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人寰路远》第三章正道沧桑(9)小说连载作者/燕鹏
张灯结彩,门前新桃换旧符。年尾岁末,处处呈现出一派节日的祥和景象,久经日晒,门楣的红对联已褪色了,父亲重新张贴对联,忙活着准备除夕的年夜饭。
有几天没有找到活计了,货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好久没有开到原单位食品厂,不存在工作业务关系,再难听到刘大壮队长的咋呼声。曈曈白日,鹏飞慵懒地坐在厅堂里的杂木沙发上,腿脚伸得老长。
“儿子,去把銅火锅找出来刷洗,看你这个油瓶倒了也不扶的懒样子。”父亲在厨房喊叫着。
父亲高大的个子,胖胖的体型,穿着斜纹咔叽布军装,色彩洗得早已泛白,围着布裙在厨房忙着准备年夜饭。
“年纪不轻了也该娶个媳妇了。”父亲念叨着说。
“好了,别唠叨,耳朵都起茧子了。”鹏飞起身从柜子里找出铜皮火锅回应着说。
光阴荏苒,猛回头也到了该娶妻成家的岁数了,一直都把心思放在工作学习上,鹏飞努力的改变提升自己,信奉家有梧桐树不愁飞不来金凤凰,现实却把梦想碾得粉碎,承包把自己一扫帚扫出厂门外,成了名副其实的下岗工人。离开单位文凭何用?用非所学,把握方向盘的手掌都磨出茧子,偶尔握笔写字都觉得不那么利索了。久经传统文化的浸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父亲隔三岔五的在面前念叨着抱孙子的愿望,父亲渐入暮年,看着父亲蹒跚的背影也觉得是该有这么回事。
不止一次,夜阑人静时,躺在单人床上双手十指交叉垫在脑后,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低垂的蚊帐顶,放飞思绪,妄想着自己的另一半是啥模样?闭上眼睛头脑一片黑暗,没有梧桐树,谁会落在咱家呢?窗外月光透进房间照在床边堆垛的水泥包上,父母省吃俭用费尽心思建造起的首层楼房还未及装修,这不就是老人为下一代植下的幸福树吗?
铜皮火锅平时难得一用,布满铜锈,洗刷一新后。把敲成小块的木炭放蜂窝炉上点燃,用火钳夹到火锅炉膛里,往炉膛加满木炭,蹲在地上手持葵扇向炉口扇风,火锅炉膛口传出蓝色火焰,父亲把鸡汤倒进环状的火锅里,哧的一声冒起氤氲蒸汽。这是年夜饭的一道主菜。
噼噼啪啪,点着的一串电光鞭炮在庭院里炸响,碎出一地红色纸屑,硝烟弥漫着慢慢飘散,三两没有炸响的炮仗挂着半拉引火线,鹏飞擦根火柴重新点燃,看准时刻盖上空罐头,呯的一声闷响,空罐飞起旋又落下。
“唉,老大不小了,还在玩闹。”父亲摇着头说。
一家人围坐圆桌,餐桌上摆满美味佳肴,都是平日难得一见的食材烹制,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大家举杯畅饮,互致吉祥。
父亲从箱底翻出呢子军衣、军帽,拿出百宝箱,取出军功章和纪念章,小心翼翼一枚枚的别在上衣左上侧,搬出板凳摆在门边坐下,打起精神挺直腰杆摆拍,鹏飞手持着照相机揿下快门,每年过年父亲必定会照一张戎装照,铭记过往的岁月,百宝箱饼干铁盒里也有妈妈的一份勋章,工作和儿女家务打磨去岁月的沧桑,淡漠了过往的荣耀,深藏在记忆里从来就不曾提起。
“好好工作,当好工人,领一份薪水。”话语犹在耳畔,往年父亲总会叮嘱着说。这会没了话题,小儿子首当其冲丢了铁饭碗成了下岗工人,社会在变,变得有点使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奴啊,甭惊,今年番薯不比去年芋,情况总会变,年轻就是本钱,敢拼就会赢。”妈妈朴实的安慰说。
热闹散去,独对庭院,门前搭的竹架上葡萄虬枝覆盖着,孕育着新芽,父亲退休赋闲多年,成天与花草、鸡群相对。肉菜市场常能看到他慢悠悠的晃动身影,挑一块肘子肉,再买一把青菜,回家烧好饭菜等着妻儿回家吃。四季轮替,门前的葡萄藤蔓荣枯,缥碧的天,曈曈的丽日,往日荣耀早成过往,父亲背着手在门前悠闲的踱步,欣赏着自己盖起的独层楼房,这里充满着父爱,满溢着父辈的期盼。光阴在宅院里慢慢流逝,外面的世界与他绝少瓜葛。唯一欠缺的是小儿子的婚事。
春暖花开,树木葱茏,院落棚架上的葡萄藤吐露出毛茸茸的新芽,展开叶面伸展着藤蔓,一派盎然春意。
梅姑娘款款走来,走进庭院,走进鹏飞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