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的想象创造了这个世界,妄想将其毁灭!
——题记
我的哥们儿艾明浩喜欢看《犯罪心理》,最近他学了一句很经典的话。每当我们一起打篮球,有人投三分的时候,他都会说一句“典型的妄想心理”。尽管他本人也不太清楚这句话丰富的含义,但是他觉得冷不丁地说这么一句话听上去很帅。
满世界都是演员——卡普格拉妄想症
1
东野圭吾有部小说《分身》,描述了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身上发生的故事。看完这部小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可能会存在着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个人可能会在某一天突然跳进你的生活,把你杀害,沉尸海底,然后他冒充你,继续你的生活,别人还根本察觉不到?哦,不,我说的不是平行宇宙理论(见篇末备注),我是说,某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能就潜藏在你的附近,某一天他不愿意继续藏在暗处了,会跑出来取代你。
听了我的话,你或许会说:“神经病吧?多大了,还在这儿讲这种小孩子都不信的故事。”如果你这么说,那么恭喜你,你并没有患卡普格拉妄想症。
卡普格拉是法国一位著名的心理医生,因为最早提出了一种奇怪的心理疾病而闻名天下,这种心理疾病就是卡普格拉妄想症。卡普格拉妄想症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心理疾病,案例比大熊猫的数量还少,不过一旦得了这种病,患者往往痛不欲生。这是一种由于脑部受到某种打击而造成的疾病,患者会认为生活中的一切都被替换过了,而且都充满了敌意。什么?说人话?哦,好吧,那我来讲个案例:
2014年7月初的一天,王婷把最后一门考试的试卷交上了。这意味着,她的暑假开始了。她高兴地回到宿舍,拿起昨天晚上就收拾好的行李,带好火车票,准备回家了。当她把宿舍门锁上的时候,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进入一个比电影还离奇的世界。
绿皮火车代表了中国最慢的交通工具之一,在颠簸了近20个小时之后,王婷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她下了火车,远远看到爸爸在出站口接她,心里特别高兴,以前回来都是自己孤独地打车回家,这一次竟然爸爸亲自来接,爸爸终于知道关心自己了。于是她冲了出去,一下子扎进爸爸怀里。爸爸抱住王婷,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然后父女俩坐上车,开心地回到家里。
妈妈已经在家做好了她最爱吃的菜,王婷坐在餐桌前,看着满脸笑意的爸妈,非常开心地计划着自己快乐的暑假生活。吃完饭,王婷感觉自己很累了,于是跟爸爸妈妈说了一声,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朦朦胧胧不知睡了多久,王婷突然醒了过来,不论在哪里睡觉,她都睡得不太沉,常常中间醒来,因此第二天起床经常顶着两个黑眼圈。每次逛屈臣氏,王婷都会被热情的推销员拉住推销各类抗黑眼圈的眼霜给她。她翻了个身想继续睡觉,忽然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尽管声音很小,但是她还是能听见父母在说话。天呐,父母居然在背着自己说话!她蹑手蹑脚地来到父母房间的门口,想听听他们在谈什么,但是他们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怎么也听不清楚,王婷只好作罢,偷偷地溜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王婷仍然在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她坐在餐桌上,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感觉跟自己坐在一起吃早餐的这两个人,并不是自己的父母,他们虽然跟自己的父母长得很像,而且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是他们绝对不是自己的父母,他们只是长得像而已。
于是,王婷趁父母上班,潜入父母的卧室,寻找蛛丝马迹。她发现衣柜里有一条红色的裙子,妈妈最讨厌这个颜色了,所以这个人一定不是妈妈。她又在盥洗间发现了爸爸的电动剃须刀,爸爸不是一直说用手动剃须刀剃得干净吗,为什么突然换成了电动的?这个人一定不是爸爸。随后,她又在厕所发现了一些没有洗的衣服,妈妈是个勤快的人,每天早上都早起把衣服洗了,这两个人居然连衣服都不洗,错不了,肯定是冒充的。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王婷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父母并不是原来的父母,她的心情是崩溃的。这时候,她的高中好友小范给她打来电话,约她出去吃饭。唉,既然父母是假的,不妨跟闺密吐个槽。
中午,王婷跟小范一起吃饭的时候,很惊讶地发现小范变了。眼前的小范再也不是原来那个留着齐耳短发、性格大大咧咧的假小子,现在的她居然留起了长发,说话细声细气的,干嘛呀,还让不让人活了?不过,王婷心里还是很为自己的好朋友开心的,女孩子就要这样嘛,做什么假小子,赶紧找个男朋友才好。
等等,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假小子怎么可能突然变成大淑女,这不科学啊。
尽管有些想不通,王婷还是跟小范坐在一起愉快地边吃边聊。突然,一个诡异的念头从她的脑海中闪过:会不会小范跟父母一样,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而是被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取代了?对,一定是这样的,小范这种假小子性格是绝对不会变的,只是她被另一个人代替了。这个人跟小范长得一模一样,她骗过了所有人,但绝对骗不了我!
想到这里,惊怒交加的王婷一把将咖啡杯推到地上,站起身拔腿就走,留下小范一脸愕然地坐在那里。王婷一口气跑回自己家楼下,看着眼前的楼房,她觉得跟原来相比样子倒是没变,只是冥冥之中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王婷想:其实楼房也有自己的灵魂,我们感觉到的就是它的灵魂。虽然这栋楼样子没变,但是它的灵魂变了,我知道这一定是在我离开家的这段日子,有人把这栋楼推倒重建了。
王婷发疯一样地逃跑了,她打电话给家在另外一座城市的男朋友明杰,告诉他自己家的一切都变了,好多人冒充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来接近自己,想要害自己,求他带自己去寻找自己真正的亲人和真正的家。
明杰听了之后吓了一跳,说:“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接你。”
在快要天黑的时候,明杰来到了王婷的城市,王婷早就在火车站等着他了。当明杰走出火车站的时候,王婷突然浑身一颤,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她的心头。她突然发现整座火车站都不一样了,原来在自己离开家乡的这段日子,不光是自己的家,还有火车站,甚至是整座城市都被推倒了,然后建成了跟原来一模一样的样子;所有的人都被换掉了,被换成了跟原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自己的男朋友,明杰,也被换了,现在朝自己走过来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明杰,而是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王婷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之中,她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把自己的行李箱摔在地上,转身向后方狂奔,想要逃离这个诡异、荒谬的世界。
2
王婷就是典型的卡普格拉妄想症的患者,卡普格拉妄想症是一种非常折磨人的病,你想啊,在我们这样一个老公出轨都要寻死觅活的社会里,如果你发现周围的人全是假的,都在骗你,那么这件事足以让你崩溃。卡普格拉妄想症作为人类心理学方面标杆式的疾病,主要有这么几种表现: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患者认为自己的亲人和朋友都是由其他人冒充的。尽管这听上去跟讲科幻故事一样,但这并不是患者们耍宝逗你开心,也不是刷幽默感,他们确实对此深信不疑。在我们这本书中你会看到,很多心理疾病的患者都持有一些看上去非常荒谬的想法,但是他们却非常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尽管道理就在眼前,但你很难改变他们的想法。
王婷从父母不寻常的举动中,认为他们已经变了,不是原来的父母了,从家里逃出来之后,又认为闺密也变了,进而发觉整个城市都是被推倒重新建设起来的,最后甚至发现连男朋友也被另一个人代替了。卡普格拉妄想症患者坚定地认为这个世界被彻底更换了,而更换的目的,就是要害他。
卡普格拉妄想症患者在生活中非常没有安全感,有被迫害妄想症的倾向。这一点你肯定早就猜到了,有安全感的人不会闲着没事想别人要害他,还大费周折想到了一种成本这么高的害他的方式。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这种被迫害的倾向,导致我们安全感的缺失,但是我们能够在一番思考之后,认为那是荒谬的。不过卡普格拉妄想症患者却不会,下面这个案例,很好地体现了患者的这种缺乏安全感的心理。
琼斯奶奶与老伴杰克爷爷非常相爱,他们两个青梅竹马,在一起共同生活了70年,让旁人看了甚是羡慕。整个社区的人都把他们当成自己爱情的榜样,很多年轻人都决心向他们学习,跟自己的另一半白头偕老。
有一天,琼斯奶奶在过马路时,被一辆摩托车撞倒,然后昏迷不醒。整个社区的人都非常着急,但还好,由于抢救及时,杰克奶奶很快就醒了。
正当大家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琼斯奶奶警惕地看着杰克爷爷,跟周围的人说:“他不是杰克。”
周围的人都觉得很奇怪,问她:“那他是谁啊?”
琼斯奶奶说:“他只是一个跟杰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大家都觉得琼斯奶奶好可爱,这么大年纪了还童心未泯,讲故事逗大家开心,于是纷纷跟琼斯奶奶说:“您老人家别折腾了,好好过日子吧!”
