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吟风少爷回来了。”一个瘦弱、高挑的书生跑进了孙劫的练功场。
他是小麦色的肤色,一头长发高高地束起,苍白的脸庞在勉强地露出笑容。腰间别着一把折扇,白色的折扇和书生的白衣几乎融为一体。
“清影,吟风还带了什么人回来吗?”孙劫一边练着刀,一边发问,刀势却没有丝毫迟缓。
“大当家,吟风少爷旁还有一个穿着十分奇特的人。”孙清影弯腰,对着孙劫做了个揖、
尽管他知道孙劫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那人,恐怕就是杀了三弟的凶手吧。若是晚雪回来,我也不会如此捉襟见肘啊。”
孙劫将刀收起,慢慢地走出练功场,走向了伏蛟寨的大厅。
孙清影急忙跟了上去,心中却是有些不服:“纵使蒋二当家真是才气逼人,智绝天下,大当家也不应该只关注他呀。”
“论才智,我孙清影自认不输蒋二当家半分!”
“爹!”孙吟风左脚刚跨进大厅的门槛,便看见了孙劫。
孙劫英气逼人的脸庞上露出了笑容:“吟风,回来就好。”
随即,他的目光便转向莫千愁——莫千愁正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伏蛟寨的大厅。
“是你杀了三弟?”
莫千愁回过神来,目光也迎向孙劫——尽管隔着眼罩,孙劫看不见他的眼神。
“是又如何?是他技不如人,我也只是拔刀相助罢了。”
孙劫冷笑一声,右手却是按在了破法刀的刀柄上:“怎么可能!我叫三弟是去请人。”
“请人?你见过请人是拿着刀,在人面前晃的吗?”
“还有,孙大当家,劝你注意一点身体,虽是正值壮年,但二十三房小妾,还是少的好。”
孙劫闻言,剑眉一蹙,发问道:“三弟是不太懂礼法,但是断不会无礼至此。”
“此外,我一生只取过亡妻一人,何来的二十三房小妾?”
莫千愁顿时发笑,实在是忍不住了:“那你三弟死的可是真冤呐!”
话音刚落,孙劫的破法刀便应声而至。
莫千愁侧身一闪,破法刀结结实实地砸在地板上,迸发出一阵火花。
“那蒋晚雪说的可没错,孙大当家果是一个急躁之人。”
孙劫闻言,破法刀却是一顿,充满杀气的眼眸立即射向莫千愁:“你说,蒋晚雪?”
莫千愁稳了稳身子:“没错,蒋半仙蒋晚雪。”
孙劫竟是面露笑容,心里暗道:“晚雪终于回来了。”
“且慢!事情还有蹊跷!”却是孙清影。
他轻咳了几声,随即才说道:“三当家是二当家走后才来的,纵使二当家不认得三当家,但三当家必然知道二当家的名讳。二当家也必然会记得伏蛟寨是什么。”
孙劫把刀收起,点点头说:“清影说的没错,只是我怕三弟愚钝,一时忘了晚雪之名。”
“那二当家总不会将伏蛟寨忘却了吧!”孙清影大吼道,激烈的情绪让他猛咳了几声。
“清影哥,别太激动了。”孙吟风在一旁轻轻抚着孙清影的背。
孙劫将右手食指微曲,放在了下巴的位置,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这么一想,清影也说的没错,二弟离寨多年,已是十二个春秋了。”
孙清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让自己缓了缓:“这一切,还得找到二当家才行。”
灵砂衙门。
“大人,门外有一人抗议鸣冤。”一个官吏走了进来,向着正在读书的灵砂知府孙法禀报。
孙法抬起头,扭了扭低了许久的头,关节“啪啪”地响。
他将没看完的书拿在手中,并且将手一背,昂着头,走向了衙门的大厅。
“升堂!”
一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看见坐在上面的孙法便“噗”地一声跪了下来。
“大人,小民有冤要报!”
孙法歪坐在椅子上,右手拿着书,右脚也放在了椅子上:“有何冤情,速速报来。”
“小人全家满门被杀,还请大人为小人做主啊!”
孙法把书稍微低了低,不以为然地瞄了瞄下面跪着的人:
是个贫民,油头垢面的,头发也没整理。
“在哪里被杀,凶手是谁?”
“在不远的山上,是伏蛟寨的人!”
孙法心中一震,随即轻笑一声:“不过是在山边,便断定是伏蛟寨?”
跪在下面那人立刻就急了起来,不顾礼法地站了起来:“若不是伏蛟寨,灵砂之地还有谁有此能耐和胆量?”
“哼,那可多了去,寻音仙苏若箫,聆天客江早晴,还有其他人,皆有这能耐和胆量。”
那人一顿,却是哭了起来:“父亲啊,儿子对不起你啊!”
