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威龙邪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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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唐门技绝 侠女恼春客栈露威

如水月光,流泻无限悲凉。山峰似碑,记载万古感伤。白云飞捧着梨雪的遗体,一步一步迈向峻峭山冈。

前面山坳四道人影如四根石柱,拦死上山去路。他虽然惊愕,心底却涌出一股复仇的快意,借着山风肆意凌飞。

他正欲喝问,一个人影发话了:“白大哥,小妹死难复生,何苦再拖累你。况且天降大任于你,不容迟缓,请将小妹遗体交我们安葬吧。”

这一震惊非同小可,四道人影竟是左氏四雄!说话者左一雄悲愤中透出冷静,竟和先前的印象判若两人。

悔惭之中白云飞哽咽道:“梨雪之死,我实有责任,不好好安葬她,我……”

“哼,我们是她亲哥哥,难道还不会厚葬她?你放下她,马上就走,不然我们兄弟会仇恨你一辈子!”左一雄冷严道。

四道人影向他围来,白云飞苦叹一声,只好把梨雪平放在一片茸茸秋草之上,跪在她跟前垂首片刻,拱手道:“诸位兄弟,拜托了。我每年中秋都会来祭拜梨雪的,后会有期。”

他起身一掠,就消失在溶溶月色里。

左氏四雄慢慢走向他们的小妹,把她抬起来慢慢走向高高山冈。有秋风在沟谷深处吟唱,不觉有多悲凉。

空旷冷寂的山道之上,白云飞心绪极不平静,文亦武的突然出现和奇特功力,左梨雪惨中冷镖香消韵逝,都令他觉得就连这空空荡荡的山间小道也杀机四伏。

他飞身奔回桥亭酒店,想从那起祸之地察寻线索,找出暗害梨雪的卑鄙杀手。

刚到酒店门口,不料撞着一团绵软的东西,他正想避让,却见寒光一抖,有利剑迎面刺来,那出手之快绝非等闲之辈。

白云飞一个“狮子摇头”避开凌厉剑锋,再一招“飞燕掠水”闪在剑光之内,伸手就是轻轻一掌,而手到之处又是一团绵软的东西。

这回他已明白,那是一只丰腴饱满弹性十足的女人乳房,不由面红耳赤心头着慌。

当他的手停在乳上,那剑光也就一闪而逝,耳边传来一位女郎的娇声柔话:“白大哥,你这一掌不知是哪门哪派的招式,对付女侠可谓绝招啊。”

白云飞一愣,嗫嚅道:“小姐,我只是避你的剑,它好厉害好逼人……”

女郎嘻嘻一笑:“把你逼到人家胸脯上来啦?……”

一注灯光照在女郎脸上,白云飞认出她是华山第一美人华忆红,方镇定下来轻声道:“原来是忆红小姐,吓我这一大跳。”

华忆红收剑入鞘,故意板着面孔道:“白云飞,你这江湖浪子时好时歹,若再行为轻薄,就莫怪本姑娘利剑寡情了。”

白云飞笑道:“小姐金玉良言,小子岂敢重犯。”

华忆红嗔他一眼,也嫣然而笑。他们双双进入店内,为之增添两道生气。

华忆红是有意结识白云飞的。虽然她知道这个江湖浪子名声并不好,尤其是名门正派很讨厌他飘忽无定为所欲为的生活习性。而黑道邪派也对其恨之入骨,因为他有时邪得邪乎黑得乌黑,不少黑道高手都莫名其妙怕他,都恨不得置他于死地而后快,可每次不光阴谋难以得逞反受一肚子恶气,简直视他为黑道克星。比如她的师兄们“华山四剑”就对他恨之又恨,常常扬言要叫他尝尝“四剑穿心”的厉害,可他仍然自由自在有滋有味地活着,一点不将世人评价放在眼里,依然是我行我素独往独来笑傲江湖。