大家把琼斯奶奶送回家之后,杰克爷爷发现琼斯奶奶变了。她生活在恐惧与不安之中,每天都指着杰克爷爷问:“你冒充杰克到我身边来干什么?”不但如此,琼斯奶奶执意要一个人睡,绝不跟杰克爷爷有过多的接触。后来,琼斯奶奶甚至买了一把枪,随时带在身边以防杰克爷爷害她。每次杰克爷爷试图接近她,她都会拿出枪来,威胁杰克爷爷。
从此,邻居们每天都能看到杰克爷爷郁闷地在自家院子里劳作的身影。
卡普格拉妄想症患者还会拥有暴力倾向,这也是精神受损的一种体现。如果精神疾病只是病人思想上痛苦,大家也就得过且过,你偷偷摸摸地治疗就行了,没必要送去精神病院。但大部分精神疾病到了一定程度,会使病人进入到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导致其做出疯狂的举动,危害他人。因此人们发现,精神病患者是社会不安定因素,法律还说他们杀人不犯法,所以亲人朋友们只好忍痛把他们送去精神病院。对于卡普格拉妄想症患者,暴力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自卫的行为,他们的初衷并没有想害人,不过如果他们真的把世界上的人都看成坏人,对无辜的人下手,这样的行为同样危害社会。
王婷在发现闺密和男朋友都被人掉包了之后,陷入了巨大的崩溃之中,于是做出掷杯子和摔行李箱的举动。但不少卡普拉格妄想症的患者,症状比王婷要严重得多,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危险的世界之后,会做出更多的暴力行为,以保障自己的安全。
退伍老兵杰克在战争中曾经脑部受过伤,在医生的努力之下终于康复,并于战争结束后获准回到了家乡弗吉尼亚,准备与父母妻儿团聚。
但是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家乡生活之后,他越来越感到不安,因为他认为周围的亲人和朋友都是由跟他们长得一样的人伪装的。这些伪装的人可能是陌生人,也可能是他的敌人,甚至可能是别有企图的外星人。他们看到他回到了家乡,过上了平静安稳的生活,很是生气,所以想要置他于死地。
于是,不甘坐以待毙的杰克迅速行动,在“敌人”杀害他之前,先下手为强,将自己的父母、妻子和几个孩子残忍地杀害。在杀害自己妻儿的时候,尽管她们高声呼救,引来了很多邻居前来劝阻,但是杰克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害了他们。
我得提醒你,如果你的女朋友有一天突然跟你说她发现父母被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代替了,而且还想害她,那么请你在她认为你也是被别人代替的之前,把她送到医生那里去接受治疗,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的求救声能把她唤醒。
3
当初“非典”来袭的时候,我们首先听讲座、看宣传册,了解什么是“非典”,然后再把板蓝根一抢而空。人类的天性就是这样,一旦什么病来势汹汹,咱们第一反应是看看热闹,第二反应就是怕自己得上。刚才听我讲了这么一个奇葩的心理疾病案例,你热闹也看够了,一定很想知道这种病的病因在哪了,而且还得赶紧预防着点,不然自己得上了可就麻烦了。那么下面就聊一聊卡普格拉妄想症的病因以及治疗方法吧。
关于卡普格拉妄想症的病因,简单地说,就是生理上出了问题,产生了错误的感觉,而思维一定要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导致了病症的发生。什么?你没听明白?对不起,对不起,我说人话。
人的大脑左右半球的皮质区是联系在一起的,这两个区域会传递不同的信息,从而产生不同的感情。比如,你看到亲人和朋友,觉得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这是因为你的大脑左右半球之间传递了亲切的感情信息,所以你总想过去跟他们亲密交谈;而你看到墨镜、大秃头、露出纹身的黑帮大哥时,大脑两个半球之间传递着恐惧的感情信息,所以你总是想逃跑。而卡普格拉妄想症患者,就是大脑左右皮质区的联系出现了问题,从而不能正确地传递感情信息,也就不能相应地感觉。所以他们看到身边的亲人时,总也感觉不到亲切感。这就导致你潜意识里认为,这不是我的爸爸妈妈,但是眼睛又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他们跟爸爸妈妈长得一模一样。这时候,你就开始纠结了:他们到底是谁啊?
在这种情况下,思维上,卡普格拉妄想症患者内心就开始产生剧烈的矛盾,用我们写作文常用的比喻,就是两个小孩开始打架了。
黄衣服小孩说:“他们就是你父母,你看他们跟你父母长得一模一样。”
绿衣服小孩说:“不是,他们不是,我看到他们之后一点也不觉得亲切。”
黄衣服小孩说:“就是,你看长得一样。”
绿衣服小孩说:“就不是!”
……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争吵之后,两个小孩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黄衣服小孩说:“咱们别争了,不然就要精神崩溃了。要我看,既然你觉得不亲切,那咱们就不把他们当成父母了,但是我说的也没错,他们跟咱们父母确实长得一模一样,那咱们就认为我们的父母是被跟他们长得一样的人冒充的吧。”
两个小孩打架打够了,最终握手言和,但这可把他们的主人(也就是患者)给坑苦了。由于他们达成的这个一致意见,直接让患者产生了周围的人被替换的幻觉。
王婷看到父母时的不亲切感,琼斯奶奶对自己老伴的恐惧以及杰克对自己父母和妻儿的敌意,都是因为他们大脑的信号传递出了问题,从而感情信息无法正确地传递,导致对一种事物无法产生正确的感受。
病因找到了,咱们就聊一聊卡普格拉妄想症应该怎么治吧。
很明显,如果根据上面说的,卡普格拉妄想症是由于大脑两个皮质区之间传递信息出了问题,这病要想治好,让大脑的信息传递恢复正常就行了。
这种方法听起来非常地棒,但是心理学家会惭愧地告诉你:“真不好意思,我们只知道大脑两个皮质区的信息传递出了问题,但是我们还没搞清楚到底是哪条通道,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对大脑进行修复。你说的那种方法,必须要开颅,对大脑里面精巧细微的结构进行处理,这种手术我们可不敢做啊。”
很遗憾,你想出来的这个方法不可行,那怎么办,就束手无策,眼看着病人那么痛苦?我们不做点什么,也太不符合人道主义精神了。
方法是有的,但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有效根治的方式,现在主要的治疗方式是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
心理疏导,就是心理医生坐下来,跟你慢慢聊天,谈宇宙,谈世界,谈人生,最终说服你大家都是真的,没有那么多人装扮成你的亲朋好友来害你。但这种方法效果非常有限,一来心理医生很难说服患者;二来即便当时说服了,时间久了,患者的“不亲切感”又会使他们重新相信周围的人都是假冒的。
王婷在接受心理疏导治疗时,并不对心理医生企图灌输给她的事实感兴趣,她始终认为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已经都不是原来的那些人了。不过,她的兴趣点却在那些跟她的亲朋好友长得很像的人身上,她甚至问心理医生:“难道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了,能够随便复制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如果心理疏导的方向不对,那么可能会使病人进一步加强自己的想法。
药物治疗主要是给患者服用精神病药物,以达到缓解的目的,注意,是缓解而不是根治。现在还没有专门应对卡普格拉妄想症的药物,卡普格拉妄想症目前被认为是一种精神分裂,所以卡普格拉妄想症的患者也服用抗精神药物来缓解症状。
王婷坦言,在接受药物治疗的过程中,从来都没有认为自己身边的一切是真的,只是在药物的刺激之下,神经系统的兴奋程度被降低,使她不去想那些谁真谁假的事情,她也就不为这件事而闹心。但是药效一过,她又会陷入巨大的精神崩溃之中。
卡普格拉妄想症听上去如此奇葩,但是又切切实实地在人类身上发生。目前我们还没有很好的治疗方式,只能祈祷自己可千万别碰上这倒霉的病。这种听起来像科幻故事一样的病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以后有人反驳平行宇宙理论可千万别太跟他较真,免得你被当成卡普格拉妄想症患者被送进精神病院。
宇宙平行理论:由物理学家提出的,认为在我们这个世界存在的物种,在另一个存在于同一个空间的世界中也存在,并且生生不息。两个世界不能互相感知,科幻小说往往将其诠释为在另一个世界中存在着跟我们一模一样的人,过着跟我们类似的生活。
假如让我多活三天——被迫害妄想症
1
江美玲在一家知名外企当主管,体面的工作和丰厚的收入,让她成为众多朋友羡慕的对象。每天她都开着名车出入各种高档会所见客户,联系业务,看上去简直酷毙了。
2013年夏天的一个晚上,为赶一个项目,江美玲在公司加班到了凌晨一点多,这时候公司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她自己一个人坐着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江美玲打开车门,警惕地向后座瞟了一眼。每次开车门,她都担心会有人藏在后座上,威胁她把车开到荒郊野外,把她杀掉然后毁尸灭迹。她认为由于自己知道公司的很多商业机密,所以有不少竞争对手都希望能够从她那里了解这些秘密,然后杀她灭口。
在确定后座没人之后,江美玲坐进车里,准备开车。她把车发动起来,貌似不经意地往后视镜瞥了一眼,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她的脑子迅速回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当自己加班到很晚,总是有这么一个人跟踪着她,很可能是想害她。想到这里,她感到后脊背一阵发凉,不由迅速踩下了油门,车飞快地开出了停车场。当她把车开走之后,后面这个人也走出了停车场,他是停车场的保安,最后一辆车开走了,他也可以休息了。
由于家住郊区,江美玲需要在路上开一段时间的车。她心里想,在空旷的马路上开车还是挺惬意的,至少不堵车,看来晚下班也是有好处的。不过,她转念又一想,万一在这时候窜出一个坏人来,那自己可真是没法防备。于是她紧张地扫了一眼车窗车门,确保每一个车窗都是关闭着的,每一个车门都是锁着的,如果突然有坏人冲出来,至少不能立刻冲上车来。“如果有人拦车想要搭顺风车,一定不能停。”她心里想。
当车驶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从她后方冷不丁冒出另一辆车,这使她紧张万分。电视上演过那么多案子,女司机被陌生车辆跟踪,最后被残忍杀害,想不到这种事今天被自己遇到了。车里面应该是坐着四个彪形大汉,轻轻松松就能把娇小的自己弄死,她不停地幻想那些自己被残害的血腥场面,她感觉自己要疯了。“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她的脑子开始快速思考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应该是供货商郭老板,这些年我把他们的价格压得太低,让他们少赚了不少钱。不,还有可能是客户吴总,我总是让他们出高价,不对啊,不至于,不管怎么样,他们从我这里都是赚到钱了,不至于派人来杀我啊。所以,肯定是单纯的抢劫,这就好了,只要把钱全都给他们,他们就可能不杀我了。”于是她瞟了一眼自己鼓鼓的钱包,心里想:“到时候都给他们,并且发誓绝不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应该能保命。”
当她想完这些之后,心里突然一阵悲凉,觉得这个世界太危险了。没容她多想,后面那辆车已经从右边超过她,她看到车里面只有一个司机,好像还是个女的。这辆车超过她之后,呼啸而去。“原来是虚惊一场”,江美玲长吁一口气,感觉逃过了一劫。
终于平安地回到家中,江美玲下了车,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之后,谨慎地打开门,一闪身进门后迅速关上门,并马上将门紧紧地反锁上。老公已经在家里等她了,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她回来,并没有露出欣喜之色,而是木然地继续盯着电视。江美玲早就想到会这样,自从老公为她买过保险以后,江美玲就非常确定丈夫想谋害她并骗取保险金。
“不用说,他刚刚一定是在跟另一个女人快活,他现在见到我表现得这么不耐烦。”江美玲失落地在家里走来走去,企图找到另一个女人的痕迹,但是一根头发、一抹香水的味道都没找到。“隐藏得挺深啊。”她心里想,“但是肯定迟早被我发现,到时候如果离婚,我只能得到一半的财产,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把家里的财产都转到我名下,让他净身出户。”
当她踱回客厅的时候,老公终于抬起头,淡淡地看着她:“你走来走去的干什么啊,我都被你弄得眼花了,快点坐下。”
江美玲大怒,生气地瞟了老公一眼,她心里想:“好啊,你有了小三之后就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你这个混蛋,迟早让你净身出户。”
老公见她不说话,知道她生气了,于是开始陪笑,倒了一杯水给她。她接过水刚想喝,突然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一下:“这水里一定有毒,他想毒死我,然后跟那个女人再结婚,真恶毒。”于是,她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说:“我不渴。”
老公见她不高兴,抱了她一下,起身关了电视,说:“宝贝,我们睡觉去吧。”
江美玲躺在床上,背对着老公,老公几次试图抱她都被她挣脱了,她心里其实很悲伤:“跟我生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公,竟然企图毒死我。多亏刚才没喝他给的水,不对,之前我喝过很多次老公给我倒的水,还吃过他给我做的饭,买的零食,为什么我还活着啊,难道我想多了?不对,他给我下的一定是慢性毒药,说不定几年之后就发作了,好困啊,但是不能睡,如果睡着了,老公会趁机掐死我的,不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生活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想着想着,沉浸在悲伤中的江美玲还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江美玲发现自己还活着,顿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她自己起床,穿好衣服,也没管还在睡觉的老公,“他迟到就迟到吧,他都想害我了,我还那么为他着想干什么!”她心里这样想。
她到了单位之后,看到了男同事小江,小江朝她微笑了一下,亲切地打了个招呼。江美玲突然感到非常亲切,一直以来,她认为小江是暗恋自己的,今天又一次得到了验证。每次小江跟她打招呼的时候都笑得非常灿烂,这一定是暗恋她的体现。她跟小江认识有两年多了,尽管半年前小江已经结婚了,但是江美玲坚定地认为他现在一定还是暗恋着自己的。
江美玲坐在办公室里,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房产代理,她要搬出去住,不然迟早被老公害死;她还要买一根电棍,不然路上遇到劫匪可真没办法;还有,要找个律师问问财产转移的事,要时刻防着老公跟她离婚;对了,以后跟客户一定要客气一点,不然他们会报复自己的;还有,小江,到底要怎么处理跟他的关系呢?
