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记住这个冬天,而记住这个冬天离不开一场纷纷扬扬的飘雪。此时,写这篇文字时我的眼前正落着雪,真正的并非我想象中的雪。因为,以往我写雪时总是用记忆去写,因为我从未在正儿八经在下雪的时候去描写她。
更多的时候我是喜欢看雪而不是写雪,看多美啊,写起来就不一定美,因为我确实不知该如何描述,我宁可让这种美来自幻想而不是变成具体的毫无形状的文字。
雪,轻盈,她在风中漂浮,有时我会盯住一片雪看她下落的姿势,可她总是在空气中调皮的摇摆,似乎存心跟我逗着玩儿,像个调皮的孩子。当我不看她时,她却以最快的速度飘下去,粉身碎骨。
因为我站的那样高,一百米高,大片大片的雪花在我眼前如鹅毛般飞舞,飘落。而我却像个傻子待在不大不小的驾驶室内,像个囚徒望着外边的阳光。
2018年的雪,我在兰州新区,这边的工地还没停,可也干不了多久了,因为冷,也因为下雪。下雪时工人们,特别是南方来的工人们都喜欢无所事事的看雪,因为他们常年也看不到几次雪,有的工人还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雪哩!
当雪萦绕着我的驾驶室飘舞时我感到激动也感到忧伤。这是我生命中第三十个冬天了。我感觉时光如此漫长,却能细数到精确的数字,原来,在时间面前,我只是一片飘落的雪那样微小,落在地上都看不到影子。
而很多事物在我眼前好像比以往都陌生了许多,即使我多么想感受到温暖,不论兄弟的,爱情的,亲戚的温暖,可总感觉身边的一切逐渐在远离我,我们的肉身可以很亲近,可我们的感受却日渐式微。原来,生命逐渐老去的气息是如此寒凉。
以前远离家乡我会多么的想回家,如今待在任何地方都心如止水,似乎多了一份淡漠,能够牵挂我的事物越来越少,而我跟断线的风筝般顺着风,顺着时光,顺着逐渐靠近的年老,向着荒凉远离。
有时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年老,虽然我只有三十岁,似乎很年轻,可一转眼,这个数字立马又要变了,而这种感受每当冬天来临,大雪纷飞,就越清晰。
2018年的冬天注定要在陌生的地方一个人开始,身边也有兄弟哥们儿的身影可我依然感到孤独。就像雪花一样,纷纷扰扰的一大片一大片的,可它们的归宿是无方向的,只能随着风落到任何地方。
而我愿意写下我此刻的感受,因为我是那样喜欢雪,也喜欢这个季节。只因为这个季节永远那样孤独。
很多人都在讨论回家,很多人都那样渴望回家。因为很多工人几乎一年,半年,好几月没有回过家了,可我刚从家里出来,带着那份愧疚与不安出来。我要出来讨生活,我再也不能像以前的岁月那样,在这个冬季走东家串西家的了,那份安逸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了。
而我一直告诉自己,或许等还清了一切债务我会活的从容点,过一段属于自己的日子,可这样的日子或许只是想象中的。很多青年都被迫离开温暖的家,离开老婆孩子热炕头,在外边勤勤恳恳的工作,挣钱养家,可越努力越紧张,一年不如一年,这是什么问题造成的?很多人都在问?而我只能说这是人比人后的结果,问题还在于自身。
如今的时代人想过点属于自己的生活都无比艰难。人人都在上进,有房有车有票子,人家活的那么滋润,惬意。而自己呢?为了拥有同样的生活,只能弯腰驼背的继续努力。可当自己似乎跟别人差不多了,才发现时代又变了,更多更好的东西被发明了出来,人家又拥有了,而我们所奋斗努力的东西又显得陈旧了,不那么跟得上时代,因此又得继续上进。
而前面对别人来说陈旧的事物我们还死命挣扎着撑着呢!哪有能力继续上进?因此,人变得痛苦而消沉。
而这些面孔在年轻的人脸上随处可见,在年老的人脸上也同样可见。有人说,中国人都奋起奋斗了,挽起袖子,加油干,这是国家的需要,也是民族的需要,也是时代的需要,却要强加给每个人去实现。而很多人都希望过正常的幸福的生活,可这样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模样估计人都不认得了。
有时我想,幸福的生活就是可以自由的,无拘无束的看一场落雪吧!
而我明白,如今站在异地他乡看雪花飘落,到底不如站在家乡的田野感受那么亲切吧。
而我们这些默默无闻的农民工兄弟们都有此种眼神,此种向往。可我们挣脱不掉这种无形的束缚,张开双臂去奔向熟悉的田野,跟个孩子似的快乐的大喊大叫。
人们只能抽着烟,捣鼓着手机,沉默的想着自个儿的事。
有时我真的不懂何为生活。就像我不懂为何冬天一定会下雪而不是下一场钞票,让每个人都可以捡到足够的钱去过梦想中的生活。
2018年1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