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饥饿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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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西安笔记(十九)

第二天早上我起的挺早,想着兰州路途遥远,为了能早些赶回来我特意对了闹铃。冬天的小城特冷,大清早的我挤上2路公交去西水湾何二的房子拿车钥匙。我站在车上看着沿途的街道和人群我感到安宁。这些年时常在外闯荡,一颗心总是空荡荡的,回到小城,才会生出这样安静的情绪。我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番话了。别看小城小,可以安放一个游子的心。不过小城的冬天确实单调乏味了些。

我给何二发微信说马上到你家了,钥匙在哪?他回复说老婆出去了,不在,门钥匙在门前一堆垃圾的某个旮旯里,让我自个儿找找。可找的过程不那么顺利,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那个旮旯,栓在旁边的一条小黑狗扯着大嗓门双眼瞅着我直狠劲的叫,叫的我心慌意乱,感觉跟小偷似的。狗吠惊动了房主,一个肥胖的老妇人,她走出来问我干啥的?我指着何二家说是这家的朋友,他说钥匙搁这儿了,我来取东西。因为狗叫的厉害,我连续讲了两边老妇人才扭身进了屋,脸色看起来不那么友好。毕竟大清早的被狗声搅扰了清净,谁也不愿意。好不容易在一卷纸筒中找到了钥匙,开门进去又寻了半天才算找到车钥匙。这大清早的真是与钥匙有缘。

然后我走出弯弯绕绕的巷子来到河边找何二的奇瑞轿车。河边这一块儿还没建设完善,因此长长停着一溜儿私家车,有大有小,也有货车。这边新建起了一座学校,因此附近大大小小的房屋全都租了出去,因此社会各色人等全都积聚了起来,人多的地方热闹的很,因此每次走过这条街道巷子,人也跟着活跃起来。记得八年前,我也租住在这个巷子,那时这里还没开发,都是农家小院子。我所租的小院里房主还种着一块地膜玉米,夏天时别提多绿多清新了。二十过点的年纪,一个人出来打拼,钱挣的不多,可人很开心。如今依然没钱,可人再也开心不起来。我一直想不通,这是什么原因。难道真的越长大越孤单越烦恼么?我站在河湾边的围栏处望着阴漠漠的天空抽了一根烟,发了会儿呆。西山顶的积雪白苍苍的一片,装点着枯燥的山体。估计路上也有积雪,想到这些,觉得此行还得操点心,不可大意。

我丢了烟头,长出了一口气打开了车门,坐在里边儿冷的直打哆嗦,想着赶紧打着车热热,结果钥匙拧了半天,只听见马达有气无力,跟个哮喘患者似的,吭吭哧哧了半天恁是没起来!我又连着试了一把,没戏,只好给何二,席强致电。我说不好意思了兄弟,这会可不是我不来接你们,是您的小宝马不愿意接你这个主人。何二一听车打不着火气的吹胡子瞪眼,哀叹连连,直问怎么办?我说我也不知道,要不你俩坐高铁来吧,多快多方便。可他们一直说行李太多,带不了,丢了怪可惜的。我说那只能借电瓶了。我说要不你问问张平,让他开车过来对个火?何二说他问问。挂了电话我窝在车里继续发呆。为了驱寒,我又点了一根烟。马路边不时来回走车,我就看着来来去去的车,内心空白。人在无聊时不知道该想些啥,做些啥,完全凭感觉发生行为。而我再抽完一根烟后仍觉得时间漫长,张平也不知啥时候才到,我索性又下起了全民象棋。

期间何二又来了电话,说张平等会就到,没办法,又被张平讹了一包烟。我说一包烟算啥,你到大街上随便一包烟叫个人来我算你牛!这大冷的天谁愿意捣鼓机械!也就我跟张平了,你就知足吧。被我训了一顿他乖乖挂了电话,说车启动了赶紧上来,不然天都黑了。我说你再叽叽歪歪的我还不来了哩,我就这么几天假,让你白白浪费了一天!

象棋进行的正激烈时张平开着白色面包车来了。我不想认输,边下象棋边跟他讲话,他来时带着他老婆的尕舅。我很好奇两个辈分不同的人关系处的跟哥们似的,我也挺佩服。张平大大咧咧的说怎么一回事?破车又坏啦!他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会点评一二。他接着说,我就说不要买二手车,你们还不信,二手车就是个垃圾,不是这个坏就是那个坏,说实在的还不如个“猛蹬(自行车)哩。我也埋汰何二说,没办法,谁让何二就是二哩,如今这车跟他一个德行,也二。张平观点了一番说怎么搞?我说车开过来对呗。他说那不行,将我的ABS烧了怎么办?我说对个一次半次的没事。他说万一哩?我说怎么可能那么巧?可他就是不行,将自己的电瓶卸下来提了过来。我说你也不嫌麻烦,又问他对火线拿着没?他立住脚说没有。干脆利落是好的,可在这儿干脆利落相当于他没来,概念是一样的,因为有电瓶没对火线也只能干瞪眼。他杵在那里问那怎么办?我说抽根烟再说,现在也没啥办法了,给何老二打电话问怎么办吧。

电话通后何二火急火燎的又问怎么办?我笑着说正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才问您呢大哥!他说那谁有对火线?我自个儿就有可我没提醒他,而是剑走偏锋问他,你们东西到底有多少?他有点泄气的说很多,还有辆自行车!我说那你的车即使能着火也拉不了啊!依我之见您们还是将张平的车租用了,估计才能拉得下!他说张平费用怎么算?我说那你们商量。我给张平挤了一个眼,示意让他好好宰他们一顿。不一会儿电话打给张平了。张平叽叽歪歪大声喧天的跟何二讨价还价了好半天。

太阳从云层间透出来,照耀着灰色的小城。我吸吸哈哈的呵着气,张平的尕舅递给我一根烟说,你们西安的活还没停工么?我说没有,估计到腊月二十多了。他说那还好,可以多挣些钱。我自嘲着说,即使连续挣上十年也挣不了几个钱。他极有同感,仰天长叹说,我也这样认为!我看到岁月的痕迹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脸上左一道又一道细致入微地刻画着。不得不说这人跟我第一次见时不论情绪还是精神方面都年轻了不少。初见时他穿着一身陈旧的棕灰色西服,黢黑的脸上胡子拉渣的,头发也没经过修饰,显得有些凌乱,神情邋遢,双眼无神,一副忠厚老实善良的百姓模样儿。不过为人还算机灵。当时想跟着我给塔吊除锈,他也是费了一番心思,从家里带回来一只土鸡,在张平的邀请下做着吃了。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土鸡,那味道别提多鲜美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没法儿,我就这样被贿赂了!当时我就体会到如今当官员的,想要顶得住糖衣炮弹的攻势非得有心怀天下刚正不阿的盔甲不行。

张平通完话看着我说谈妥了,一顿饭,两包烟,油费他们管足。我说那你去吧,肥差啊!见我如此说他紧张了,他说我们一起去,我一个不去。我说不就去个兰州么,有多远。他说冰天雪地的我一个人有点担忧,我给他们说了,咱俩一起去。我说人去多了东西拉不了。他说就我这车有多少拉不了的,又不是搬家。我揶揄道,那你还是搞明白了,不然我去那俩货不愿意,给我不管饭不管烟,岂不是我白搭一天青春?他说你放心我都谈好了。

因此,我们上了张平的车,直奔兰州。总的来说,我还是喜欢到处溜达的,特别是驾着车辆漫无目的地溜达。在我意念里,唯有不断变化着的运动着的生命才是真正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