江美玲坐在办公室里,心里很无奈,自己要处理的事情真的好多啊!
2
TVB电视剧里被绑架的人质获救后会说这个要害我,那个要害我;武侠小说里的高手练功走火入魔了,会把周围的人当成敌人,他们这么做都是因为精神受了刺激。你看罢一笑,心知“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不可能”,但是你绝对想不到的是,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人,表面上看着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神经紧绷,总认为周围的人在合起伙来盘算着想害他,就像案例中的江美玲一样,他们就是被迫害妄想症的患者。而一旦你身边有谁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你是非常容易能认出来的,因为他们的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
首先,被迫害妄想症病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总以为别人想害他们。这些人极度没有安全感,总是生活在恐惧之中。在他们的眼中这个世界危机四伏,他们会把身边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都想成穷凶极恶的歹徒,觉得一个不留神背后就会挨一刀。
被迫害妄想症的患者总是会把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通过自己的联想和加工,当成别人害自己的依据。旁人无意中说的一句话,或者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在他们看来都暗藏杀机。这样的人生活在言论这么自由的国家,当然十分痛苦。
而被迫害妄想症患者的病情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患者为了所谓的“自保”,将会出现暴力倾向。其实听上去特别可笑,你无缘无故地觉得周围的人都想害你,一来你没可靠的证据,二来人家根本就还没害你,你就为了所谓的“自保”,对他们使用暴力,这绝对是强盗逻辑啊。但是患者们心中却真的是这么想的,他们又是弱势群体,法律不会制裁他们。所以你也就能明白,为什么很多穷凶极恶的歹徒被抓住之后,纷纷假装精神有问题了吧。
最典型的例子,当属曹操杀害吕伯奢一家的故事。曹操当初逃难到朋友吕伯奢家,吕伯奢准备杀鸡宰猪来款待曹操。由于家中无好酒,吕伯奢出门沽酒,结果曹操就起了疑心,来到草堂观察动静,听到有人磨刀并说要捆起来杀掉,曹操就认定吕家准备加害自己然后去官府领赏,于是他为了“自保”,决定先下手为强,动手杀了吕家八口人,当看到厨房里绑着一头猪时才知道错怪了好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买酒回来的吕伯奢也一起杀掉,并说出了一句奸诈名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不能确定曹操是否真的患有被迫害妄想症,但是他这种既没安全感又不负责任的行为,却是跟神经病一模一样的。
有一家川菜馆,老板原来是进城务工人员,后来经过自己的努力,有了自己的餐馆。由于拥有这样的打拼背景,所以这位老板对店里进城务工的员工非常照顾,生活上对他们很关心,并且常常给他们发奖金,为他们改善生活。这家餐馆里的一个打工妹小颖,却认为老板对他们这么好,一定是图谋不轨。她处处防着老板,后来她看到同事们跟老板很亲近,又认为同事们已经被老板收买,准备合起伙来杀了她。这些想法使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崩溃,后来竟然为了“自保”,在其他同事吃的饭菜里下了毒,多亏她使用的毒药剂量小,同事们在医生的奋力抢救下才保住了性命。而小颖本人,则被诊断为被迫害妄想症,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被迫害妄想症患者还会有一个很奇怪的症状,他们会认为,周围的一些异性是暗恋他们的。被迫害妄想症患者认为世界上不仅存在着一些人想害他们,还存在着一些人暗恋着他们,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而不敢公开。听上去是不是很奇怪,同样是人,有些人会被他们当成歹徒、强盗,有些人却被他们当成暗恋者,这些病人们是不是太任性了?
小王的老婆娜娜,每天想的最多的两件事就是小王有没有出轨,以及怎么处理单位里男同事暗恋自己的问题。每天小王回到家,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他身上找女人的头发。有时候小王被弄得不耐烦了,发起脾气来,娜娜就哭诉一定是小王出轨了,要跟小三一起害她。而在单位里,男同事小孙和小刘的每一个举动,在娜娜眼中都是暧昧无比,都是一种示爱的表现。直到小孙和小刘都跟自己的女朋友结婚了,娜娜仍然认为他们两个是暗恋自己的。
如果身边有个得了被迫害妄想症的病人,那可真是够闹心的。你不小心说错了话,她觉得你要害她;你稍微关心她一点,她又觉得你暗恋她。难道这个世界非黑即白,除了暗恋你的人,就是想杀你的人吗?
3
事实上,被迫害妄想症的发病人群还是很大的,每一万个人里面就有三个,如果你的朋友今天跟你说他要被外星人绑架了,明天告诉你黑帮最近要找他算账,后天又说澳门博彩业正在联手追杀他,那么请相信,他不是在吹牛,也不是在消遣你,他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
这种奇葩的病,对我们正常人类的摧残程度很大啊,如果生活中真碰到这么一个,还真的挺膈应。那么人类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种倒霉病的呢?得了这种病除了杀人以寻求自保,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呢?下面我们就来聊一聊被迫害妄想症的病因以及治疗方法。
被迫害妄想症跟遗传没有关系,这是一种在成长过程中不小心得上的病。不过心理学家认为在童年或者成长过程中受到的心理损伤或者留下的心理阴影,是造成被迫害妄想症的主要原因。在后来的治疗过程中,江美玲一直声称自己的童年是非常幸福的,在心理医生的催眠与不断引导下,她终于回忆起自己童年时遭遇的一件事情,是使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疑神疑鬼的罪魁祸首。
在她六岁那年的一天,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写完作业后觉得无聊,就想出去找小伙伴玩。由于当时妈妈并没有给她钥匙,所以她如果出去锁上门的话,在妈妈回家之前是没法回到家里的。她又害怕妈妈回来批评她没经过同意就出去玩,想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将门虚掩而不锁上,然后出去玩。当她回来的时候,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屋里一片狼藉,很明显是被小偷光顾过。她跑回自己的房间,呆呆地坐着。直到妈妈回来,她才知道原来家里被偷了好多钱,妈妈的一些贵重的首饰也被偷走了。从这件事情以后,江美玲每次出门,总是担心门没有锁好,每次回家总觉得家里有小偷来过,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危机感逐渐加重,渐渐变成了认为自己被追杀,怀疑有人要绑架自己。
被迫害妄想症,其实也是一种过当的防卫。本来防卫心理是人类在遗传过程中的一种合理的遗传积累。比如,我们的祖先生存环境很危险,处处是毒蛇、猛兽,而有防卫心理、看见毒蛇就跑的,都活了下来;没有防卫心理的,看见毒蛇觉得好可爱,恨不得上去合个影发到朋友圈的,都被咬死了。活着的繁衍了后代,后代中没有防卫心理的又被咬死了,所以遗传积累下来,能活到今天,我们都具有防卫心理。
防卫过当,就是指防卫心理被过分放大,本来不危险的东西,却觉得很危险。比如看到老虎我们都觉得好危险啊,快逃跑,这就是正常的防卫心理;而看到猫大家都不会逃跑,但是个把人会想,猫不是跟老虎属于同一个科吗,说不定老虎跟猫商量好,躲在周围想等我放松警惕再来算计我,于是也逃跑,这就是防卫过当。
江美玲在深夜的车库看到保安,在马路上遇到车害怕是很正常的,因为在没人的车库里看到陌生人,或者在空旷的大马路上有个车跟着你,搁谁谁都害怕,但是她认为这些人都是来杀害自己的,甚至认为老公已出轨并且想害自己,那就是防卫过当了。
被迫害妄想症患者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的妄想都是符合逻辑的,心理医生无法从逻辑上让他们相信他们防卫过当。没有一个心理医生能跟他们说“你想的这件事百分之百不会发生”。总的来说还是被迫害妄想症患者想得太多,如果把这种极小概率的事件跟普通人说,告诉他马路对面那个哥们儿估计想害你,他八成会说,一边去,哥很忙,没时间跟你开玩笑。不过同样的话,就能使被迫害妄想症患者抓狂。
林跃是一家公司的小职员,他总是认为自己身上藏着国家的机密,前天他不小心看到一小队军人从自己身边跑过,他认为这一定是军方的秘密行动,却被他撞见了,目前各方势力正在努力争取他,或暗杀他。他每天上班经过的那条小路,有一天突然被挖开铺设水管,他认为这是敌对势力在修建一条地下通道,但是别人都不知道,而自己现在知道了这个秘密,这使自己陷入了巨大的危险之中。敌对势力的特务们会时时刻刻监视着自己,可能会利用下毒、车祸等方式谋害自己。于是林跃每天都生活在惶恐之中,时刻保持着警惕,轻易不敢吃饭,也不敢喝水,怕自己出意外。而林跃在接受治疗时,无法相信心理医生所说的,那条小路只是简单地修路。因为一方面,林跃认为只有自己才知道这个秘密,心理医生跟其他人一样都不知道;另一方面,林跃想的事情也不是一定不可能发生,只是发生的概率极小,虽然证据极弱,但是心理医生不能用一个令林跃信服的强有力的证据将其完全推翻。
这种病真是够折腾的!但是我们不能不管啊,纳税人花钱养着心理医生和科学家,就是为了给我们的生活中不好的事情找到解决方法。目前被迫害妄想症的治疗方式,主要有药物治疗与心理疏导治疗两种方式。
因为被迫害妄想症被诊断为一种精神分裂,所以常常采用精神分裂的药物(例如利培酮片等)来为患者进行治疗。当患者已经有较为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并且出现暴力抗疗的情况下,可以强制采用注射的方式减缓其病情。当前药物治疗是一种很有效果的治疗方式,已经成功治愈了不少病例,对于小颖的药物治疗也起到了一定效果,精神分裂药物有效地使小颖冷静了下来,并能够继续配合心理医生做进一步治疗。