华忆红用剑同白云飞相见相识,又用胸脯接受了他轻轻一掌,那一刹那心头便产生了一种奇异冲动,一股荡心情愫。

尽管她的四位师兄个个威武雄壮武功高强,又对她好得要命,但她还从未产生过方才这种血液沸腾通体酥麻的冲动和情愫。伴着丰神朗俊的白云飞,华忆红容光焕发。

浑身肮脏褴褛的万千秋,正埋头啃一块狗肉,忽然眼前一亮,见一个绯红衫儿黄绸束腰,凤簪镇发柳眉入鬓,体姿轻盈胸臀丰润的非凡美女袅袅而入,而白云飞就像她的情郎一样伴在身边,心头不由火起,把狗肉往地上一砸,跳起来尖声尖气嘲讽道:“哎哟,白大哥,你真是艳福不浅啦,刚才抱过艳尸,此刻又拥着艳女,你玩女人算玩得花招百出啊!”

白云飞知道有嘴说不清,索性一声不吭。

华忆红在江湖芳名远播,无论武功人品都令年轻武林新秀心摇旌动,此刻被秋秋一刺,脸上愈是生光生辉,瞥一眼白云飞,只好拱手道:“小兄弟,你小嘴好厉害,叫什么名字?”

“她叫……”

白云飞正欲说出,不防秋秋冷笑一声劈头打断:“我叫什么你管得着吗?我不过是个人见人厌的小叫花,怎比得什么华山美女芳艳千里呢!难道你没看见,堂堂白大侠见了你那傻瓜样子,就像我这臭要饭的见了一块香喷喷的狗肉似的,欢喜得心火直冒呢!……”

“你……”白云飞喝道,“少信口胡说!”

秋秋送他一对很亮的眼白:“我才不胡说呢,只想告诫你别对人家这样亲热,不然就会大祸临头,华山四剑醋劲一齐发作,你就有三头六臂也不够他们砍杀呀!哎哟,白大哥……”

万千秋面色陡变,一张油红小嘴惊讶得合不拢。华忆红也面如土色,一只手按在剑柄上却无力动弹。

酒店内顿时旋风涌流,烛光慌乱摇曳。白云飞感觉不妙,那四道如闪似电的剑光交织如网,劈头朝他网来可谓铺天盖地之势,没有上等功夫休想活命。

三十六计走为上,不要多想,他身子紧紧一缩,一串“地鼠打滚”逃出剑阵。他已到门边,只要起身一掠就可逃之夭夭,但这时听见杨振雄冷笑道:“好个白大侠,原来是他娘一只要命不要脸的小老鼠!”

白云飞怒而挺身,刚刚拔出那柄家传之宝苍茫太极剑,四道剑峰已劈至头顶,迎击之处铿锵有声。

四位剑客如一道华山绝壁严实压来,白云飞秀条一剑承受着万钧之力面无惧色,他空手忽地舞弄一个花招,华山四剑以为他动了暗器便掠身躲避。趁这空当他又可逃走,但他的怪毛病又犯了,偏偏想和这几个心雄气傲的家伙斗一斗。

见他没有暗器,华山四剑又飞身扑来,这次他们从四边侵袭,每把剑都舞得像飞速流动的光团一样,剑光到处非死即伤。

一剑难抵四剑,何况人家又是华山派一流剑客,白云飞只好在剑光汇合的瞬间,纵身飞向屋顶,像只仓皇逃命的蝙蝠悬挂在那屋梁上。

下面杨振豪嘲笑道:“你白大侠也真是,一会儿装老鼠,一会儿变蝙蝠,真他妈只会邪门歪术,不敢斗下来磕个响头叫声大爷,就饶了你这一回!”

“呸!”白云飞一口痰正击中杨振豪面门,他一声怒吼便飞剑击人,白云飞用太极剑一挡,那剑竟然飞快掉头朝杨振豪自己刺去。

一边为白云飞担心,又一面为哥哥们忧郁的华忆红见到那注死光,不由锐叫一声:“杨大哥,小心!”

