组合,多么完美,人常说,法语念起来很美,适合女生;德语念起来很雄浑,适合男生,你看,多合适。加上,我妈非得让我再读个研究生,可是,你也知道我的成绩的啊,不落个倒数第一就算是烧香了,保研肯定轮不到我啊,不就只剩考研这一条路了?这不就苦了我了嘛。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时间还紧,这才来请教你大学霸啊。”程雎还是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着,恰好一片树叶落了下来,程雎用手托住了,还是青色的呢,也不知道是什么叶儿,颜色怪生动的。程雎举起它倏地凑到了丁蒿维的眼前,丁蒿维吓得一个激灵后退了一步,程雎顺势逼问:“后退干嘛?树叶有什么好怕的?”丁蒿维假装生气地叩了叩程雎的脑门儿,嘴里嗔怪着好几声“促狭鬼儿”。程雎也不理会,继续向前走着,丁蒿维又继续说道:“大学霸,跟我说说呗,我妈急着要我上交一份复习计划,你说我哪儿会弄这个呀。”程雎听了,不紧不慢地反问道:“你是什么把柄被你妈捏住了啊?”重音还特意放在了“什么把柄”上。丁蒿维心里一惊,转念一想,这一问也在情理之中,前几年过得的确有些浪,课没好好上过一节,还有挂科的科目,时间差不多都用来泡妞儿、泡酒吧了,简直就是纸醉金迷的生活,要不是家里做生意有点闲钱,哪能容他到现在,而这些,程雎自然都知道,不是听他自己说的,就是听她室友说的。
丁蒿维好面子,不愿说出个中缘由,也不直接回答,只问道:“你就说吧,帮还是不帮吧?”程雎想了会儿,他那些破事儿自己也不是真的关心,想起刚入学那会儿,自己差点儿被郑施蒙带偏了,还好有姐姐的苦口婆心,才把自己劝回了正道。佛教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眼下有这件事,好心的程雎自然会应允帮忙,而且是互惠共赢的事情,帮上忙了,又多了个研友。摆弄了会儿手里的树叶儿,程雎才缓缓说道:“忙是可以帮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个前提条件。”“什么条件,别说一个,多少个条件我都答应。只要能救我出苦海。”听了前半句,程雎想帮忙的心又多了一分,可一听到最后一句,那多的一分心又减了,想想,他丁蒿维不过是想暂时摆脱掉他妈妈的步步相逼,搞不好还存着过回颓废窝囊生活的念头。程雎趁势将条件落到了实处:“前提就是,再也不可以逃课、挂科,不可以回到你原来的生活中去了,比如泡妞儿啊、泡酒吧啊,所有的坏习惯都得戒掉。一旦被我发现你违反了,咱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这一下,竟真把丁蒿维镇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那隐藏的小念头还是被程雎看透了,便换了个迂回语气:“行吧......不过容我想想,明天,明天给你最终答复,行吗?”程雎见他半天没出声,暗暗偷笑着,听他说了这话,自然应允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强迫下必有反抗”,更何况,这不过是帮忙,也不是义务。
这样聊着聊着,天慢慢黑了下来,丁蒿维和程雎顺便去了食堂吃晚饭。虽说程雎的心境已经恢复了大半,口味还淡得很,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只点了碗皮蛋瘦肉粥,只当陪着丁蒿维吃饭了。出食堂后,黑幕上零星地散布着几颗星星,不见月亮,两人道别后,各回各宿舍了。
这条再熟悉不过的路上,一花一木曾伴着程雎780个校园时光,昏黄古旧的路灯孑然独立着,经年不衰,见证了一届届的学生,一年年的繁花枯叶。不一会儿,程雎到宿舍楼下了,恰好看到李昉蓁从对面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是在小卖部那儿买的,艾婉不言语地冲她笑了笑,李昉蓁故意斜着眼神瞅着艾婉,然后笑着一起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