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占风目光厉视,凛声叱问:“大师兄,你叛门弒师,而今还冒充掌门,心目中还有没有‘大漠派’这三个字!”
车占风这话,问的极是严峻。铁花堡只见对方双目,如两道冷电射来,不觉震了一震,他生性残忍乖戾,也拙于言辞,撮唇长啸了一声,心想︰一切都是你害人!既夺我师妹欢心,又使师父不喜欢我,累得我跟师父大动肝火,被逐出门墙,才听信他人之计,失手害了师父,你害得我人不似人,大逆不道,却来责问于我?所以他长啸之音,抑不住的凄苦难当。
“西域魔驼”却是十分狡獝狯诈之人。他见铁花堡无词以对,即嘿嘿笑道︰“铁兄是你大师兄,他不当掌门,谁能当掌门!就饶是你车大侠,也不至逾越逾份罢!”说着又嘿嘿笑了两声。
车占风横了他一眼,就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只抛下了一句话:“放开他。”
“他”指的是梅醒非。“西域魔驼”没料车占风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呆了一呆,嘿嘿笑道:“放下么,这个容易,车大侠只要……”
车占风突然又喝了一声:“放开。”
“西域魔驼”又是一怔,踩着梅醒非胸膛上的脚,却是沉了一沉,他老谋深算,不露形色,当下又强自干笑道:“嘿嘿,放倒无妨,不过……”
话未说完,空气干燥欲裂。
闷窒迫人。
车占风黄沙般平滑、光洁、如经打磨过铜铸一般的左手,忽然平贴右掌削出!
“西域魔驼”没料这人说打就打,展开“冲星掌法”,“啪啪”接了两掌,只觉全身虚晃晃地,有说不出的难受,然而对方掌劲再至,又“啪啪啪啪”接了四掌,胸口有说不出的窒闷,对方的掌势又削至,再“啪啪啪啪啪啪”接了六掌,几乎即俯地呕吐,对方忽然一飘而去,回到原地,却与自己已拉了二丈的距离。
原来自己与对方每接一掌,便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开始退的极小步,到后来退得越阔,前后接了十二掌,已退了足有两丈距离,梅醒非正挣扎爬起,车占风飘然身退时,已一俯身解了桑小娥身上的穴道。
这下发掌、退敌、救人、解穴、退身,再面对铁花堡,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从容不迫,真是一代宗师的气度风范。
铁花堡的目中发一种很奇异的光芒。
他低低地发出了一声虎吼。
然后他的身子如一朵红云,骤然往上“飘”去。
霎息之间,他又到了晋祠最高石阶之上。
铁花堡虽然身退,但车占风的硬绷绷的脸色,却突然紧张了起来。他就似一张欲发的箭矢,已拉满了弩弦,站在阶顶的铁花堡,就似一只待机而噬、居高临下的黑豹!
——究竟箭利,还是豹可畏?
铁花堡遽尔俯冲,他红云般的身形越过了数十石阶,直盖而下。
车占风倏冲上两三级,双掌削出!
两人手掌相交,一居其上,一居其下,形状十分奇诡,“呼”地一声,红云一闪,铁花堡一掠数丈,又回到了石阶上处。
“西域魔驼”不明所以,睁大眼睛观察,就在这时,车占风身后冲上来的石阶,忽然齐中碎裂,隆然坍倒,原来车占风看似沉静内蕴的蓄力,其实一触即发,他未接掌之前冲上几级,内力压击爆发,石阶踏碎。
铁花堡的武功走的是居高扑击的路子,俯冲扑击之下,依然不能一举击垮车占风。
这时车占风又猛冲上几步。
铁花堡又扑击而下。
——箭快,还是豹爪捷?
二人四掌一接,这次黏在一起,比第一次甫接还久,然后“呼”地一声,铁花堡又落于石阶上,身形一阵摇幌。
这一下情形甚是明显。车占风已抢得了七八级石阶,缩短了距离,铁花堡俯冲之势便不够先前的强,所发挥的掌力,便打了折扣。
车占风又急冲几步。
铁花堡又扑而击下!
