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饥饿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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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一块钱的思念

一块钱能买什么呢?一支粑粑糖?五块泡泡糖?或者一个半大饼?或许什么都买不了,却能买来三分钟清晰的想念。

那年我穷得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块钱时,我没考虑买个大饼填肚皮,也没想着投资任何生意多赚两块钱,而是拿着仅有的一块钱给我亲爱的女孩打了三分钟的长途电话。我必须得控制住三分钟之内结束通话,省际长途一分钟三毛。

当然通话之前我做了一番心理准备,该怎样说?该说什么?手机停机好几天了,说实话这些天我们之间相对是陌生的,从一定角度去想,很多事都会产生微妙的变化。而我也担心她也会生出些许变化来,因此对这通电话我揣摩再三。总之,我带着满肚子思念拨通了远方她的电话,当熟悉的声音传来,犹如从另一个世界飘来,如梦似幻,心禁不住地生出无限酸涩来,喉咙梗塞,眼眶腾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她的身影便清晰地自脑海浮起。过分的想念,让语言在刹那间变得那样苍白,毫无意义,感觉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就很知足了。

直到那边再三喂了一声,细腻的声音带着甜甜的味道,让我沉醉。忽然想到我只有三分钟时间时,我迟钝的思维愈发慌乱起来,我吭吭哧哧,近乎自言自语。我说我只有三分钟,宝贝,三分钟懂吗?我穷得只剩一块钱了,我想给你说的是再坚持三天就发工资了,发了工资我立马交话费,然后第一时间联系你,这三天你就好好静静吧,想想咱俩的事,或许三天后我们会有更理性清晰的答案,我希望我们一直都不会变……

我边说边默数着时间,超出一秒钟,我都无法向公正的计费器解释什么。看表已然一分钟半过去了,我对我亲爱的人说给你一分钟,你说说吧。她楞怔了几秒钟,估计有点晕,而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对着电话讲了些什么。

几秒钟后她才发出一声哈哈的大笑,又似乎如梦初醒,瞬间恢复镇定,声音温柔低落。她失急慌忙地说,你没钱了还给我打电话干嘛?一块钱吃个大饼多划算,可别饿着你了,我明白你说的意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不管时间怎样变换,我对你的心再也不变,思考的应该是你不是我。还有,给我乖乖的,路边的野花切记不可采,我这朵家花你都照顾不周呢!还有,记得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来想我。还有,只剩下三十秒了,你难道就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说了吗?还有……

我亲爱的人有那么多嘱咐,可我们只剩三十秒钟了,我的心开始狂跳。我知道说了这么多,全是空话,唯一应该说的几个字死活张不开嘴,就挣扎在牙缝中,左冲右撞。

我难过的对着话筒说,你这么多的还有,我怎么插嘴啊!她嗔笑着说,还有十秒钟,十……九……八……再不说就该欠老板话费钱啦……你就走不了啦……六……五……

内心一股一股排山倒海的洪流冲击着我的心门,我的牙缝,听着她一字一句数着秒表的节奏,眼眶赤热疼痛,我压低了声音说:记得想我,我爱你……

电话传来了及时得忙音,嘟嘟嘟的忙音,宛如我心间滚动的惊雷。我看着秒表精准的停留在两分五十九秒,我亲爱的人的声音便被隔绝在重山之外。

眼泪顺着心坎的褶褶皱皱肆意流淌,淹没了我整个思念的岛屿,眼前波飞浪卷,雾气腾腾。

爱情就是点点滴滴恩爱的瞬间。

一块钱的价值就且不论,能够给心爱的妞打个电话,告诉她我要停机,要消失三天,而不是逃避,更不是不想念。

三分钟诉不完一生的想念,却在听到对方声音时泪流满面。想象她在电话那头听到那句真切地我爱你的话时有多幸福!

那时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会站在时光的同一条直线上分离。更没想过彼此分离后该怎样活下去?因为我们都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那时我们忽略的到底是什么?

或许是具体而迷惘的生活吧。

如今,再也不会因为手机停机而苦恼,也不会因为时刻见不到对方而焦心。因为网络改变了人与人之间交往的模式,一切快捷而方便,可我内心再也产生不出当初那份独特的情愫来,似乎那是相当年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