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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栋杰心中郝个不祥的预感彻底消失了。他想,在本市坯没有谁敢跟他叫板嘛,长了几颗脑袋?他琢磨着股价掉下来些也好,正好按许莎所说的做一波行情,看来这许傻并不傻,对证券业务还是满精通的,他接着琢磨起资金问题来。

摁铃叫来了主管贷款方面业务的副总经理李刚。

李副总,对最近公司股票波动,你怎么看?寒暄完毕,陈杰直问李刚。

这方面,陈总,还是问一下主管许经理好一些?李刚往上推一推眼镜,不肯轻易表态,不是别的,我担心自己的片面看法要是跟许经理不同的话,怕对陈总的决策产生影响。陈杰点颖烟,不动声色。

显然,年轻的副总经理李刚并不像他的年龄般幼稚,外表温文尔雅但内心对自己的生存环埦非常有数,话该怎么说事该怎么办很有分寸。他是陈杰用高薪聘来的本市名牌大学学经管的博士生,几年籴跟随陈杰转战商海,颇得他的青睐,只是有时过于谨慎甚至胆小,偶尔令陈杰不满。

看来你知道小许的观点?陈杰问。红狐的文余一出来,我随意地踉她交流过。这几天陈总不在家,我心中没谱,就怕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李刚的话很狡猾,可陈杰听着颇舒服。

你做得对。说出你的看法,不要考虑小许的。

红狐的文章还有其他媒体有关本公司经营情况的披餺,看似正常,无可挑剔,但这些东西引出的后果是真实的,明显的。李刚馒条斯理地分析起来。

什么后果?

股价跌下来。依我看,这正是红狐文章的用意所在。

股价跌下来也正常啊,哪支股不涨不跌呢?

问题是,跌下来后有人在接,李刚依旧耐心地不理陈杰的愚钝,陈述自己的观点,有人在慢慢地悄悄地非常耐心地,甚至不露痕迹地在接盘吸筹码。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股价掉下来,总有人买的,便宜货嘛。你可能多心了,我心中有数,几个大股东都没有动,我估计都是些一般散户在捡便宜货。陈杰的自负一时令李刚语塞。

本来到此李刚可以结束自己的陈述,静等召见他的陈总下指示了,然而他那柔中有刚的个性和韧劲儿,还有对公司抱有的责任感,还是让他沉默片刻后继续说出下边的话:陈总,也许我多虑,股价下来之后好像有股大资金在吸货,很有规律,还不易察觉,手法很高明。我是想,除了那几个庄之夕下,国内等待入市的资金实在太多,都想在股市里捞一把,尤其我们这支股票,名声在外,人们都知道有些背景,容易炒作,一不留神就成别入手中的玩物,还是请陈总多考虑一下对策为好。

你的提醒是对的,这一点你比小许想得远,陈杰嘴上这么说,可实际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一贯的刚愎自用,加上官宦子弟的那种无所畏惧的心态,那种天下归我所有,伸手便可通天入地的社会关系网络所支撑,他真的眼下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大资金吸纳,没什么不好的,正好借机把股价炒高,让他们给我抬轿子,我何乐而不为?眼下公司经营状况不理想,正需要别人炒炒本股,热闹热闹。

一听这话,李刚彻底咽下了自己下边深层分析的话。深悉老总性格的他,没必要此时硬伸头触霉头,并掩饰了心中的轻蔑,把自己的智商也放低到老总的层次,颟着说:陈总的高见,我佩服,在您手上没什么摆不平的事,我的多虑确实有点妇人之见。

也许,这就是李刚还能在陈氏家族主掌的中龙公司中混一碗饭吃,并稳坐副总位置的原因。许多企业,其实是半个官场,能把有锐气有本事的业务干部改造成一个小政客,双重性格的混合体。