——箭绝,还是豹牙毒?
这应该很快会见出分晓。
铁花堡再俯冲下来,车占风又与之对了一掌,二人四掌再分,铁花堡落回原阶时,脚下一阵踉跄。
更严重的是,他已没有多少梯阶的距离可倚仗。
车占风又伺隙冲上数级,下面所有的石级都被他踩碎。
车占风心里也着实分明︰师兄铁花堡的“和身扑击法”,掌力夹势道道凌厉,就算自己,也无法承受,他每接一掌,都将这摧筋断骨的掌力移到脚下,踩碎石阶,才勉强接下。
他一向都深知这大师兄,如肯下苦功修练,加上先天体魄之强,未尝不可超越自己,但太着重声势绰头,借势使力,虽更强凶霸道,而今却也给予自己缩短距离以破之便。他一面借一歇之机急冲数步,一面也暗自盘算,暗下叹息。
铁花堡眼见自己已无可藉力之处,遽如大鵰般攫起,掠上晋祠屋檐,就要俯击而下。
但他人甫至屋顶,“笃”地一声,一人足尖已在屋顶上。
“喀喇喇”一阵连响,屋瓦已被那人踩塌了一大片。铁花堡此惊非同小可,急扑而下,车占风却到了他背后,左掌“啸”地削出!
眼看就要击中,忽然斜里抢出一人,“砰”地跟车占风对了一掌。
这时三人都脚已着地,车占风双肩一幌,那“西域魔驼”却退了二步,铁花堡低啸一声,回身坐马,双掌并发,击向车占风!
车占风应变何等之快,也击出两掌,铁花堡大喝一声,左臂被震得半身发麻,车占风“喀喇”一声,左腕骨几乎震脱。
车占风冷汗痛得涔涔而下,却不哼一声。原来他原先运于左手的掌力,被“西域魔驼”以“冲星掌力”硬接过去后,虽占得上风,但掌力剩下不及两成,再硬接铁花堡回身双掌,左手登时险些脱臼。不过他右掌力发于新,仍能把对方半丬身子震痹。
但是这一下子,优劣立判,若“西域魔驼”与铁花堡合击车占风,车占风必败无疑。“西域魔驼”正是如此想法,怒啸一声“嗤”地一指划出。
他因惮忌车占风掌法了得,不敢再与之硬拚掌功,便以“清啸指法”应敌。车占风急闪一步,依然云停岳峙,指风破空戳过,划破了他的袖口一个洞。“西域魔驼”一面怒啸,一面出指,一时间也不知啸了多少声,划了多少指。
车占风虽只有单掌应敌,但在指风间周旋,虽动无常则,若危若安,每一步都不失其沉稳刚健。便在此时,铁花堡也调息一下,半边身子已血气通畅,又挥掌抢攻了过来。
这以一敌二,胜败立见。
车占风虽在危境,但神色不变。
“西域魔驼”恐夜长梦多,指风越划越急,一记闪身,忽然一回,以驼峰向车占风撞去!
车占风单手正缠住铁花堡双掌,冷不防“西域魔驼”竟以驼峰撞来,一时不知如何应付,便在此时,娇叱一声,一柄镶十七颗明珠的水色长剑,迅快无伦地刺入了驼峰之中!
