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邹韬奋作品集(1926-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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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平民总统也这样不自由

美国是实行共和政治的“前辈”,他的总统也总算是“平民总统”了。他的出外,当然没有像我国的军阀行径,动即“黄土铺地”,“断绝交通数小时”的胡闹行为。但是美国总统虽是平民式的,却也很不自由。约有百人左右的“密探”,他们的唯一责任,就是用全力保护总统的安全。这些人的重要特性,须勇毅镇静,遇意外之事,能处置裕如。这些人之护视总统,无微不至,无时忽略,所以当人摄得总统照片的时候,总把他们里面一位或几位一同摄在里面,这不是因为他们自己喜欢连着一起摄入,实在因为无论总统做什么事,这般人总不离他左右,相离至多不过几尺远,而且时常“如临大敌”,丝毫不敢放松,所以往往难免一同摄入。

这种卫护周密,并非“庸人自扰”,确有他的需要,现任美国总统柯立芝已经可以算得仇怨极少的人,但是因为他所处地位的重要,在全国内竟有三万人时常写恐吓信来恐吓他,其中有些人竟实行尝试,想致他于危地。最近几年,有许多恐吓的信是由乡下写来的,据说这类乡下农人往往因经济状况较差,家人生活较难,埋怨国家税制压迫,遂迁怒于总统,在他们看起来,所谓政府,就是总统一人,所以就恨他一人。有的竟到总统所住的“白宫”去拚命。此外也因神经变常,愁虑成狂,也无故集怨于总统。

所以总统的一把椅子,也不是容易坐的。美国独立以来一百五十年里面,共有三十位总统,其中有三位被人暗杀,换句话说,就已往的情形,每十个总统里面,或每五十年,有一位总统遭殃。

不过做总统的受这样严的护视,有的很觉束缚之苦。卢斯福做美国总统的时候,有时觉得束缚得不耐烦,竟乘隙从白宫后小径溜出去。这些卫护的人忽然不见了总统,惊慌得了不得,大索起来。搜索了一会,才寻出这位总统竟跑到博物院去看河马,大享其“自由行动”的乐趣!

总统有时虽能规避这般护卫的人,但是他不能令他们离开。这般人是受财政部总长的委任,只

服从这位总长的指挥,这不是他们敢于嘲弄总统,实是完全出于爱护总统。他们所念念不忘的,是预防危及总统安全的事物。但是总统不能令他们退;就是令他们退,他们也是始终婉拒。这种情形,在我们局外人看起来,真是奇极了!平民总统的生活居然含有这段奇特的情形!

平民总统也这样不自由,我觉得人们不做事则已,做的事不大则已,否则“有友亦有敌”。

再进一步说,做大事总要冒几分险:就个人方面说,倘若果有能力替大多数人谋幸福,对于次多数人有贡献,就是冒几分险,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