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间教育部做了一件比较的可算痛快的事情,就是根据上海特别市教育局的呈请,通令各省取消误人子弟的名誉校长。这种号称名誉而实大不名誉的挂名校长之应该取消,其理由在那篇呈文里的这几句话已说得很明白:“本市私立学校间有聘请社会闻人,当世名流,担任名誉校长,实则各项校务从不顾问,在担任名誉校长者自系热心教育,不惜假以名义,以示提倡,惟主持教务者多利用其声望,以冀得社会信仰,故遇学校发生纠纷,每致负责无人,处理困难,直接受害者即为学生……拟请取消,以免青年受人欺蒙,而杜少数办学者借名招摇。”其实如再彻底一点说,答应任名誉校长者,与其说是“自系热心教育,不惜假以名义,以示提倡”,不如说是为情面计而糊涂答应一阵之更为切合实情。横竖所牺牲者不过他人的子弟,在他不费分阴不拔一毛而乐得卖个情面,这种不负责任的心理全是以自私自利为骨子,是最要不得的恶劣根性。
和不负责任的名誉校长媲美的还有一班不负责任的校董。本刊常接到读者替子弟询问某校某校究竟靠得住否的来函,我们当然应该很忠实的回答他们。有的是我们所确知为靠得住的,据实答复,固然没有什么困难;有的是我们所确知为靠不住的,也据实答复,也没有什么困难;但是有的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我们不得不在可能范围内代为调查,调查的方法里面有一种是就学校在报上所登招生广告里面列着的校董姓名——即所谓“社会闻人,当世名流”——选择其中认为比较靠得住的或似乎靠得住的一两位,专函去询问他们,这种询问所得的反应也有几种:有的答复是很负责任的,知道他所“董”的学校确是靠得住的,并说出所以可靠的理由;有的说是由朋友如何如何的多方间接恳求他做校董,他接到本刊询问的去函后,才觉得责任重大,特派人亲往视察,结果认为设备虽不甚完备,还不至于以敛钱为目的;有的老实说是因朋友的情面难却,只担任名义上的校董——大概可援照“名誉校长”的例称为“名誉校董”——一切不能负责;有的完全置之不理——这大概是认为无负责的必要!
以上所举的四类校董,第一类当然是我们所最敬佩的,第二类,我们虽很佩服他觉悟之速,但实际已不免带有危险性,因为他确是未曾知道学校的实情就贸贸然答应做校董;第三类,我们虽佩服他的老实,但是既做了校董而好意思宣言“一切不能负责”,误人子弟的罪孽固不消说,他自己的“名誉”恐怕总有一天因不负责任而失却原有的信用;至于第四类,他的脑袋里恐怕到死不会有“责任心”三个字的影子,负不负更不必替他说废话了。
在强拉几个不负责任的“社会闻人,当世名流”列入不负责任的校董之列,在报上煌煌布告的学校,其用意无非要“利用其声望,以冀得社会信仰”,但是有人看了还是要东查西问,未敢轻信,亦足见虚伪的勾当,除了“声望”扫地与“信仰”破产之外,终难得到别的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