“西域魔驼”大叫一声,只听“哧”地一声,又“丝丝”一响,他急忙转身,一脸气急败坏之色,却无痛苦之色。只听一女音笑道:“原来你这龟壳是铁铸的,还长了倒刺呢。”
却是在刚才那一剑,原已刺中“西域魔驼”驼峰之中,全至朽不死必伤。但“西域魔驼”素来卑鄙险诈,在驼峰之上,罩有铁皮,上装有倒钩,必要时既可护身,又可当为武器使用,而今给刺中一剑,铁皮上的倒刺立刻钩住长剑,但“西域魔驼”本没料到人撞不着,却撞上一把剑,情急之下,拚命拉把,将壳扣扯裂,铁皮铜钩,倒黏在那人的剑尖上。
“西域魔驼”当下狼狈至极,但总算为这模仿昔年“铁龟”杭八的“护身武器”所救,不至去了性命。回身一看,却见一个艳丽妇人,凤目红唇,笑得毫无禁忌。
“我是旷湘霞,人称‘瀚海青凤’,你暗算我丈夫,我暗算你,一点也不为过。可惜就没杀了你。”
“西域魔驼”气得吹须瞪眼,偏偏一双小眼睛,就是睁不大。却见铁花堡与车占风双双跳开,车占风道:“妳来了。”语音平静,但神色间无限安慰。铁花堡也颤声道:“妳……来了。”
旷湘霞扶住车占风,无限温婉地问:“你受伤了?”车占风摇首道:“我不碍事。”旷湘霞抿嘴道:“今儿个可不能再放虎归山啦。”车占风点点头,又问:“晶儿莹儿呢?”旷湘霞笑道:“我见你偷偷溜了,必去赴险,所以把她们交给宋教主,我调‘追风十二骑’就赶过来了。”
车占风语气里十分平定,但眼色却十分温柔︰“来的好。”旷湘霞哈哈笑道︰“我几时有来得不好来着!”说到这里,忽被一阵凄怆摧绝的悲啸震住。
撮啸的人,正是蒙古铁花堡。他将自己的衣襟抓得片片碎裂,又将红披风用力一扯,撕成两半。他对这“小师妹”自小爱慕,后来因得不到师妹青睐,便自暴自弃,交朋结党,遭师父厌弃。如今一别数载,他正在与情敌一决生死之际,“小师妹”来了,却好似全未见到他一般,径自和他的强仇言笑晏晏,看得他妒心填膺,觉得数十年的思念与感情,没有一点回报,不禁凄苦填臆,仰天悲啸。
旷湘霞道:“大师兄,你欺师灭祖,再也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铁花堡颤声道:“妳……妳好……妳好……”
旷湘霞道︰“连恩师都敢加害,你好狠!”铁花堡搥胸嘶声道︰“我狠,我狠……”一拳向车占风挥去,惨怒之下,已无招势,但力度更加沉猛,车占风以单掌一接,旷湘霞回剑反斩,“西域魔驼”抢步上前,“嗤”地一指,旷湘霞横剑一守,指风打在剑身上,“嗡”地一声清响。
旷湘霞道︰“好指力!不过比不上‘长空神指’!”“西域魔驼”自以为已在“三正四奇”之上,但经刚才一试,情知自己掌力比不上车占风,旷湘霞如今又说自己指力比不上桑书云,这还得了?当下气得哇哇大叫,快打急攻,虽然占了上风,但要扳倒这“瀚海青凤”,一二百招之内似绝无希望。
他为人甚是狡诈,一面以“冲星掌法”、“清啸指法”对敌,一面打量情势,只见车占风以单掌和铁花堡相战,铁花堡因气愤失度,反被车占风震折一臂,已大落下风,而那少女已扶那给自己打倒的胖子,周围还多了一十二名黑披风的“大漠派”打扮的人,现下局势,对自己等可是大大不妙。
“西域魔驼”蓦然叫道︰“铁老大,铁老大,快亮法宝!”旷湘霞不知他叫什么,一呆即道︰“你穷嚷嚷也没有用——”忽听丈夫“啊”了一声,跟着便“拍”地一声,着了结结实实的一击。
旷湘霞不知所以,只见丈夫竟然跪在地上,硬受一掌,并不回手。旷湘霞惊震莫名,眼瞥处那“追风十二骑”竟尽皆扑跪于地。旷湘霞深知丈夫为人,铮铮傲骨,向不求人,怎会跪倒而“追风十二骑”忠心耿耿,义勇双全,更不可能是求饶之辈!
