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邹韬奋作品集(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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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二十老而三十美

本文所叙述的美国福孟女士(Elizabeth Forman),说起她原来的身世,倒是很可怜的。她生在一个低微的人家,出世的时候,身体就很衰弱,从小就患着心脏虚弱及血液循环迟缓的毛病,幼时她的祖母很爱怜她,不幸祖母逝世,父亲随着弃养,母亲另嫁,她就流落到亲戚人家去得过且过。那个亲戚人家虽肯养她,但是一点不加注意,他们家里不愿有小孩子玩耍喧哗,只强迫她安静,一觉她好动,就宁愿给她零食,吃个不休,她既一点儿得不到活动的机会,等到略能看书,便往往在黄昏窗下的暗光里瞎看,所以从小就把眼光弄坏。先天既不足,培养又欠缺,把小孩子的活泼天真,斫伤殆尽。后来虽进了学校,与许多活泼的同年龄的儿童竟玩不来,只得和年龄较大的同学,结识少数朋友。于此少数朋友中,偶认识她们里面的一位男友,是做生意的,对她很献殷勤,她以孤苦零丁,身世凄凉,就嫁了他,不料遇人不淑,嫁后她的丈夫屡有外遇,她其初还哭劝,自愿把私生子领回教养,尽倾自己小家庭里的一些积蓄,忍痛和他的外妇讲好脱离,她的丈夫似有悔意,不久旧态复萌,有一天竟与另一姘妇同逃,置家室于不顾。她以久困之身,经此患难,愁虑悲痛,体愈不支。本文第一个图即她嫁后二十二岁时所摄,有一只眼睛已经糊涂,形体衰老有如六十岁的老太婆。她想此身已矣,无复生趣。后来她勉强到纽约去寻得一业栖身,最初一星期赚得十八圆,渐渐的加到四十五圆,和她的一位小妹妹同住在一个公寓里,清闲无累,反觉轻松,但体气愈弱,仍无多大生趣。她的妹妹精于美术舞蹈,认得一位健康学的专家,请他指教,他劝她每日在家里先练些简单的柔软体操,她虽肯领教,但是在房里初练的时候,身体僵硬,手足呆笨,弯曲不灵,伸屈为难,她的妹妹看见她这个样子,笑倒榻上爬不起来。福孟女士受此刺激,很觉羞愤,暗中自往附近的一个健身馆(Gymnasinm)去报名,这种健身馆是要纳费学习的,里面有人教授游泳,各种运动,及跳舞等等。她每夜不断的到那里去学习,其先当然也是全身笨板板的,不过教者既收了所纳的学费,也不得不忍耐的教,一面她自己也非常坚毅的学习,渐渐的先把全身僵硬的毛病去掉,后来游泳也会了,跳舞也会了,身体的健康居然完全恢复,身体既好,生趣随之俱佳,一反从前忧郁而为欣悦的性情。第二图是她最近三十二岁的摄影,恰恰十年,和前影比较,判若两人了,怪不得她自己欣然的说道:“我的年龄,在别个女子似乎已过青春最优美生活的年龄,在我则刚在开始领略人生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