心理疏导治疗方式主要是让患者通过更多的社交或交流重新认识社会,认识世界,再配合心理医生的心理疏导,从而得以康复。但是这种治疗方式难度非常大,如果配合得不够好,还有可能出现病人病情加重的情况。当前针对被迫害妄想症,还没有一套完善的心理疗法。所以当前对于被迫害妄想症的治疗,还是以药物治疗为主,以社交心理治疗为辅。
被迫害妄想症患者真的特别可怜,他们每天让自己置身于一个危机四伏的暴力世界里,精神高度紧张,还为自己虚拟了那么多爱慕者。如果将来有人莫名其妙地说你暗恋TA,不论TA是男的还是女的,你都承认吧,这不仅是对他们的一种关怀。而且,如果这个哥们儿(妹子)是被迫害妄想症患者,被认为爱慕者可比被认为是歹徒安全多了。
哪来的影帝?——弗雷格利妄想症
1
作为一名公务员,卡特每天都会和不同的人打交道。由于工作的缘故,卡特的社交面极广,面对各行各业的人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为了做好自己的工作,他需要思考很多事情,采用很多手腕,以使自己能够更好地应对不同的人和事。有时候他得意地认为自己能够洞悉各种类型的人的性格与想法,凭借自己的手腕能够轻松hold住这些人;有时候他又沮丧地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坐在对面的这个人。虽然与人打交道是卡特最擅长的事,但是他仍然感到压力巨大。为了做好自己的工作,卡特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不过,虽然卡特拥有极高的工作热情,但是办公室的其他同事似乎并不买账,他们认为卡特太爱表现,因此常常会孤立他。
工作之外,卡特还是一名优秀的业余橄榄球运动员,这使他极具毅力,并且充满自信。在生活中,卡特认为自己是一个强势的人,这也使他能够果断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和建议。不过最近,在他参加洲际橄榄球决赛时,由于跑得过快,他的头一下子撞到了观众席的护栏上,当时他只是觉得有点疼,医生检查后也说连脑震荡都没有,并无大碍。因此他本人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哪个运动员没受过伤。但是他可能不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将进入一个魔幻的世界。
又是一个周一,卡特第一个来到办公室,他看了看自己的日程,发现今天又有好多事要做,又要见许多人,虽然会很累,但是他心里却充满兴奋与期待。过了一会儿,同事吉米走进了办公室。当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卡特不经意间朝他瞥了一眼,心中忽然没来由地一紧:今天的吉米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劲,他的衣服?他的发型?还是他对自己流露出的一丝丝敌意?“管他呢,这个世界上有好多事情要我管,我哪有时间关心他呀!”卡特心里这样想。
不多会儿,另一个同事麦克走进了办公室。卡特觉得他看起来跟平时也不一样了,但到底怎么个不一样,卡特也形容不出,总之感觉他的一举一动都别扭得很,给人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正想着,同事米亚尔也走进了办公室,卡特抬头看了她一眼,惊觉连她也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了?”卡特心里警铃大作,“为什么他们跟平时都不一样了,到底是怎么了?”
当同事们陆陆续续都来了之后,卡特私下里偷偷留意每个人,他发现每个人好像都变了:他们看自己的眼光都是一样的,充满了敌意;他们的神情、举止僵硬,彷如行尸走肉一般。他们虽然长得不一样,穿得不一样,发型不一样,行为也不一样,但是他们给人的感觉却那么相似,就好像他们只是机器人,被同一个人控制着似的。
“别胡思乱想了,怎么可能呢?或许他们都只是不喜欢我吧。最近工作强度太大,而且比赛安排得太密集,自己压力太大,所以才产生了错觉。对,一定是这样的!”卡特心里这样想,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还没来得及理清纷乱的头绪,跟卡特预约的第一个客户杰克到了。杰克是一个开发商,由于他的工程违反了一些管理条例,所以必须要对他进行罚款和限期整改,他来找卡特正是想要商量一下整改与罚款的问题。
卡特虽然从未见过杰克,但今天跟他一照面,眼神不由一窒:眼前的这个人虽然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眼底却似乎潜藏着一抹冰寒之意。显然,跟自己的同事一样,这个人好像也不太喜欢自己。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像极了自己身边的人。“我要罚他的款,他当然不喜欢我了,看来我的每个同事都觉得我欠他们钱。”卡特这样想。
杰克走了之后,跟他预约过的第二个客户汤姆也来了。汤姆跟卡特很熟,这次来找卡特是想商量关于他新买的牧场的审批手续问题。卡特也希望自己的帮忙能让好友少走一些弯路,他们聊得非常愉快。但是在聊天的过程中,卡特总觉得怪怪的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他不由郁闷:今天是怎么了?自己竟然连看到好朋友也觉得不正常。
卡特没有继续见客户,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累了,于是在自己的工位上趴着休息了一会儿。当他醒来的时候,他环顾周围,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我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所有的人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人,所有的人,都是由同一个人扮演的!尽管他能变得跟我身边的人一模一样,但我还是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于是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同事:原来他们都是由同一个人假扮的,这个人扮成自己的同事潜伏在自己身边,他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看似平静和谐的办公室中,涌动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诡异气氛,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猛兽蛰伏着,蓄势待发。想到这儿,卡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这个人是谁,到底要干什么?自己在办公室太危险了,竟然有一个人扮演成自己的同事在自己身边,他感到自己正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突然,卡特桌上的电话响了,原来是前台来电说有位预约的客户已经到了,卡特立刻将他请到办公室来。预约者很快来到卡特的办公室,这个人卡特从来没见过,他来找卡特是代表公司商量这座办公大楼的改造事宜的。卡特发现这个人看起来也很不对劲,这个人的言谈举止甚至神情都跟自己的同事很像,虽然卡特从来没见过他,但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卡特震惊了,他突然明白了真相:“今天自己之所以这么忙,之所以有那么多的预约者,原来是有一个人扮演成不同的人来玩自己。他能扮演成自己的同事和朋友,还能扮演成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很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卡特有意避开了同一间办公室的同事们,独自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尽管如此,他还是隐约觉得整个餐厅的人都在注视着自己。这些人的面容,都令卡特对他们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在卡特的心中逐渐蔓延,他发现,餐厅里的这些人其实也都是由同一个人扮演的,这个人能够同时扮演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都跟自己离得这么近,围在自己身边,他到底要干什么?
卡特匆匆吃完饭,然后逃命似地跑回办公室,他压根没敢睡午觉,因为担心那位意图不明的神秘“影帝”会趁着自己睡着了做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卡特强打着精神苦撑到了下午,下午他又见了三位预约者,毫无例外,他觉得这三个人也都是由那位“影帝”一个人扮演的。他很担心这个人的动机:他扮演成能够接近自己的人,一定是想害自己。
终于挨到下班了,精神濒临崩溃的卡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这个世界太危险了,竟然有人会这么变态,把自己的社交圈里所有的人都替换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卡特回到家里,发现妈妈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爸爸则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卡特迫不及待地想跟爸妈说一说自己今天的离奇遭遇。但是当他看清爸妈的脸时,已经冒到嘴边的话突然噎住了。他发现,爸妈也是那个人扮演的。居然连自己的家人也是被扮演的!卡特心底紧绷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了,他扭头推开门就要夺路而逃,但刚迈出两步却又突然停住了: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与那个可恶的扮演者两个人,不论到哪里,碰到的人都是他,自己能往哪儿逃呢?
2
上面讲的并不是电影的片段,卡特并不是魔幻故事看多了,也没有把自己带入科幻电影的桥段,他的内心确实是认为自己周围的人都是由同一个人扮演的。你可能会说:“别开玩笑了,这样的事都不会发生在三岁小孩的身上,你竟然说这是个真实的案例,你确定不是在拿我们开涮?”