旷湘霞此惊非同小可,只见铁花堡右手高举一物,形如一只钢铸的手掌一般,上刻“万里飞砂”四个字。旷湘霞一见,畏布当堂,颤声道:“大……漠……神……手……令……”
“西域魔驼”狞笑道︰“不错,旷湘霞,妳敢抗命不成”挺身又上,指掌并发,旷湘霞心神俱乱,尽落下风。
桑小娥与梅醒非,明明见己方大占上风,忽然铁花堡掣出令牌,局势便急遽直下︰他们却不知道这“大漠神手令”一出,等于是大漠派宗祖亲至一般,不管所令何事,都不得有违。
车占风睚茫尽裂,嘶声问︰“这令……你怎么得来的……”他们从中原返回大漠时,恩师东方无子已毙命,并未留下这代表掌门的信物。
铁花堡道︰“是……是——”“西域魔驼”怕铁花堡掀底,怪笑截道︰“是你的死鬼师父给你大师兄作为掌门的信物!”车占风如遭雷殛,多年来他自居掌门,因师父平时就有意使他当大漠派之接班人,却未料师父竟传大师兄,自己反成了窃居其位,颤声道︰“师父……您老人家真的……”语音无限凄苦。
铁花堡恶向胆边生,兀地一声大喝道:“掌门人手令在此,你敢不从命?”
车占风惨笑道:“不敢。”
铁花堡又一掌劈下去,车占风身形一动,终于没有闪躲,“喀喇喇”一声,不知打碎了多少条左胸的胁骨。
旷湘霞泪迸满腮,悲呼道:“占风,那令牌一定是这丧心病狂的东西弒师窃取的呀——”
车占风全身一震。话虽如此,但“大漠神手令”既现,却怎可不遵从?方犹豫间,铁花堡一不做、二不休,又一掌击下,“喀喇喇”又一阵连响,车占风右胸胁骨几乎尽碎。
铁花堡见旷湘霞对车占风情致殷殷,更加痛下杀手。旷湘霞目睹车占风受如此重击,心慌意乱,“西域魔驼”趁机连点中她“阳白”、“廉泉”、“风府”三处要穴,旷湘霞哀呼而倒。
“追风十二骑”因铁花堡手持掌门令牌,虽极鄙视其为人,但派教森严,不敢稍违,忍辱不动,却见“西域魔驼”点倒旷湘霞,忍无可忍,拔剑在手,一涌而上,猛听铁花堡大喝一声:“退下!”
十二人不敢抗命,硬生生止步,“西域魔驼”嘿嘿狂笑,一伸手,“嘶”地撕了旷湘霞一大片衣衫,露出雪白的肌肤!
“追风十二骑”实不忍睹,其中一人,拔刀“虎”地一舞,狂嘶道:“兄弟们,我派规令有云:若要不听‘大漠神手令’,需流自己兄弟的血,需断自己兄弟的人头——那就流我的血,断我的头吧!”
扬手一抹,颈喷鲜血,染红了刀身,染红了十一骑的眼睛,还听他喝道:“动手啊——”
声音戛然而断。“追风十一骑”早已气红了眼睛,对铁、全二人,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抽其筋而炊其骨,齐喝一声,飞扑而去!