孙法斜着眼睛看着两旁持棍而立的官吏,却发现他们也在斜视着自己。
孙法感到一阵尴尬,讪笑道:“留下姓名,本官帮你查便是了。”
“小民杜刹笋,谢大人大恩。”说着,便跑出了门外。
孙法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怎么取名还取得如此绕口?杜刹笋?要不是本官仁慈,便把他以犯本官讳下狱。”
“话说大人,您真的打算查吗?”刚刚通报的官吏凑过来,问孙法。
“查?怎么可能查?我们这灵砂有多少斤两,我又不是不知道,贸贸然去查,只是以卵击石罢了。”
“可是大人,您不查,有恐失信于民啊!”
“笑话,本官失信于民的次数还少吗?”
话音刚落,一枚铜钱破空而至,直冲孙法胸膛。
孙法虽是官员,平时也有注意锻炼身体,反应速度自是不弱。
他将身一侧,铜钱还是在他的胸膛上划出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疼痛爬上了孙法的神经。
“谁?”孙法慵懒的面容顿时严肃,星目瞪着房梁。
“来杀你的人!”一个蒙着面的人兀自跳下来,右手一掌便往孙法脸上糊去。
孙法手足无措,又不是习武之人,只能硬着头皮一掌迎上:“来人呐!有刺客!”
持棍的官吏也早已冲了上来,纵使人多,可他们又怎么会是蒙面人的对手?
只见蒙面人左手一挥,几枚铜钱出手,持棍官吏皆是大叫一声,随即应声倒地,毫无对抗性可言。
再看孙法这边,孙法的手刚接触到蒙面人的手,立即倒飞出去,撞到官府的墙壁。
“这也太疼了吧!”孙法暗暗吃痛的同时还得警惕蒙面人的再次出手。
果不其然,蒙面人一步跃起,右手握成拳头,往着孙法脸上打去。
“想本官风流倜傥,才高八斗,没想到今日就是要命丧此地啊。”
孙法就地一滚,右脚又在地面上奋力一踩,躲过了蒙面人的一击。
忽然,一阵悠扬的箫音传了过来,孙法大喜过望地爬起来,望向门外——
一个身穿黑衣,口吹玉箫的男子站在门外,看着门内打斗的两人。
“苏聋子!快来救我!”孙法对着门外的人喊道,却忘了——门外的人,是个聋子!
门外的人虽然没有听得到孙法的呼喊,却从他的口型知道是在叫他“苏聋子”,顿时瞪向孙法:
“你要是再叫我苏聋子,我就不救你了。”冷淡的声音从黑衣男子的口中说出。
“别啊,你就忍心让世间万千少女伤心吗?”
“她们伤不伤心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挺开心的。”
正当两人交谈之时,蒙面人又是一掌拍向孙法。
“啪!”
黑衣男子身形一闪,顿时来到蒙面人面前,右手瞬间出掌,迎上了蒙面人的攻击。
蒙面人手掌一震,随即被黑衣男子一掌推了回来。
“滚!”黑衣男子用右手把玉箫当做是剑使,刺向蒙面人的眉心。
蒙面人向后一翻,几枚铜钱从他手中射出。
黑衣男子用玉箫将其尽数荡开,并运起轻功,用玉箫刺了过去。
孙法在旁看得兴起,不禁从地上爬起,叫道:“苏聋子,干他!”
黑衣男子一瞪孙法,却是特意将一枚铜钱打向孙法的方向。
孙法反应不及,只能举手护住自己的脸。
“嗒!”
铜钱打在孙法的掌骨,一阵骨裂的声音传来。
孙法顿时大叫起来:“苏聋子,你不得好死啊!你不得好死!”
其实“苏聋子”已经给了孙法面子,若不是他卸掉了铜钱七分之力,孙法还叫不叫得出来,还不一定。
“哼,让你再叫我苏聋子,我苏若箫虽是聋子,但也并非傻子!”
黑衣男子,便是冠绝灵砂的寻音仙——苏若箫!
“好好好,寻音仙大人,还请您帮小官赶走这名刺客。”
苏若箫笑笑,将玉箫放在口上,吹了起来:“此曲名为《无宵》,乃取无存宵小之意,今日用来对付你,也算是应景了!”
箫声响起,孙法赶紧捂住耳朵,静得只听得见他自己的心跳声。
曲调高昂,蒙面人初始听时经脉逆动,血液逆流,仿佛有金戈铁马环绕于前。
即使在苏若箫后面的孙法捂住耳朵,孙法的心脏还是突然加速,开始剧烈的跳动。
这曲子,孙法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但之前没见过苏若箫用来御敌。
此番一见,怕是以后都不敢听苏若箫吹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