接着陈杰向李刚布置起拆借资金,利用所属机构名义向银行贷款,借这次机会打进本公司股票做一波行情的任务。尽管李刚明白这是一种违规操作,与国家证券法不符,他依然去执行陈杰的指示。要不怎么办,除非辞职,眼下他还不想这么做。他有他的打算。他想看看大厦是如何倒塌下来钓,这得需要耐心,还得有点敏锐观察力和自我保护意识,要不然有可能自己也被埋进那瓦砾当中。

一切顺其自然吧。走出陈杰办公室时,李刚心中如此想。

马小亮步行走过马路。

新世纪广场没有广场,只有一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八十年代末有人非议把一座高楼命名为广场合适不合适。那时人们对广场的理解是实际而狭义,那是天安门广场的情结在起作用。如今没人来理会这种无聊的话题了,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于是新名怪名的高楼如雨后春笋到处冒出,什么花园、中心,什么天堂、地阁,哪天你乘电梯上的楼可能叫牛棚、鬼厅时,你可别心跳。就像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一样,如今的、世界只要出新出奇出怪都能容纳接收你。九层克龙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高高大大的马小亮进屋时差点脑袋碰在门楣上,口称好最,笑眯眯站在夏总办公桌前。

小亮,你很准时,坐。夏洪抬头打招呼,接着在手边文件上签字,然后站起来,我先领你去看看你的办公室。

好,我先把这给您,这是那三家中龙公司庄主的资料,都附有我的分析材料,请夏总斟酌。马小亮把塑料文件夹递放在夏总办公桌上。

你的工作效率真高,马副总,红狐的文章效果不错。夏洪十分信赖地表扬马小亮,翻阅那一沓材料。

别提了,有人可查问红狐了。

谁?

还能谁,中龙的人呗。幸亏我跟发稿的同学打过招呼。

害怕了?

嗨!这有啥,我写的也不是反动文章。马小亮摸了摸寸头,聪明地转开话题,那三个庄中,只有北华基金持仓最重,具有长期持股的可能,那两家是机构投资,容易震出去,刮六级风就成。

翻着听着,夏洪惊叹:马副总,你是怎么搞到这些情况的?这些可是商业机密哎!

马小亮憨憨地笑了:在中国,尤其中国的北方,同学这东西还挺管用的,所以您也说过亚洲最适合家族式企业,儒家文化流毒广啊!

夏洪也会心地笑了,说:你这精灵鬼,这世界上好像没有你办不成的事!

夏总,过奖。我只不过在财经领域同学多一点儿,我这人又好联络同学感情,嗬嗬嗬。

我真为小菲高兴,也为自己有你这么一个助手庆幸。夏洪从抽屉中拿出一个小包,这是为你配的工作手机,一会儿你再去会计那儿领取对你的奖励红包,我已让他们办好了。

谢谢夏总,不过,手机我自己有,再领一个奢侈了红包我领,正好给小菲读研基金增砖添瓦。

你真行,好棒。夏洪站起来,欣赏地看着马随我来,我领你去你的办公室,一周你只要来两次就行。

没问题。反正我们所也不要求坐班。夏洪安顿完马小亮,重回办公室,喜形于色,又拿出马小亮带来的资料认真阅读。她在上边勾勾画画,又打开手提电脑,在上边记载些内容。

然后她打开电子邮件箱,给夫大证券公司那边的尚晓云发出一个秘密指令。

天大大户室里,尚晓云从电脑中收到夏洪的秘件,打印出来,上边赫然写有截龙计划开始,转告元诚明日起行动。

尚晓云不敢怠慢,立马把那张纸递给那一侧的操盘手元诚,说:老板发令了,这是文件。

好,没问题,一切按夏总指定的计划执行。元诚说。

没有一会儿,夏总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尚总,接到邮件了吧?

接到了,我已转给元经理,放心。

尚总,你猜猜谁上我这里来了?

谁?

你的乘龙快婿,我的马副总经理,他来上班了!