梅醒非和桑小娥,可不是“大漠派”的人,不必听命于“神手令”,早已豁了出去,梅醒非扑向铁花堡,他早已负伤累累,又岂是铁花堡之敌?桑小娥冲向“西域魔驼”,全至朽侮慢笑道:“嘿嘿,一个标致娘儿还不够,再多送上来一个,嘿嘿……”
这时“追风十二骑”中,五骑合攻铁花堡,五骑合击“西域魔驼”,剩下一人,力图拯救车占风夫妇。“西域魔驼”是急色鬼,铁花堡对师妹也想一偿夙愿,两人都是同一般心思,恐夜长梦多,所以出手至为狠辣,立意要先杀尽这些大漠派的英雄好汉。
但“追风十二骑”毕竟不是省油的灯,何况恨绝这两人所为,全力出手,也不留余地,宁愿同归于尽。“西域魔驼”一时不易将之解决。
他心生一计,猛陡“嗤嗤嗤嗤嗤”射出五指,五人纷纷闪躲,“西域魔驼”一手搭在桑小娥肩上,五骑侠义本色,忽忙来援,“西域魔驼”一笑:“放心,还不舍得杀妳这美人儿!”
忽然往旁一掠,五骑这下旨在救人,反怠于包抄“西域魔驼”,给他脱圈而去。只见“西域魔驼”一闪一幌,到了铁花堡战团之后,其中一骑心里大惊,大叫道:“小心——”
话口未完,“西域魔驼”已一指戳在一骑背心的“神道穴”上。那飞骑惨叫一声,当堂毙命。“西域魔驼”怪声中,趁虚而入,一手抢过铁花堡手中的令牌,大声喝道:“吠!大漠神手令在此,敢有不从”
“追风十二骑”本誓死效忠“大漠派”,见全至朽亮出“大漠神手令”,虽已有弟兄的血破解,不遵令并非违抗,但少不得惊震了一下,“西域魔驼”和铁花堡是何等人物,铁花堡“砰”地一声,打死了一人。“西域魔驼”嗤地一指,打中一人脸上“颊车穴”,那人脸穿了一个血洞,惨呼而殁。
其余的“追风十二骑”,惨怒之中,围杀上去,却只剩下了八人,“西域魔驼”和铁花堡二人武功极高,这八人那里抵挡得住?车占风在地上早已吐血不止,眼见不活了。旷湘霞被“清啸指力”所封的穴道,又非他人所能解;梅醒非身负重伤,爱莫能助,桑小娥武功低微,却也以“长空神指”,勇奋御敌。
“西域魔驼”见已大局稳操,心头甚是得意,心想两个娘儿活色生香,待会儿得好好享乐一番,想着想着,左手“清啸指法”刚出,忽遇五道丝丝劲气回袭,相抵之下,五指俱是一麻,险被震断,心中大怒。
原来他的“清啸指法”,与桑小娥的“长空神指”一触,他是得意忘形,桑小娥却尽力施为,而且“长空神指”为桑书云一生心血,专破内外家罡气,“西域魔驼”一不留神,险吃大亏。他终年打雁,今朝差点儿没教雁啄瞎了眼,心下一横,忖道︰不给些厉害妳这丫头看看,待会儿又不从我!“嗤嗤嗤嗤嗤嗤嗤”七声指风,夹着七声厉啸,直袭桑小娥。
这七指是“清啸指法”的“七情六欲”,十三道劲气之中,有七杀六空,空者怯去对方反击之力,实者威力无穷,桑小娥的“长空神指”,运用已然吃力,怎接得下这奥妙的指功?
正在此时,十六缕指风,漫天破出“丝丝”之声,急拂而下。
十六道指风半空迎击,“西域魔驼”大叫一声,左手五指第一关节尽被震折!
只见白衣一飘,一人已拦在桑小娥身前,剑眉星目,神清骨秀,直如三国周郎一般俊貌,“西域魔驼”目睹来人一拂之纯,自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颤声道:“桑书云……”
那人淡淡一笑道:“我要是桑帮主,这一招‘四大皆空’,就不会使得如此笨拙了。”
桑小娥惊噫一声,樱咛泣倒在那白衣青年怀里,一面说着:“你来了,你来了,我好生恼你……我好生欢喜!”
这一会儿说“好生恼你”,一会儿说“好生欢喜”,莫衷一是。只听桑小娥忽又叫道:“不成,不成,先解车婶婶穴道,车叔叔他……”
方歌吟这才看清楚了场中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