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洁,上午把包裹给我寄出去。”临出门,鹏飞对秘书肖小姐说。
“好的,主任。您不用我一同出门办事吗?”肖洁接过包裹说。
“不必了。我自己去。”鹏飞昂起头整理着领带说。
轿车驶出市区向乡镇疾驰。初春季节,路旁落叶枯黄,成片的豌豆苗给贫瘠的黄土地披上一层新绿,鹏飞把车停在路旁,走上土坎,阵风吹乱了发梢,领带在胸前翻摆着,土坎下沙土路面上走过一群身穿深蓝色民族服装的彝族人,头裹着同样色彩的头帕,黝黑的肤色,边走边扭头朝鹏飞望来,语言不通,鹏飞只是善意的笑着目送人群走远。
彩印厂是一家外商合资企业,进口的七色彩印机正在调试运行,空旷的车间里横卧着机台,一头挂着成吨的白色铜板纸,开动机器,纸张在印刷机中高速运行,精确的套印上各种色彩,裁切以后就是精美的包装物了。联系业务承揽生产厂家的包装物品是鹏飞的一项工作。
黄土高原上有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出产着丰富的果蔬产品,彩印厂为各家产品印制出靓丽的外包装纸品。西装革履,开着轿车,手提大哥大是鹏飞的工作标配,留给人的是光鲜亮丽的形象,殊不知确是打工仔而已。
风景如画,路边的梨树挂满了漂白的点点白花,梨花没有妖艳的色彩,素白的小白花缀满枝头,犹如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在山野中独树出一道特别的风景线。
“老板,来点什么?”路旁餐馆老板瞄一眼摆放在饭桌上的大哥大殷勤的说。
“鱼头豆腐汤,酸菜辣子炒梨树花,再加个油炸牛干巴。”鹏飞随意叫了晚餐菜色,一个人的两菜一汤。饥肠辘辘,端起米饭扒拉着,就着可口的炒菜咀嚼着,鱼头似乎有点变味,鹏飞皱着眉头勉强咽下。当晚,肚子痛疼,糟糕,跑肚了。半夜痛疼难忍,只能弯腰捂着肚子走出宾馆大门找车看医生去。
“急性肠胃炎,先输几瓶针药吧。”值班女医生开出处方递给鹏飞说。
“医生,请你帮我去付钱拿药吧。”鹏飞恳求道。
“自己拿去!你以为这里是香港啊?”医生用白皙的手扶正眼镜,杏目圆睁道。
半夜三更的把人家从值班室睡梦中叫醒,这是无名火起。无奈,鹏飞只能捂着肚子,忍着剧疼,拖着脚步走向药房收费处,短短的走廊彷如畏途。
终于打上点滴,无人照看,药液一滴滴注入,氯化钠加入钾剂,一刻不停的刺激着手肘静脉血管,如无数蚂蚁在噬咬,难忍的痛疼连带着肚疼叠加在一起,无助感如幽灵般笼罩着直至天亮。拔除针头,终于解脱,回到宾馆蒙头便睡。
一觉醒来已是晌午,恢复了元气,还得往回程赶。
前面是恐龙馆,很难想象这周边连绵的山林在侏罗纪是恐龙的乐园。鹏飞把车拐进小道停在恐龙馆门前。
临时搭起的钢结构拱顶,沉睡一亿七千万年的恐龙被人们在原地用钢支架撑起,骨架已成坚硬的化石,复原串成长百数十米,宽两三米的庞大骨骼耸立在大厅中。鹏飞搬起摆在一旁的一块恐龙关节胫骨,表面光滑,呈淡黄色,直径约半米,重有百斤。不就一块石头吗?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形状,乖乖,人生几何,相形之下,只是过客,在宇宙的长河中短短的几十年实在不足挂齿。恐龙墓地震撼着鹏飞的心灵,不禁扪心自问:何苦呢?有必要为了生活抛妻别子,离乡背井吗?
柏油公路蜿蜒山间,两排高大的路树漆着半人高的白色石灰整齐的延伸着,车灯光柱打在上面反射出耀眼的白光,运载煤炭的卡车把路面刨出凹凸的坑洼,鹏飞尽量避开凹凸处选择靠右路边疾驰,跳动的车轮使方向盘跳动着,震得手心发麻。黑黢黢的山林一晃而过,偶尔与卡车交会。夜深沉,天飘落着雪花,四周静寂,鹏飞心情如同天气般阴沉。
哐当,一声脆响,鹏飞明白是压上载重卡车断裂脱落的钢板,轿车继续前行,前边原本黑色的柏油路面白茫茫一片积雪,没有前车的车轱辘印记,鹏飞一脸懵逼,怀疑起自己前进的方向来。
停下车,走出车门站在空旷的雪地里前后望望,伸手抹抹脸面,揉揉眼睛,努力的辨别方向。轿车两束大灯照在雪地里发出耀眼的白光,只有发动机怠速发出的闷声,四周一片死寂。
没错,朝前开没错!鹏飞掸掉肩头的雪花,钻进轿车挂挡起步,轿车前灯劈开暗夜向前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