杨振豪正在气头上,对飞剑回击毫无准备,见到它时已六神无主。其他三位也没料到白云飞会有如此绝招,都在震惊中僵立不动,他们手上的三柄剑也如三条死蛇一般。

反击之后白云飞也很后悔,真的伤了华山派高手,麻烦就惹大了。

就在这剑到人伤的刹那,一道柔和至极的紫风飘然而来,恰好落在杨振豪身前,只见紫色旋动,那柄寒光凛凛的利剑就消失无踪了。

大家定睛一看,一位身着紫色袈裟光头无须慈眉善目的老年和尚端庄而立,他双手合十,而那柄锋利无比的长剑则静躺在他阔大的袍袖里。

“阿弥陀佛,方才杨大侠一招‘长空击鹰’,白大侠又一招‘翻云覆雨’,都令贫僧眼界大开。不过,这里的酒肉和包子都妙不可言,大家还是少斗心气,多多品尝才是啊。”

“无相大师!”

在场人无不惊喜钦佩,尤其是华忆红和万千秋,眸子里都有了莹莹泪光。

无相大师展露奇功于无形,加之宝像庄严语调平和,在场人无不大为崇敬。华山四剑当即恢复常态拱手相迎,白云飞也落地颔首表示敬意。

这时无相大师望着万千秋道:“小兄弟,乞讨并非低贱罪过,丐帮里也出超凡英杰,切勿自卑自贱,贫僧也时常在江湖化缘呢。”

万千秋刚想说什么,肩头忽被白云飞捏住,不由羞红了脸,幸好她脸部污垢不少才遮掩了。

白云飞道:“这小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嘴巴讨厌,方才的事也把她吓着啦。”

无相大师深深注视他们一眼,再也无语,便退至门外,带领他的弟子们飘然上山去了。

白云飞这才松下一口气,见华忆红随她的兄长们围着一位正气昭然的长者而坐,方知英名盖世的毕不凡也在这里,那一剑若真的伤了他的得意弟子,他白云飞也就休想活着走出酒店了。

抹去额上冷汗,他压低嗓门对万千秋说:“秋秋,你这个傻丫头少说疯话,今晚不比平时,弄不好就会惹出命案来哩!”

秋秋被他的手捏得好舒服,瞥他一眼道:“白大哥,你是在求我吧?”

白云飞无奈道:“是求你,小祖宗爷爷。”

秋秋嬉笑道:“是小祖宗奶奶……”

白云飞只好拿一个包子塞在她嘴里,丢开她就往门外走。

万千秋追上来轻声道:“白大哥,哪儿去?”

白云飞没好气地道:“你管不着。”

秋秋毫不动气:“我才不想管呢,只要跟着你就行啦。”

白云飞恼道:“你还跟我,没见到左梨雪怎么死的吗?”

秋秋笑道:“她死得好安逸。白大哥,让我也死在你怀里,再让你抱到什么高山之巅白云之间去安葬,才好呢!”

白云飞被逗笑了:“野丫头,少说胡话,我可要回巴州城了。”

秋秋惊道:“人家都去天池山庄,你还回城干什么?”

白云飞沉思道:“我很奇怪,巴山深处一次打擂招婿,天下武林如此趋之若鹜,并且怪相迭生,我想再搜寻一下根底,才好破谜。”

一朵灰云遮去圆月,把一片阴影投向大地,万千秋竟感到有些冷,轻轻打了一个寒战。

唐思思和余问天相对而坐,彼此近在咫尺,那年轻男女间的热热气息已纠缠在一起。

虽是初识却胜深交,一见钟情的滋味热烈得令人心乱目眩,两个情场新手更手足无措。

过好一阵余问天才在空酒杯里斟满酒,干巴道:“唐小姐,请饮酒吧。”

唐思思秀目流盼,也干巴道:“余公子,请饮酒吧。”

两人都不动弹,四道目光却在交织抚弄,从颜面渐渐深入心头。两张脸渐渐绯红,如同醉酒一般,两颗心渐渐狂跳,如同遭受电击。

唐思思很少单独出门,从未见过如此钟情中意的翩翩才子,一颗多情多计的芳心一时大乱。她分外羞涩,眼睛却不肯从英俊公子身上挪开。

余问天虽然见多识广,读美丽面孔如读美丽文章一样多,可这样秀灵独特的脸庞还是第一次读到。现在她如此临近,像一朵含露玫瑰伸手可摘,而他内心又鼓不起足够的勇气。

“唐小姐……”