如果你这样说,那是因为你没有得弗雷格利妄想症,这是件好事。弗雷格利是意大利一位著名演员,他非常会演戏,演什么像什么,这么多年了大家还记得他,按道理说他应该也算个名人。人类喜欢用名人的名字给世界上的东西命名,比如行星啦,比如月球上的环形山啦,比如各种物理定律,但是弗雷格利这哥们儿比较惨,他的名字被用来命名了一种心理疾病。
弗雷格利妄想症,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心理疾病,可能你也发现了,心理疾病这东西,越是罕见,发病的特征就越奇怪。弗雷格利妄想症的患者会认为这个世界上其实只有两个人——他自己和另外一位影帝。周围的所有人都是这位影帝扮演的,自己原本认识的人和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人,都已经不是他们本人了。简单地说,不知道从哪一天起,生活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影帝,把你认识的所有人都给演了,而且还演得特别像,他们跟你在一起吃饭,坐公交,看电影,甚至还做羞羞的事情,崩溃不崩溃?首先不说可操作性啊,如果真的有这么个人闲着没事,给自己设定了那么多角色来演,而且还得懂分身术、易容术,还得学会各行各业的技能,这人肯定有什么目的。“对,当然有目的”,你要这么问,弗雷格利妄想症患者就会笃定地回答你:“他的目的就是想害我。”
这个回答确实让人大跌眼镜,好歹有些编剧的修养好不好。首先,想害你,何必费这么大的劲,你看《借刀杀人》里的阿汤哥,你看古龙笔下的西门吹雪,影视作品中杀手们杀人都是怎么杀的?都追求干净利落,最好一招毙命,然后快跑,不能让别人看到。跟你生活在一个世界的那位,他想杀你,居然要大费周折地去扮演你身边的所有人,他杀你是不是太费劲了,直接一枪干掉你不行吗?第二,就算是周围的人全都是他一个人演的,那么他杀你的机会多了,他可以在你吃的饭菜里下毒啦,可以趁你睡着了开煤气啦,可以在你过马路的时候假装没看到不踩刹车啦,你都能活到现在,证明人家根本就没心思害你。
就这样的一个逻辑,弗雷格利妄想症患者就整不明白了。但是既然这是一种心理疾病,患者的思维方式自然跟我们不太一样。但是你在看完这本书之后,应该了解,这世界上跟你思维方式不一样的人多了去了,因为精神病人跟你的思维方式就不一样,不过如果你发现周围所有人跟你的思维方式都不一样,你可以选择认为他们都是神经病,不过更好的选择,应该是去检查检查自己是不是神经病。
弗雷格利妄想症患者一般都会有这么几个症状,当然了,也不限于这几个症状,随着医学的发展,一定会再发现更多的症状。当然,我们最希望的,还是没有其他的症状了吧。
首先,不用说,弗雷格利妄想症患者认为自己跟一个影帝生活在一个世界里。这个影帝相当了不得,可以同时扮演很多角色,从患者认识的,再到患者从来没见过的,都是由一个人扮演的。如果你问他们这可能实现吗,他们就会把原因归咎于科学,他们认为这位影帝掌握了先进的科学技术,因此可以做到这一点。如果这个影帝的科学水平超越我们二百年,或许真的能做到,但是谁知道呢?你看看,在这种时候,科学居然成了背黑锅的。
西班牙的克里大妈,已经六十多岁了,由于她有一副热心肠,村里的人都很爱戴她。克里大妈还特别会讲故事,所以小朋友们常常结伴去她家听她讲故事。有一天,克里大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非常可怕的环境之中,她觉得所有人都是同一个人,尽管他们长得不一样,行为不一样,说话声音不一样,但是他们肯定是一个人。这个人扮演了除了克里大妈以外的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目的就是跟克里大妈混熟,然后趁机害她。所以,当邻居帮她到院子里除草的时候,她会小心提防,她认为邻居的这一举动是想让她放松警惕;而孩子们来她家听故事的时候,她会认为这对凶手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接近自己的机会,所以从那以后,她再也不给孩子们讲故事了。邻居们知道之后,纷纷来劝她,说:“克里大妈,你别这样想啊,我们都是真正的自己。”但是我们都知道,老年人都觉得自己比年轻人有大智慧,自己认定的事情,怎么可能因为别人一两句话就给改了呢?
后来,邻居们发现克里大妈变得怪怪的,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克里大妈了,再也不热情了,整个人变得冷冰冰的。对此邻居们也没办法,毕竟是她要冷落大家。从此,克里大妈家的院子里总是能看到她孤零零地除草的身影。
弗雷格利妄想症患者的另外一个特征就是,他们的逻辑非常清晰,他们并不会像神经错乱的人那样,说出一些没有逻辑的话,相反,他们的逻辑是无懈可击的,你无法从逻辑上打败他们。这也是心理医生在治疗弗雷格利妄想症患者的时候遇到的最闹心的事情。你在对弗雷格利妄想症患者进行治疗时,根本没法让他们相信你说的话,即便是有个把口才不好的患者说不过你,你在嘴皮子上取得了胜利,但是他心里还是不信你的。我们都有这样的生活经验,对于一个固执的人,即便是他做错了,你也很难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更别说弗雷格利妄想症的患者,个个都觉得自己是对的。
荷兰的患者兰登,在接受心理医生治疗时,表现得极为冷静,而且逻辑也很缜密,除了那个关于影帝的错误认知之外,其他方面均与正常人无异。心理医生试图用各种方法告诉兰登没有人在扮演其他人,但都被他一一驳斥,最后他居然还认为帮他治疗的心理医生也是由跟他生活在一起的那位影帝扮演的,这让心理医生多少有点哭笑不得。
弗雷格利妄想症患者的第三个症状,跟很多心理疾病患者一样,就是他们非常地缺乏安全感。就单从他们认为某位影帝想害他们的意图来看,就知道他们多没有安全感了。他们每天生活在恐惧与不安之中,精神高度紧张,无法使自己放松,他害怕自己一旦放松,那位影帝就会来伤害自己。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一位影帝,那他也太无聊了,想要害你还要用这么一种方式伪装,最后还被你发现了。所以你放心,影帝就这智商,是害不了你的。
美国一名四岁的患者珊妮就非常害怕,她担心跟自己共处的这位影帝在某一天会演得不耐烦了,把自己杀掉。开始的时候,当她说出幼儿园的老师和小朋友都是一个人演的的时候,父母认为这是她不想去幼儿园的借口,后来听她说连游乐场的小丑也是这位影帝扮演的,甚至连父母都是别人演的的时候,珊妮的父母才开始担心了。最终他们找到医生,才了解到了珊妮的真实状况。
再说一点,弗雷格利妄想症患者很少会声张自己的症状。这也很好理解,既然他们认为所有人都是由一个想要害自己的人扮演的,那么不论告诉谁自己的想法,都相当于告诉敌人我已经看穿了你的诡计。那患者们不说,我们是怎么知道这世界上有这种病的呢?首先,有少数患者还是会说的,他们会主动找到医生并寻求帮助,他们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但是又说服不了自己。另外,有一些人康复了之后描述自己的病情时,会把当时自己的想法和状况说出来,尽管可能会有夸大的成分,但是症状基本上是差异不大的。此外,还有一些比较极端的例子。一些病人因认定周围的人有意加害他,所以先下手为强,干掉几个影帝的分身,然后他们会被警察抓起来,在警察局里,他们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们也由此了解到这种病。
3
弗雷格利妄想症也确实是一种非常奇葩的心理疾病,要说起来它的发病原因,其实是很复杂的。简单地说,就是跟大脑的损伤有关。我们大脑的两个皮质层负责传输信号,使人产生不同的感情,我们看到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觉,就是大脑皮质层传递信号的结果。而弗雷格利妄想症患者可能是由于脑部受到某种损伤,这种信号传递机制被破坏了,这导致他们看到谁都是一样的感觉。患者潜意识里认为这些人都是一个人,但是他们又长得不一样,思维里的两个小孩经过一系列的斗争,达成和解,一致认为这些人全都是由一个人扮演的,“不管可操作性了,就这么认为吧,不然我这思维就要错乱了!”
