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农先生:
接到九月十六日赐书,欣悉先生因屡在本刊看到关于教育革命的文字,觉得怪有趣的,惟平时零零碎碎的看了,就随随便便地搁下,没有好好地保存起来,现在想要做一番有系统的讨论,嘱为搜集本刊关于此类文字和别人与本刊讨论教育的文字全份,现已代为搜齐另邮寄奉。此事能引起全国最高教育行政当局的注意,对于研究及解决方面必更可多一种增速率,这是本刊所认为很愉快的一件事。
随后又接到九月二十日来信,承示“关于各方面对于教育之评论,部中本极欢迎。凡属切实可行之建议,同人等均愿诚心接受”,具见虚怀若谷,深为敬佩。关于教育革命问题,兹事体大,须经过详细之讨论研究,审慎之规划筹谋,此时仍在讨论研究时期,《生活》在目前只望能引起国内教育家对此事之注意与研讨,固未敢希冀其即能实行。惟有一事似为教育部目前能力所及而不难于即行救济者,即投考学校或升学,既已规定有相当的考试外,又极力重视一纸文凭的资格。例如欲入大学者,苟无高中文凭,虽学力够得上亦在被黜之列。闻上海某著名大学本届招生,考试成绩虽及格,因被校中当局发现伪造文凭而不得不受开除者至四五十人之多。办教育乃造就人材,非以造就文凭为目的,彼等学力既经过相当考试而被认为可以够得上就学之后,徒以缺少纸面上的资格而挥之门外,天下可笑及不平之事何以过此?愚意即未经学校教育而能由刻苦自修以考取者,此类有志之士乃愈益可敬可贵,愈当予以上进的机会,何得以纸上资格而有意强加抑制,忍心绝其深造的前途?
据弟闻见所及,为父兄及子弟者对此种无裨实际徒然阻挡有志者求学之机会,无不痛心疾首,迫于政府之法令而莫敢谁何;在学校方面则以限于教育法令,不照办便须预备关门大吉,亦爱莫能助。《生活》曾因此事作一文,题曰《考试严限资格之不可解》,痛切言之,登在本刊第五卷第三十二期,未知先生曾寓目否?此文发表后,表同情者的函件有如雪片飞来,公意所在,可以概见。此事之救济与教育经费既无关系,于教育前途更无妨碍,而却可普渡现在及将来许多刻苦自励,有实际学力而独乏纸上资格以致皇皇然无所归之青年,深望全国最高教育行政当局之肯加以注意也。因感于先生虚怀之诚意,乃自忘其无似,喋喋奉渎,倘蒙对此事有所赐教,以释疑惑,《生活》极愿刊布,以公诸社会。
弟韬奋敬上。
十九,九,廿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