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是初秋,还是热气当头,树上的知了仍负隅顽抗地喧闹着。
宁康侯府的水汀小筑内,绿纱窗下坐着一名少女似乎一点儿也不受影响,恬淡安宁,如闲花照水。
她大约十四岁,穿着浅色绣着小碎花的水色素面褙子,梳着垂鬟分肖髻,发髻间并没有太多装饰,只是别着一朵浅粉色绢花,绢花惟妙惟肖,下头垂着一排参差的浅绿色玉石做成的晶莹剔透的小叶片子,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小叶片微微晃动,莹莹闪闪。
她神情专注,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眼睫轻轻闪动,纤纤玉指捏着银针,在绣棚上穿梭,犹如穿花的蝶。
身旁放了一盆盛着清水的彩漆鱼戏莲叶的铜盆,绣了一会儿,少女就放下了绣棚洗手,免得汗渍污了绣品。
这是一面月下玉兰花的绣品,虽还只是绣了一半,却已可见其风貌,雅致秀丽。
在丫环梅芳的伺候下,少女洗了手,用放在盆子边的巾子擦了擦手,转头看了眼沙漏,去了里间换了一身淡青色缠枝梅花月白袖边的云锦褙子,带上了丫环梅霜梅云二人出了水汀小筑。
少女细声交代着丫环梅青:“等会儿看着时辰就去听风居叫醒伋哥儿,免得他睡多了,晚上走了困。”
梅青福了福身,低眉顺眼,“是。”
石子甬路上,梅云撑开了绣花伞为少女遮阳,只是走了几步路,穿过一个紫藤花架,便是一条雕花走廊,再穿过了一道月洞门就到了福宁居。
福宁居外的一个小丫环巧儿远远地就看到她们来了,便笑着迎了上来:“姑娘来了!”
少女轻轻一笑,犹如淡然绽放的兰花,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舒适,她并不是什么一眼望去就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但巧儿觉得这宁康侯府上其他的六位小姐比起来都不如这位少女。
“祖母可醒了?”
“将将醒,姑娘快请进吧,外面日头晒呢。”
少女温声应了一句,便入了福宁居。
进了福宁居,就见里头摆设皆是黄杨木做成的家具,许是陈年的缘故,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悠远的古朴的韵味。
见是她来了,守在门边的丫环妙音笑呵呵地拉起了珠帘,“姑娘快请进吧!”
还未跨进门槛,就听见里头传来了一道年老却含着对子孙慈爱之心的声音:“可是安娘来了?”
少女快了几步,淡淡地笑着进屋给坐在上首的头戴嵌宝纹花布抹额,一眼看去就很是庄重,不怒自威的老夫人蒋氏行礼,道:“孙女安娘来给祖母请安。”
少女谢安娘恭敬地行了礼,蒋老太君微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道:“来,坐到我身边来。”
“是。”安娘乖巧地上前坐下。
蒋老太君乃是当今宁康侯谢耀祖的母亲,她生有三子,第三子便是安娘的父亲谢耀业,只是谢耀业英年早逝,只留下了年纪尚小的安娘和谢子伋两个孩子。
得蒙蒋氏怜惜,安娘与谢子伋就住在了福宁居边上的水汀小筑和听风居中,由蒋氏亲自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