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邹韬奋作品集(1935-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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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谁做总统

当廿九军痛哭撤出在名义上仍是中国领土的丰台,这痛哭的惨声实打颤了全国民众的心弦,实激动了全国民众的悲愤。在这样凄云惨雾笼罩下的中国,居然听到谁做总统的新闻,这的确不是老百姓所梦想得到的。据南京最近传来的消息,预定于十一月十二日召开的国民大会,它的最大的任务是颁布宪法,选举总统,在一般人的心目中老早就想到未来的总统一定是蒋介石,但蒋氏于前月底声明不愿当总统候选人,现拟推遇刺未死的汪精卫承乏,已有电报到德国去征求汪的同意;近来在京沪一带的汪派人物,也有人说汪将出任总统。这样看来,似乎也还有一部分人注意到谁做总统这个问题。

我们就民众的立场来看这件事,所得到的第一个感触是中国民众在当前所最关心的是怎样发动整个民族的力量来抗日救国,至于谁做总统,决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事情。只要当前的这个急迫的问题有办法,阿猫阿狗跑上总统的座位都可以;其实民众的心目中根本就只有这个急迫的问题,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一点上,至于爬上总统座位的是一只猫还是一只狗,根本就没有心绪也没有工夫来望他一望!为什么呢?因为中国的垂危的生命是否得救,是在乎全国是否能团结一致对外,集中火力来抵抗民族最大敌人的侵略,不在乎有没有总统,也不在乎谁做总统。我们倘认清了这一点,便明白爬上总统座位的是一只猫还是一只狗,当然是无足重轻的。

我们所得到的第二个感触是中国如一直是处于奴隶国的地位,人民固然是沦入了奴隶的惨境,就是所谓“总统”也者,也不过是一个奴头,不但没有丝毫荣誉的可言,而且只是忍辱含垢的集中点!这在国家方面固然是一件可以痛哭的事情;在个人方面,也是一件饮泣吞声的苦事。别的不说,我们民族的敌人侵略我国的残酷,做中国人的谁不痛心,但是公然声明来强迫实行灭亡中国三原则的“友邦”大使,最近呈递国书,国府主席仍不得不强为欢笑,表示“至为欣悦”,声称“阁下所述贵国政府友好之意,与我国民政府之期望亦正相同,深盼贵大使本此意旨,努力完成使命”。这在国际往来,原属常事,而处于今日中国的境地,“贵大使”“完成使命”之日,即大中国寿终正寝之时,有什么可以“欣悦”的呢?

奴头的有无,谁做奴头,民众的不关心是无足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