你可别太宠他了,年轻人办事,管紧点。尚晓云不放心地叮嘱。

放心吧,他可不是省油的灯,你未来的姑爷,十年之内必成人物,我跟你说吧。那边的夏洪心情极好,说话变得随便,一改工作语气,放低了声音,姐哎,我真羡慕你,有个好女儿好姑爷,还有个好丈夫,哎对了,姐,请你转告我那大兵姐夫,明天起买进中龙股份,有多少买多少。

什么什么?你叫他买、买……尚晓云回头看一眼那边的元诚,打住话头。

是的,买中龙,听我的没错,但你要他绝对保密,只他一人知道就行,别传出去,更不能说出我这儿的背景。

夏洪在电话那头一再叮咛,我当初答应过帮他,千万记住,只限他一人知道,别张扬。放下电话,尚晓云坐在那里愣了半天。听夏总的没错,你就让你们家先生买中龙,那边默驮盯电脑盘面的元诚说,夏总就要做一波行情了,稳赚。

原来你知道啊!尚晓云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当然了,我是她的操盘手嘛。元诚并不计较。

那你也买中龙吧。尚晓云怀着好意劝他。不能,我是操盘手,不能做自己的股票分了神出差错,这是有规矩的。我只拿老板给的就很多了。元诚依旧盯着电脑,一动不动,像个机器人似的。

尚晓云想问他老板给他多少,又收住了,觉得不合适。

下班回家时尚晓云在车上一路心思。夏洪和中龙公司的事情,始终像个谜一般萦绕在她的脑海。

女儿小菲今天也回家来了,一见妈妈又抱又亲地嚷嚷;尚总下班了,尚总好神气哟,小车接小车送的,酷毙喽!

去,去,这丫头,净拿老妈开心!尚晓云嘴上这么说,耳朵受用,笑着推开女儿。

老兵葛锐勇已做好一桌可口的饭菜,等着她回。

辛苦了,尚总,冲个澡,再用膳。老兵笑说。

你也来这一套,俗不俗?老不正经。什么尚总,奶妈抱孩子,都是人家的,我这是给小洪当打工姐!尚晓云换上拖鞋,又把高档西服外套脱下丢给老葛,拿浴巾去卫生间冲澡。

老葛和女儿小菲相视一笑,做鬼脸。不一会儿,尚晓云穿着短裤宽背心摇着蒲扇出现在他们面前,跟刚才的西服笔挺的老总派头,判若两人。

哈,这一澡可是把尚总冲没了,又冲出了我的老妈小菲又打趣,不过这老妈,我喜欢!

那好,明天起我就天天这打扮,不穿那制眼了!

别,别,咱家好不容易出了个老总,哪能这么快就金盆冼手!老葛一边盛饭,一边笑劝。饭后,他们边看电视边闲聊。说来也奇怪,这小洪哪儿来的那么多钱?那天她一口说出要拿出一亿投资股市。尚晓云接过老葛切给她的一片西瓜,说出心中的疑惑。

哇!小姨是个亿元婆啊?真阔呀,小菲惊叹,妈,你也真是,人家钱多了也不放心,这都是中国人穷惯的后遗症!

不是我不放心,小洪这些年在美国的情况,我毕竟不太了解嘛。尚晓云并没因小菲的胡搅而停住她的疑虑,接着说道,而且,她这次回国很突然,投资股市玩得也太大,好像不要命了似的,做事太过狠了……

葛锐勇制止还想为小姨辩护的女儿,看看妻子神色,帮助分析说:你的说法有一定道理,不过嘛,据我了解,美茵经济连续八年一直处于颠峰发展时期,股票市场更是空前繁荣,每个中产阶段的家庭光是从股市中就获利百万美元以上,这在报刊上都公布过。你表妹最初时做旅游业打下了良好的基础,然后又办起了征券投资公司,这可是暴发暴利的行业,而且她那公司厉于那种很像国内替别人炒股的基金性质,资金肯定雄厚,这一点儿我并不怀疑她的资金来源。