“余公子……”

两个人彼此吸引,慢慢移动,唐思思把头轻偎在余问天胸前,余问天一只手护着那清香四溢的娇躯,一只手刚刚抚摸着她那不停颤动的浑圆肩头,只听见“哗啦”一声大响,他们如触电一般闪开了。

紧闭的房门被人撞开,两条硕壮无比的山东大汉,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到桌边,两双色迷迷的眼睛望着唐思思,年轻的淫邪笑道:“美人儿,俺们到处找你,原来你躲在这儿陪客呀!嘻嘻,俺们兄弟从齐鲁来巴山打擂做女婿,也是慕张氏千金美名而来,今日见了你这等美色,恐怕她们也美艳不及吧?所以我们索性不去天池山庄,就带你这美娇娘回山东去啰!”

唐思思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斥一声:“滚开,两条野狗!”

年龄稍大的涎笑道:“小娘儿们这么美,俺们怎么舍得滚开呢?要滚就让俺搂着你滚吧!”

余问天已认出这是山东两霸陆大柱陆小柱,他们善使一对钢鞭,在江湖横冲直撞,武林人称“铁柱钢鞭”。传闻这两兄弟天生异赋,尤喜寻花问柳,他们不去喜春堂厮混,却来这儿寻衅闹事,也真是霉运到头了。

他刚要出手,却见唐思思对他莞尔一笑,便明白几分,轻轻对两兄弟说:“你们狼性不改,这回有好果子吃了。”

陆大柱正想伸手,只觉浑身一麻,伸出的手顿时僵硬难动,原来他胸口大穴膻中穴受了一击。那膻中穴是任脉上的人身大穴,被人制住便全身动弹不得。同时听到醉鬼在骂:“我操!你们四川耗子专会暗器伤人,算哪门子好汉?”

唐思思扑哧一笑,一只手竟紧握了余问天,方才的羞怯也荡然无存。余问天也觉有趣,取一杯酒朝陆大柱脸上泼去。

陆小柱见哥哥被人暗中下手,又遭此羞辱,挥手就朝余问天头部狠狠一击。

谁知,他的手快,另一个人的暗器更快,手臂一麻,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已钉在了他的少海穴上,接着另一只手的天府穴也中了一针。两条硬若鹰翅的臂膀垂落下来,再也无力动弹。

“他妈妈的,施暗器算什么本事?有种的跟老子站出来,是驴是马拉出来遛遛!”陆小柱不愧是山东硬汉,忍住痛破口大骂。

“哈”,只听得唐思思清脆娇媚的声音银铃似的响了起来:“暗器也是功夫,你们还想试试么?”

陆家兄弟不禁大惊大恐,想不到这样一个千娇百媚艳光流泻的女郎,竟能在无形之中发出暗器,如再放肆恐怕连命都难保。

陆大柱汗颜道:“不知小姐大名,今夜冒犯,请乞宽恕。”

余问天冷笑道:“二位连蜀中唐门暗器也看不出来,还想淫威江湖,岂不自找死路吗?”

陆氏兄弟一听苦叫道:“唐小姐饶命……”

唐思思秀目圆瞪,恨道:“要不是余公子在这里,我不想杀人败坏心境的话,你们两条野狗也真是在劫难逃了。”

两个威壮大汉哀叫道:“唐小姐,我们若再冒犯,就任你宰割……”

余问天厌恶地扫他们一眼,起身拔下那些细巧精妙的暗器,沉声道:“滚吧!”

陆氏兄弟如获大赦,拔腿就逃,那狼狈之态实在好笑。

重新坐定,唐思思深情看了余问天一眼,轻道:“江湖中本来就是血腥之地,武林里从来就是弱肉强食,少有人去讲什么武德仁义的。唐门暗器制邪抑恶,余公子能理解吧?”