从病因可以看出,这种病症又涉及人类了解得并不多的大脑,那么多细微的组织和结构,科学家暂时还不能从其中找到弗雷格利妄想症的具体根源。但是科学家不能放任弗雷格利妄想症患者不管,除了把大脑剖开一条神经一条神经地捋,还是有一些能起到作用的办法来对抗这种疾病的。
当前对于弗雷格利妄想症的治疗,主要是通过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相结合的方式。
药物治疗是指采用精神疾病的药物进行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对于患者具有安定的作用,这种药物并不能修复患者损伤的皮质层传输通道,但是可以使患者不再想周围的人到底是被扮演的还是真的这种问题。但是药效一过,患者还是会陷入强烈的紧张感和危机感之中。药物治疗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抑制弗雷格利妄想症,但是却会降低患者的神经兴奋度,这种治疗方法可能会影响脑部的一些功能。
上文提到的四岁的美国患者珊妮,医生在对她采用药物治疗时,尽管能抑制她的癫狂状态,但是却一度令她出现对于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情况,这对于一个幼儿来说是十分可怕的。所以在药物治疗开始没多久,她的父母担心抑制药物会影响她的脑部发育,因此停掉了药物治疗。
心理疏导治疗就是心理医生跟患者进行交流,或者采用心理学手段进行治疗。但是正如上面提到的,因为弗雷格利妄想症患者对于自己的这一套说辞有着非常缜密的逻辑,所以他们很难被心理医生说服。因此,对于弗雷格利妄想症,心理疏导这样的治疗并没有太大的效果,所以当前比较常用的还是采用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相结合的治疗方式。
如果真的有一个想害自己的人潜伏在身边,而且这个人还能轻松扮演所有人,那么搁谁谁都会害怕得不得了。听罢你一笑置之,但弗雷格利妄想症患者真的认为是这样,他们不仅心理上这样认为,生理上也这样认为,更闹心的是,他们还不告诉你,即使告诉了你你也没法说服他们。所以下次见到那个说你是被扮演的人的时候,你可以告诉他:“哥们儿,我演的是一个对你无害的角色。”
我正在消失——科塔尔妄想症
1
小晴是个有着洋娃娃般精致脸孔的漂亮女孩,加上她在班里年龄最小,人又十分乖巧懂事,因此大家都格外喜爱她。平时有什么好事,大家总是第一个想到她;如果她遇到什么麻烦事,大家都争着抢着帮忙。
这天,大家商量好了一起去秋游,小晴开始时不打算去,但是大家自然不能让她落下。到了城郊,虽然已是晚秋时节,但郊外的景色分外迷人。徜徉在美景之中,大家玩得很开心,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大家围坐在篝火旁,愉快地聊天,纵情高歌,玩得非常尽兴。小晴也很开心,觉得这次跟大家出来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大家虽然意犹未尽,但是无奈困意来袭,一个个都哈欠连天。
还好,大家事先准备了帐篷和一些简单的野外用品,总算不用睡在寒风中。于是大家麻利地支起帐篷,然后一个个钻进帐篷里去。因为大家都很累了,所以这一觉每个人都睡得格外香甜。小晴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她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帐篷并没有做好密封,靠头这边的帐篷被拉开了一个小口,凉风嗖嗖地往里吹,估计就这样吹了自己一晚上,可能是自己昨天太累了,根本没感觉到。“不管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在这个帐篷里睡了。”小晴心中如是想着,起身走出了帐篷。
第二天并没有什么令人期待的活动,可能是因为第一天大家把能玩的都玩了。中午,大家清点了一下人数,就坐上大巴准备回学校了。在车上,大家先玩闹了一会儿,不过一会儿大家就不说话了,有的人闭目养神,有的人侧头静静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小晴倚在窗边,正欣赏着窗外的深秋美景,突然,她看到旁边飞来了一只虫子。小晴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大声尖叫,引得周围的几个同学转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她。坐在小晴旁边打盹的娟娟也睁开了眼,看到飞舞的虫子,她挥了挥手把虫子赶走了,然后对小晴说:“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一挥手不就把它赶走了吗,你看你大喊大叫的,吓了我一跳,我才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小晴非常愧疚,马上跟娟娟道了个歉,请她不要生气。然后,小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刚才看到虫子没用手去把虫子赶走,反而失声尖叫?以前她可从来不这样,而且大家都在休息,自己大喊大叫也很影响别人,真是太不应该了。自己今天这个表现真是反常。郁闷的小晴安慰自己,可能是昨天玩得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大巴停在了服务区。小晴觉得车里有些闷,于是她扭头对一旁的娟娟说:“娟娟,帮我打开窗户吧。”
娟娟看了小晴一眼,忍不住挑了挑眉:“小晴你怎么了,你好搞笑啊,你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却让我这个坐在过道的人帮你打开窗户。而且,我这个位置也够不着窗户啊。”
经她这么一说,小晴也发现这件事不太对劲,原来自己才是靠着窗户坐的,如果觉得闷,应该自己打开窗户才对,为什么要让娟娟帮忙打开呢?于是小晴抬起胳膊,打开了窗户。
过了一会儿,车继续开了。可能是因为大家都休息够了,车上的气氛又活跃起来,一个男生跑到车前面为大家唱了一首歌,唱得非常好,一曲结束,大家都纷纷鼓掌。小晴也听得很高兴,这时候,娟娟凑到小晴耳边,低声跟她说:“小晴,鼓掌啊,你怎么不鼓掌?”
听娟娟这么一说,小晴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根本没鼓掌,于是她尴尬地抬起手,慢慢地鼓起掌来。
大家发现小晴有些异常,但并没说什么,可能是昨天玩得太累了,也可能是今天她的兴致不高,不管怎么说,折腾了一天多,任谁都不能像刚开始一样兴致高涨。
过了一会儿,小杨抱着一箱矿泉水,给大家逐个发水。当他抱着箱子走到小晴面前时,马路上出现了紧急情况,司机师傅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小杨一个没站稳,身体猛地向前一倾,连人带箱子全都倒在了小晴的身上。在整个过程中,小晴只是尖叫,却没有伸出手去挡一下。车停下后,小杨抱歉地站起来,一脸愧疚地给小晴道歉,小晴也觉得没关系,毕竟小杨又不是故意的。
可是刚刚的状况,让小晴意识到了今天自己有点反常。遇到一个人向自己倒过来,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应该伸手去挡一下的吗,为什么刚才自己连这点基本的条件反射都没有呢?一个小时前,自己觉得车里闷,自己伸手打开车窗就好了,为什么要让坐在过道的娟娟帮自己开窗户?还有,自己遇到虫子,为什么不伸手去驱赶,反而要尖叫呢?感觉今天发生的这几件事好不正常啊,“可能是因为自己累了,睡一觉或许就好了。”小晴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沉沉地睡去了。
当小晴醒来,发现马上就要开到目的地了。尽管刚才在颠簸的车上睡得并不舒服,但是小晴还是感觉自己没有之前那么累了,而且她也忘了睡觉前的忧虑。到了目的地,司机提醒大家不要落东西在车上,然后大家陆续下车了。
坐在旁边的娟娟站起来,向车门走去。小晴也站起身,抬头看了一眼架子上放着的自己的包,想伸手去拿,可是行动起来却觉得极不自然。长在自己身上的这两条胳膊,还有这双手,虽然自己还能勉强控制,但却仿佛并不属于自己。当小晴背好书包,迈步准备下车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腿已经没有了。小晴惊恐地向下看,却发现自己的腿还在。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自己的腿已经消失了,眼前的这双腿不过是一双假腿,根本不受控制。不单如此,自己的胳膊,也早就消失了,此时长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可能纯属摆设,也可能是替代品。
小晴终于找到了自己一切怪异行为的答案:难怪自己遇到虫子不能伸手驱赶,自己觉得闷却不能伸手打开窗户,还有刚才小杨向自己倒过来,自己却不能伸手去挡。原来长在自己身上的手早已经不是自己的手,它们已经消失了。想到这里,小晴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慢慢消失,四肢已经不再为自己工作,心脏也将会不再为自己跳动,最后自己会逐渐变成一个躯壳,一具行尸走肉。
小晴呆呆地站在那里,她知道自己正在慢慢消失,被一具行尸走肉所代替,可能自己将来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自己那具美丽可爱的身体,将永远不再归自己所有。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恐惧感袭上心头,她摇摇欲坠地站在原地,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
2
小晴这个症状,确实很少见。事先说明啊,上面这件事你不能理解为比喻,不是作者想写这么一个故事来影射现代人希望自己消失的情怀。No, no,上面就是一个真实的案例,现实生活中就有。尽管现代人拼了命地想要寻找一个所谓的存在感,但是有一种心理疾病却让人觉得自己正在消失,你说闹心不闹心?这种心理疾病,叫做“科塔尔妄想症”。
OK,不能不说,又有一位倒霉的心理医生,他的名字被用来命名了一种心理疾病。科塔尔是第一个发现这种心理疾病的医生。在他之前,大家没觉得这是病,碰上这么个案例,心理医生大多觉得病人在跟自己耍宝,脾气好点的就说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脾气差点的直接就把病人轰出去了。直到科塔尔正式宣布这一发现之后,心理医生们才开始正视这种病,并且启动了对它的研究。
科塔尔妄想症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患者认为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或者全部正在消失,尽管这些部位用肉眼还能被看到,但是病人们认为它们已经消失了。眼前的这具躯壳,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是谁给弄上的,总之这个不是自己真正的身体,自己的身体早就消失。尽管很难理解,但是科塔尔妄想症患者却对此深信不疑。这是一种非常毁三观的心理疾病,颠覆了我们中国人对事实和真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基本认知。
小学生艾米莉就是一个科塔尔妄想症患者,她认为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地消失,而且消失的部分又莫名其妙地重新长了出来,但是重新长出来的这部分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已经不再服从自己意识的支配,自己很不幸地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尽管她还小,不能够理解“行尸走肉”这个词的特殊含义,但是她仍然为自己以后不能再控制自己的身体而惴惴不安,为自己将变成另外一个人而感到恐惧。
当科塔尔妄想症患者充分确定自己正在消失这一事实之后,他们会采取相应的措施来报复自己的“新躯体”,从而产生暴力倾向。这听上去多少缺乏一点“天下为公”的意识,不是你的东西你就非得去破坏吗?不过细想一下,这也很好理解,有人占了你的床,你恨他不恨他?电影院里有人坐了你的座位,你恨不恨他?更别提有人占了你的身体(这么说好像有歧义,我的意思是,有人让你的身体凭空消失),然后自己再去做你的身体,而且还不必受你控制。所以,当科塔尔妄想症患者对这具鸠占鹊巢的行尸走肉的痛恨达到忍无可忍的地步时,他们就会开始残害这具身体,有时候甚至会丧心病狂地想要杀害这具身体,当然了,这一行为在外人看来就是自残和自杀。
美国的患者慕伊尔,认为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消失了,这具能看到的身体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于是他开始停止进食,他认为既然自己原本的身体已经消失,那么吃饭这一活动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了,尽管他会很饿,但是他认为这只是占据他灵魂的那具不知名的身体在发出求救信号,完全可以无视。后来,他已经不满足于用饥饿来报复,他开始残害这具身体,他认为自己能感觉到的疼痛,这具身体也能感觉到,他甚至想要杀死这具身体,幸好被及时发现,送到医院及时进行了抢救。但他被送到心理医生那里去的时候,他已经是伤痕累累,而他的意识,也被疼痛和报复的快感所占据。
这个案例从一定程度上启发了心理医生:能否为科塔尔妄想症患者想一个好办法,在不损害身体的前提下,让他们能够报复这具“行尸走肉”,比如说通过锻炼让这具身体更累等方式?如果哪天患者一旦醒悟,不再犯病,他们也能得到一副更好的身体。
需要注意的一点是,尽管科塔尔妄想症的患者认为自己的身体已经消失,自己是一具行尸走肉,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但是患者的这具“行尸走肉”事实上还是在他们的控制之下才做出各种行为的。所谓的“不受自己控制”,只是患者一厢情愿的想法。实际上,与大脑神经相关的机体控制系统并没有发生改变,但是由于患者的思想与身体长时间地产生对立,导致自己的思想对控制身体这件事产生了抗拒。患者认为:既然身体不是自己的,那么何必去控制呢?而且即使控制,也不一定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不过他们忽略的一点是,这具身体不论做出怎样的举动,都是出自他们的意识,除了患者本人,没有人能够控制他们的身体。
维克托大叔就是一个科塔尔妄想症患者。他认为自己的身体已经至少有一半不属于自己,能够受到自己控制的部分也即将要失去。于是他就不再在意自己的身体,反而通过多读书以达到“充实自己的灵魂”的目的。后来他甚至到了不吃饭、不睡觉、不洗澡的地步。他认为自己不应该大费周折去维护一具“即将成为别人的身体的身体”。在对他进行治疗的过程中,心理医生告诫他,其实这具身体仍然在你的控制之下,它的任何行为都出自你自己的命令。尽管维克托大叔很认同心理医生的话,但是他对于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一种虚无感,他感觉不到这具身体的存在,尽管睁开眼睛就能真真切切地看到它。
3
我们已经对科塔尔妄想症这一奇葩的心理疾病有了一个鲜明的认识,那么到底是什么导致了科塔尔妄想症的发生呢?