嗬,伦炒半年股,对国内外经济状况股市行情倒满仅了嘛。尚晓云刮目相看老公,鼓励他,接着说,你的分析很在理,叫我放心不少。

谢谢尚总的表扬。老葛咳嗽一下,清清噪子,其实,问题不在她有多少钱,问题是在你说的第二点上,就是她的投资方式太过于狠了,有点太玩命式了,除非……

除非什么?尚晓云急问。

除非她有绝对把握,或者掌握着上层的内部的可靠信息。所以,看准时机狠狠地下一刀!咔嚓葛锐勇连说带比划,手往下一砍。

对了,难怪她要玩中龙……她跟陈平原副市长他们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你说对了。

陈平父子,在百姓当中口碑可不好,尤其他们那个中龙公司挺复杂的,股民说那是他们陈家开的银行,洗钱机!

还有提款机!小菲在那边嚷。是吗?可她还叫你……尚晓云想了想,还是咽下了下半句。

叫我什么?怎么扣留了后半句?老葛追问。没什么,你不知道也罢,也许对你更好。尚晓云这样说,她现在虽然因表妹和女儿的支持而对老葛的炒股不怎么干涉了,再加上忙着公司里上班没时间过问,但在心里始终对老葛的炒股不放心,不赞同。一且老葛跟随小洪卷进中龙股票的拼杀中,谁知后果会如何,风险肯定不小,她不想再多一个老葛为他提心吊胆。

其实,老葛心中早已猜到尚晓云没说的下半句;微笑着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走开。他也有自己的比较固执的成见,以他半年多的炒股经验,打死他也不会买中龙股份的,不用尚晓云阻拦。,

尚晓云心中的疑虑消除不少,老葛的分析基本说服了她,于是她放弃讨论此事,转向女儿说:小菲,你小姨对小亮可赞不绝口啊!说你有福气!

是吗?小亮打电话跟我说今天去公司上班了,

可没说小姨夸他。小菲的脸又有些红。

鬼丫头,还在我这儿装傻。好好把握吧,别叫他飞了。尚晓云点一下女儿的额头。

他呀,打死也没这胆儿,我不踢开他就不错了。小菲骄傲地亲一下妈妈,然后回房去了。半夜,尚晓云在床上辗转。留下表妹的半句话没告诉老葛,她已从老葛微笑的脸上感觉到些许的不满,甚至一种冷漠。她也觉得这不妥,这明显给他们两口子之间原本不太融洽的关系上又增加了些不信任感。其实告诉他也没什么嘛,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老鬼头肯定猜到下半句的意思了,何必再隐瞒他呢。

她从床上起来,趿拉着拖鞋,轻轻走向老葛的卧室。可到了他门口的布帘前边,她又踌躇了。静立片刻,她文悄惝退回来。

这时的老葛已在床上醒来,也听出了脚步声,可他并没有出声,等候妻子的决定。他觉得好笑,偷偷乐。

当尚晓云第三次从老葛门口退回来时,被上洗手间的女儿撞见了。小菲轻声问:妈,你在干吗呢?来回转磨磨,梦游呢?

嘘妈真的在梦游呢。说着尚晓云向前平伸双臂,闭上眼睛,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等一等,妈,梦游的人可不能跟别人说话的小菲压低声音笑着,从后边抱住妈妈的腰,耳语道,我知道你想跟爸爸说话,想把小姨的后半句话告诉给他,是不是?

你这鬼丫头,什么都蹒不过你……

可你为什么又改主意了?

我担心……嗨,明天再说吧。

妈妈,其实那后半句爸爸早就猜到了,我也听出来了,你还在这儿犹犹豫豫的,真累。

是啊,这我也知道,尚晓云叹口气,转身走回卧室,可毕竟,我还是没有亲口告诉你爸呀,睡觉去吧,明天再跟他讲。

客厅里又恢复了深夜的宁静。惟有墙上的大挂钟嘀嘀地走动,不知疲倦。

老葛仰躺在床上,眼睛瞪着房顶,不知想着什么。

尚哓云放下了心事,却很快睡觉了。小菲亮着床头灯,还在读书,不知又带回来了什么禁书。这是当代大学生叛逆性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