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邹韬奋作品集(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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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牛与漏斗

王云五先生自辞商务印书馆编译所所长职务以来,在福开森路弄了一个很安静的地方,闭户大研究其犯罪学,每遇着他,总是听见他谈着犯罪学里这一种统计多么有趣,那一种统计多么有趣。最近一次遇着他,他谈起他的志愿,说他志在做一只牛!我初听他的话,以为也许他老先生因近来一天到晚钻在犯罪学里,觉得人类罪人太多了,所以想向牛类里钻,后来听他解释,才恍然他志在做牛却也有他的相当理由。他说牛不过吃一些草,享用很薄,但能为人耕田,能供人牛乳,能供人牛油,能供人牛肉,对于人的贡献却有那么多,那么大,所以他自愿做牛,并愿人人做牛。他又说我们求知识贵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吸收些许而能阐发多许,这也可以譬之于牛,吃一些草而能化为许多效用。不善求知识的人有如漏斗,这边刚倒进去,那边就流得精光。

我觉得他的譬方颇妙,不过以为在“牛”与“漏斗”两类人的中间,还有一类人像留声机。这种“衣冠留声机”(在下这个捏造的名词系脱胎于“衣冠禽兽”),你放入多少,他只知道照样的表现多少;你做什么,他只知道在表面上呆板板的模仿。凡事人云亦云,自己虽生了一副脑袋而不知或不肯运用自己思考力而想点新花样的,都可属于这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