其实还是大脑的问题。我们已经知道,人类的感觉都是依靠大脑中信号的传递产生的,人类的感情也是同样的机理。当大脑中传递感情和感觉的信号通道被破坏,或者出现问题,那么人类将不能准确地对特定事物产生感觉。简单地说,就是由于大脑信号通道的破坏,人们会产生一种身体已经消失了的感觉,但是事实上身体并未消失,而且用眼睛还能看到,这时候大脑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告诉患者,这是一具行尸走肉,是假的,不受你的控制,他这是鸠占鹊巢,你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科塔尔妄想症的外因一般是大脑遭受损伤,导致信号传递通道受损。小晴在郊游时,头部被深秋的寒风吹了一夜,导致大脑受到损伤,出现了科塔尔妄想症的症状;而艾米莉和慕伊尔也都是因为大脑受到过损伤,才会出现这种症状。研究进展到今天,还不能证实科塔尔妄想症与遗传有关,想想也对,作为一个科塔尔妄想症患者,怎么可能用别人的躯体去繁衍后代呢?
当前对科塔尔妄想症的治疗并没有很好的方法,一般也是通过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但是效果并不是很明显,当前能痊愈的案例,大多是通过患者的自身调节和重新认识。
心理疏导有很多种方法,但是基本上都是能够说服患者,却不能改变患者的认识。本来这种病嘛,就不太符合逻辑。一方面身体还在,患者却认为身体已经消失;另一方面,你在这里胡思乱想,却认为身体已经消失,很不符合“我思故我在”的哲学原理。当然了,心理医生这样跟患者说,患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论嘴皮子他们是很难干过心理医生的,但是患者自己内心的认识并没有发生改变。他们很认同医生的说法,他们也觉得一个人能思考,能看见自己的身体,那么按理说他的身体不可能消失,但是他们却仍然笃信自己的身体已经消失了。不管医生再怎么说,他们可能会跟医生一起嘲笑其他患者的思维矛盾,但是自己却仍然不会改变原来的想法。因为感觉这种东西,是别人无法强加也极难改变的。
心理疏导还有另外一个弊端在于,我们不能确定患者是否真的痊愈了。也就是说,当患者从椅子上站起来的那一刹那,他会告诉心理医生:“我已经好了,现在我非常确信我的身体就是我自己的,它并没有消失。”心理医生可能会认为自己的治疗已经成功了,但是患者真正的想法可能是觉得心理医生太幼稚可笑,不能理解自己的看法,他也不愿意再听心理医生絮絮叨叨,于是干脆谎称自己已经痊愈。所以,那些通过心理疏导已经“被治愈”的科塔尔妄想症患者,我们不能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好了,或许他们以后会找个没人看得见的地方继续自残。
对于这种妄想症,小朋友们会相对容易治疗一些。因为心理医生一旦穿上白大褂,他说什么小朋友都相信,他们只相信制服。如果他们连心理医生都不相信,那么还有杀手锏,那就是老妈,老妈跟小朋友说,你要是再觉得自己消失了,信不信我揍你!小朋友即便很相信自己已经消失了,但在威胁之下,又会恢复正确的感知。
药物治疗一般还是采取抑制的方法,让患者不再去多想,不再想自己的身体到底消失没消失,到底还在不在。但是这种治疗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当药效过去,患者仍然会认为自己的身体已经消失,抑制只能让患者暂时平静下来。
小晴在接受治疗时,尽管无法否定心理医生给自己灌输的那些道理,但是她却一直认为自己的身体已经消失,这个想法在治疗过程中一直不曾动摇。在药物治疗的过程中,尽管抑制让她不再多想,但是治疗效果并不理想。
现实生活中真的有人认为自己是行尸走肉,想想也挺可怜的。所以,当有朋友告诉你,他的身体正在消失时,不要嘲笑他看美剧看傻了,多给他一些关怀吧。你不知道他那种穿着别人皮囊的感觉有多难受。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化兽妄想症
1
我小时候一直认为自己生活在动物世界里。幼儿园里的老师是狮子,比较能吃的小朋友是猪,瘦了吧唧的小朋友是猴子,尖脸的小姑娘是狐狸。他们白天会变成人的样子出来活动,晚上回家就会变回原样。小朋友这样想,是一种想象力丰富的表现,但是长大了还把自己跟动物扯上关系,可能就是心理问题了。
关于人和动物的关系,之前我一直以为经过了长期的进化,我们人和动物之间已经形成了严格的界限,很难跨越,但是后来反例层出不穷,最令我震撼的是之前听过的一个关于印度狼孩的故事。
1920年,生活在印度的一个小城镇的人们发现了一个狼窝,那时候人们不太了解食物链这种东西,不会去考虑平衡,觉得狼这种生物太危险,于是分分钟将一窝狼干掉了。当他们把狼干掉之后,却惊讶地发现,狼窝里面有两个小孩。
这两个小孩可能是由于战乱与家人失散了,被狼弄去当孩子养了,也有可能是狼趁着哪一家大人不在给叼过来当晚餐,还没来得及吃,或者时间过太久了忘了吃了。不管是哪种原因,鼻子眼睛都证明,这两个小孩是咱们人类,得救出来。
等两个小孩被救出来之后,人们才大跌眼镜,这俩小姑娘长得是人类的样子,但是做事完全就是狼的做派。不,不,这里不是比喻,她们真的就是一副狼的样子:她们走路的时候从来不站起来,都是用四肢着地。正在读这段文字的你可能情不自禁地开始模仿她们玩玩四肢着地,但是你会发现,这个动作不仅做起来费劲,想要长期保持还很累。当她们快跑时,也是手掌脚掌同时着地,动作难度系数极高。她们喜欢单独活动,害怕光和热,白天她们会藏起来,到了晚上会出去活动,觅食,有时候还会像狼一样长嚎。她们并没有人类复杂的七情六欲,她们只是饿了觅食,累了就睡觉。
在把这一对小姐妹送到孤儿院抚养的同时,科学家们费尽力气,教她们重返人类生活。可惜的是,小的狼孩在被送到孤儿院之后,很快就死了,没能成功返回人类世界。于是科学家费尽心血,把大狼孩培养成人。事实证明这么做还是很有成效的,大狼女卡马拉经过科学家的帮助,终于学会了简单的单词,并且能够听懂简单的话,白天活动,晚上睡觉,而且可以直立行走。科学家们为自己的成果感到骄傲,终于帮这小姑娘一只脚迈入人类的世界了。但是可惜的是,就在人们想继续将她进行改造时,这位狼女撒手人寰,留给人们无尽的遗憾。
当时这件事情对于人类社会的震动非常大,大家都认为,这证明人和动物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人不但可以被骂作禽兽,也可以真的认为自己是动物。不过到了今天,尽管人类的孩子被动物抢走的事情不太可能发生了,但是,却有一些人由于心理疾病,认为自己是动物。
王韬是一名年轻的业务员,他每天要跟形形色色的客户打交道,忙得不可开交。由于出色的工作能力和优秀的业绩,他很受领导的赏识。
有一天,王韬下班后在路边看到一条可爱的白色小狗,于是他忍不住过去逗了一会儿小狗。王韬是一个爱狗族,狗的可爱乖萌让他心情大好,甚至忘记了工作一天的劳累。对此,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天生对狗就有一种好感吧。回到家吃完饭,王韬随手翻开一本杂志,杂志的内页彩插上也有一条非常可爱的狗。他专注地盯着这张图看了一会儿,心中涌动着一股异样的情绪。他觉得图中的萌狗传达给他一种亲切感。说实话,从小到大,王韬看到狗之后,都会有一种无比亲切的感觉。虽然他尚未养过狗,但是他心里却一直认为,狗会是他的好伙伴,将来自己一定会养一条狗,并把它当家人一样对待。
王韬对狗的喜爱逐渐达到了狂热的地步,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一条狗,或者说,他好希望自己是一条狗。想到这里,王韬突然觉得自己正在慢慢变成狗,尽管镜子里的自己仍是一副人类的模样,但是他坚信,自己就快要变成一条狗了。这么想着,王韬突然有些小激动。
周末,王韬兴冲冲地跑到了一家宠物店,挑了几件宠物狗穿的衣服。一回到家,他就迫不及待地给自己穿上,然后模仿着狗的姿势和动作,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表演。这样的表演让他感到异常兴奋,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狗,已经跨越了人类和狗的界限。自此,王韬一有工夫,就会在家里换上宠物狗的衣服,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把自己逗得非常开心。
但是时间久了,王韬也有些索然无味:镜子里的自己仍然是人类的模样,都没有什么变化,没意思,难道自己不能把模样也变成狗的样子吗?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更像正常的狗呢?这时,王韬突然听到了外面有狗在叫,他打开窗户,发现一只狗正在街边的路灯下撒尿。王韬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只是从外型上模仿狗,生活方式上并没有向狗看齐,难怪总是感觉自己的模仿并不得法。于是王韬欢欢喜喜地跑下楼去,把一条腿朝树干上翘,也学着狗的样子方便了一下。
这一个步骤做完之后,王韬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神形兼备,他觉得自己跟狗又近了一步。王韬在以后的时间里,时常模仿狗的其他行为,甚至吃饭都不再用筷子了。现在,王韬已经非常确定自己是狗了。当他在路上碰到狗的时候,他甚至会上前尝试与它进行交流。尽管王韬并不能理解狗在说什么,狗估计也被王韬搞得莫名其妙,但是在旁人看来,这一人一狗相处得非常融洽。
王涛还尝试了习惯狗的饮食,去吃狗粮,但是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身体根本吃不消。于是王韬将此理解为自己的变形还不彻底,因此他只得放弃了长期食用狗粮的计划,改吃人类的食物。
王韬白天上班的时候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人,一到晚上,回到家就开始做他的狗。他将自己的这种行为解释为在人类占据绝对支配权的世界中的生存方式。王韬小区里的邻居常常会惊奇地发现有个人穿着宠物狗的衣服到处跑,这是在做什么商品促销吗?
