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寰路远第二章遥望龙门(7)小说连载作者/燕鹏
教室里正在进行数学考试，身材高大的监考老师戴着眼镜，身着灰色中山装，胸前插着两支镀金钢笔，倒背着双手，神情严肃缄口不语。考生一人一张课桌，各自伏案解答着试卷。考场教室正面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不知疲倦的走着，时间已经过去大半，鹏飞只填满正面两页考卷，反面试卷还空空无也，抬头环顾，左右是伙头军霍萧君、阿义古，剩下的时间无论如何都解答不完考卷，看着解析几何题目发呆，鹏飞焦虑得直挠头皮，心里在盘算着回去以后怎样把落下的数学课程补回来。
“起床了，日头晒到肚皮了，瞧瞧你，睡觉都不老实，把蚊帐绳子都扯断了。”早晨，妈妈走到床前念叨着。
睁开眼睛，掀开蒙在头脸的蚊帐，鹏飞用手背揉掉眼屎清醒过来，原来是春梦一场。不知有N次梦见考试情境了，不是解答不完题目就是时间到了还在拖着时间解题，有时熟悉的老师还分外开恩手托着一沓试卷等你答完。这种梦境一直都在困扰着挥之不去。
早春季节，清风和煦，车间两排高大的桉树露出新叶，树下落叶飘零卷曲着，野草从落叶层中探出头来疯长，麻雀在枝头上啁啾鸣叫，打闹着时而钻进旁边的檐下空洞巢穴中。锻工车间却没有如此安静的去处，麻雀自然也不会在黑烟熏陶的屋檐下安营扎寨。鹏飞带着刮刀到这里进行淬火热处理。
鼓风机呜呜的鸣响着，焦炭炉里跳动着耀眼的火焰，一旁电风扇不停的吹着，车间里像三伏天一样闷热。
空气锤吭哧吭哧喘着粗气，锻打师傅全身披挂穿着防护服装，手握长铁夹从煅烧炉里钳住烧得通红的钢件放在铁砧台上，一脚踩动汽锤开关，趁热打铁，锤头上下伸缩重重的击打着锻件，地面抖动着发出沉闷的响声，在锤头连续的击打下，烧红的钢件像面团一样随意变换着形状，火星四浅，钢件外表脱落出一片片黑灰色的金属铁屑，锻件由橘红色慢慢变成暗红色，再送入焦炭炉焙烧，直到锻打出合格的零部件钢坯，形象的体现了趁热打铁才能成功这句真理。
机修车间钳工班马师傅常带着鹏飞来这里维修空气锤，木桶般粗的汽锤活塞还特沉。一来两去鹏飞和锻工师傅们都混熟了。
锻工黄师傅接过刮刀放入炉内，看好火候，迅速把刮刀头蘸入淬火油中，噗嗤一声闷响，青烟升起，移出刮刀，表面泛起一层蓝灰色。
“欸，给你，这样的淬火温度恰到好处，金属结晶重新排列，比普通的钢铁部件有更高的硬度。”黄师傅看着刀口说。
“哦。两千多年前的青铜剑戟应该也是这般淬火的，怪不得钺王鸠浅剑如此锋利。”鹏飞拿着尚有余温的刮刀端详着说。
黄师傅比鹏飞年长几岁，早了几年入厂当工人，比鹏飞高出一截，腮帮子胖乎乎的，浓黑的头发梳理得油光铮亮的也是一位英俊潇洒的主。枯燥繁重的锻工生活对他热情爽朗的个性丝毫没有消磨，工余闲暇时常拖出一条长板凳摆在车间门口，暂离火热的锻火炉，双手扶着凳板，坐在油乎乎的木板面上引吭高歌，来上一段样板戏唱段，倒也有板有眼像模像样。鹏飞就没有这个艺术天赋，六音不全唱起歌词来总爱走调，只在单间澡堂洗澡时即兴哼上几句，惹得隔墙的候小伟噗嗤一笑，还戏谑的搭上一句：
“莫唱了，瞧你这个旱鸭嗓子。”
鹏飞赶紧把下半句歌词倒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