2
我们在生活中常常会说一个人:“你这种行为真是禽兽不如!”好像不如禽兽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但是仔细想想,真的想做到跟禽兽一样那是相当不容易的。即便是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模仿动物的模仿秀,无论演员模仿得多么惟妙惟肖,但是我们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人,因为模仿演员尽管有很高的模仿技巧,但他本人认为自己是一个人。
不过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些人从内心认为自己是动物,或者自己将要变成动物。他们从动物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认为自己是在天天模仿人类的生活。这其实不是一种简单的认知错误,而是一种心理疾病,心理学家称之为“化兽妄想症”。
所谓“化兽妄想症”,从字面上就很容易理解,就是患者认为自己正在变成野兽。化兽妄想症的患者非常少,这种病也非常独特,到目前为止不仅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连心理学家都觉得这种病真的是匪夷所思。
化兽妄想症患者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认为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要么认为自己就是一头野兽,要么认为自己正处于野兽变成人的半兽人时期,要么认为自己将要变成野兽。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拒绝承认自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尽管这样的看法无论是从生物学和伦理学上都很难自圆其说,但是患者就是相信,你有什么办法?你连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某个双商感人、演技糟糕的演员都不能理解,你怎么可能理解化兽妄想症患者的心理呢?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解释得清楚,化兽妄想症患者就会稀里糊涂地认为自己是个可爱的小动物,他们并不追求其中的科学道理,他们只相信自己。
化兽妄想症患者小刘从小就认为自己是一头大象,尽管自己的体重都比不上大象的一条小腿,但他从来不管这些,他常常挥一挥别人看不见的鼻子,或者将四肢跪在床上睡觉;王梅认为自己正在变成一只鹦鹉,尽管学说话的能力没问题,但她从来没注意过自己的身躯能不能钻进精致的鸟笼里;小周觉得自己是一头熊,很快就要返回丛林之中了,不过显然他没有考虑清楚自己回到熊出没的森林后,其他的熊会不会把他看作哥们儿。
化兽妄想症患者常常会去模仿动物的生活习性。因为知道自己是动物,所以他们总是热衷于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这听上去似乎蛮酷的,实际上却是一种很二的行为。从自然规律上讲,动物的生活习惯是根据它们的身体特征和生活环境慢慢养成的,几千年的进化,物竞天择,才形成了自然界的各种生活方式。所以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模仿就能模仿的,你想要像动物一样生活,必须要先长成那个样子,你没有长脖子,怎么能学长颈鹿啃树叶?你没有长鼻子,还能像大象那样用鼻子卷东西吃吗?化兽妄想症患者如果只是把模仿小动物当作一种爱好,倒也无可厚非,但是他们却常常去做一些身体和环境所不能允许的事情,这就会给他们的生活和他们周围的人带来困扰。很多时候我们不太理解他们的行为,甚至会当成一种行为艺术。
1852年,法国南部曾经收容过一位认为自己是狼的男子,这也是世界上发现的第一个化兽妄想症患者。这哥们儿为了让大家相信自己是一匹货真价实的狼,会张开嘴让人看他锋利的狼牙,掀开裤腿让人看他浓密的体毛,他还会模仿一些狼的基本生活习性,比如昼伏夜出,大晚上嚎叫等。为他提供饮食的时候,收容所的人一度很苦恼,到底是给他生肉还是给他熟肉?按道理来说,他认为自己是狼,肯定是要吃生肉啊,但是作为一个人,吃生肉消化系统肯定吃不消。不过后来,收容所发现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这位化兽妄想症患者根本咬不动生肉。其实,化兽妄想症患者模仿动物的生活习惯,也并不是完全照搬的,他们的模仿只是在身体机能能够承受的范围内进行的,并不是所有的动物行为他们都会去模仿。就像这位法国患者,能够模仿狼的很多生活习性,但是不能像狼一样吃生肉,毕竟长着人的牙齿嘛。
资深的化兽妄想症患者会产生幻觉,把自己想象得跟动物无限接近。作为化兽妄想症患者,他们认为自己的身体不论是外形还是结构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当然了,在外形上,旁人看他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模仿动物时间长了难免会显得沧桑一点,颓废一点,但这都无法改变他们的人形;在结构上,如果给化兽妄想症患者照照X光,肯定是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人家患者就是认为自己有了动物的体魄,一照镜子就看见牛角啊,狼牙啊,鱼唇什么的,跟拍恐怖片似的,你能怎么办?
美国的化兽妄想症患者艾美女士声称自己在照镜子的时候,能够看到自己的头是一个驴头,尽管这不太符合女人的爱美之心,但是这证明艾美女士已经患有比较严重的化兽妄想症了;法国的化兽妄想症患者弗兰克认为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猪的身体,尽管这位患者可能会被怀疑在为自己的偷懒找借口,但是心理医生已经诊断他患有比较严重的化兽妄想症。
不得不说的一点是,部分化兽妄想症患者是有暴力倾向的。这也很好理解,如果患者认为自己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那么他势必会模仿狼的生活习性,像狼一样残暴。其实可怕的并不是狼,而是西装笔挺的商务人士把你当唐僧突然给你来一口,你还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是由于人类自身体格的限制,很多化兽妄想症患者尽管有暴力倾向,但是其破坏性并不大。因此,总体上来说,这种化兽妄想症患者的暴力倾向,比起其他的心理疾病患者来说,其实是轻得多,他们最多扑上来咬你一口,或者抬起后脚跟给你来一脚,弄不好把你惹毛了还得让你给揍一顿。
杰克认为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猫,所以他常常会去挠人,但是他这个人非常讲卫生,天天剪指甲,所以他的攻击力非常有限。很多时候他想攻击人,喵呜一声扑过去,最后在别人身上连半条血痕都没能留下。
3
化兽妄想症的症状确实令人抓狂,如果一个人站在你面前告诉你他是一只老虎,你会不会觉得抓狂?孙悟空、猪八戒这么厉害的“人”物,尚且长着一张动物的脸,你说你是老虎,你的老虎脸呢,你的老虎尾巴呢?说真话,我从小学二年级开始看到赵雅芝就知道她不是白蛇精了,但是这么多成年人都不能很好地给人和动物画个界限,他们到底怎么了?OK,那就让我们探讨一下化兽妄想症的病因。
化兽妄想症在很久之前出现的时候,心理学家们并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那会儿科学还不发达,人们遇到个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爱用超自然现象来解释。因此,对化兽妄想症最早的解释是,患者可能是被某种动物给咬了,因此身体迅速发生了变异,从而认为自己变成了咬了他的那种动物。听着耳熟吧?耳熟就对了,这是《蜘蛛侠》里的情节嘛,对于化兽妄想症诸如此类的解释,除了科幻故事或者灵异电影,基本上是不会出现了。
目前,对于化兽妄想症比较令人信服的解释是,患者的大脑出了问题,使得认知发生偏差,从而引发了化兽妄想症。本来我们大脑皮层中有一个关键部分是控制认知的,我们能够拥有正确的认知能力,能够知道老虎是老虎,大象是大象,狮子是狮子,完全要归功于这一个部分的正常运转。但是患者如果由于种种原因,这一部分受到了损伤,不能完全正常运转,这样就会导致认知出现偏差,看老虎像狮子,看自己像一匹狼。
因为一个人的判断能力主要是通过大脑产生的,所以一旦大脑给出了一个结论,旁人是很难给你改过来的。就像你明明看到一只老虎,别人告诉你这是一条狗,你肯定不信,任凭别人怎么口若悬河,旁征博引,搞得你没话说,你照样不信,因为你看到的就是老虎啊。再者,这样的经历大家肯定都有过,别人敲开你家门卖保险给你,任他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天花乱坠,你都坚决不买。同样的道理,对于化兽妄想症患者来说,大脑已经给了他们一个结论,他们已经确定自己就是动物,所以我们怎么说服他们也是徒劳。这也给了我们一点启发:那些总是固执地坚持一些错误观点的人,是不是也是脑子出了问题?
大脑皮层区域里任何一个部分出了问题,都会导致不同的认知错误,而大脑皮层由无数的神经元和神经递质组成,正好损坏了一部分导致化兽妄想症的概率其实是很小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到目前为止被发现的化兽妄想症患者的数量非常少。
那么,当前对于化兽妄想症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呢?说实话,确实没有,所以我们看到,很多化兽妄想症患者会被关进精神病院。现在对于化兽妄想症缺乏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在早些年间,化兽妄想症患者一旦被发现,很可能被认为是某种邪灵附体,抓起来给烧死了。文明时代到来以后,化兽妄想症患者常常会被请进心理医生的诊所,心理医生温和平静地跟他们进行交流,进行心理疏导。经过一番疏导,患者会说,你说的都对,我也很信服,但是我就是一匹狼,怎么地吧?这时候,心理医生只能摇摇头表示我们对这种心理疾病也无能为力,最终导致这些化兽妄想症患者放弃了治疗。
如果你看到你的朋友天天在模仿孙悟空,那并不一定是被新版西游记选角色选中了,还有可能是他真的认为自己变成一只猴子了。我们这个世界无奇不有,我们能做的就是接纳。请正视这个世界上任何的诡异现象吧,在别人眼中,你也不一定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