余问天道:“楚庄王曰:夫武,定功戢兵。故止戈为武,兵者,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察也。”

思思笑道:“真是书呆子,说话也让人不懂,此话怎讲?”

余问天道:“这是楚国之君庄王说的名言,武的产生,是战争需要,而德的崇尚,且为防止武的滥用。这是一个武者乃至一个国家生死存亡的大道理,不可不认真对待。”

唐思思变色道:“这么说来,公子以为唐门暗器是滥用?……”

余问天道:“非也,唐氏既然以制邪抑恶为旨,就非滥用,而是很讲究武德仁义的。”

唐门娇女一听此言,转怒为喜,身子又向他靠拢。问天虽非风流才子,却常有爱美寻芳之心,手捧香腮粉面不由心摇神驰。

他将头埋向思思翘然秀挺的酥胸,思思浑身震颤随即一声欢快呻吟。两人都燥热发软,慢慢贴做一块溶成一团,再也无须任何甜言蜜语了。

难耐的热潮中,他们都渴望宽衣解带双双步入太虚之境。可就在彼此冲动忘情的一刹那,不远的雕花窗子倏然敞开,奇怪的是竟无一丝风吹来。

两人受此一惊,四目探向窗外。但见一片寂夜,唯有皎洁月辉在静静流泻。

思思轻道:“公子,我们要小心……”

余问天笑道:“客栈老板是我的好友,这里从来安全,不会有事的。”

他话音未落,窗外就传来一个冷冷女声:“余公子,采花戏蝶,也属艳事,怎么会是没有事呢?”

两个相依相偎的男女闻声大惊,立即分开。余问天惊喝道:“哪个?”

一个人影随月光而来,她一身水白夜行衣靠,把年轻丰腴之躯包裹得凸凸凹凹有韵有致,一看就是矫健飒爽的江湖女侠。英风吹荡之间,她又显出女儿家妩媚娇,使人望而倾心。

这女郎的乍然出现,唐思思惊讶道:“你是何人?居然如此放肆无理。”

女郎道:“我无理还是你无理?”

思思道:“此话怎讲?”

女郎冷笑道:“唐小姐,你施狐媚之术,把我的心爱郎君诱入你怀抱,还说我无理,也太依仗唐门势力欺人了吧?”

一听此言,余问天勃然大怒,挺身怒喝:“哪来的妖妇邪女,我余问天与你素不相识,你怎么能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女郎忽地泪眼婆娑,望着他柔柔地说:“公子,你虽浪荡江湖遍采名花,可你我到底恩爱多日,不光有鱼水之欢,我还为你怀有胎儿,只是不幸早产……我……”

她那哀怨之态衷情之肠,就是冰血男人也会热情沸扬。余问天瞪着她无语相对,唐思思又羞又恨,朝他咬牙道:“余问天,你有何话说?”

问天拉住她的衣袖,恳求道:“思思,请听我解释……”

只见唐思思拔出一柄长剑,“咔嗞”一声就割去那截衣袖,然后纵身掠出窗外。

余问天赶紧去追,却只在窗口接到一串水滴,他明白那是悲愤至极的思思洒下的泪珠。

“思思!”他一声大叫,头差点撞破窗框。

窗外只有月光,空空无人。

当他回身过来,见那邪恶女郎正坐在桌边举杯畅饮,两团红晕在那白皙颜面熠熠吐辉,这真是个野艳放荡的女人。

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余问天一个箭步扬手就是一记耳光,骂道:“你这妖妇好无耻!”

那女人却伸手接住他的巴掌,顺势一拉,他整个人扑入她香腻绵软的怀里,并用双手把他搂紧,骚声浪气道:“美公子,我脸蛋身段不比唐家小姐差,床上功夫更比她强,你何必生气,我们马上就可醉生梦死,嘻嘻……”

余问天暴怒,朝她胸口就是一掌“锦绣花开”。这是武当派的厉拳,他前年漫游鄂西学来的。

可那女郎却身灵似蛇,一个翻滚就避开了。等他再扑身狠击,面前却赫然横着一柄寒光灼灼的利剑。

余问天也不慌忙,退后一步拉开拼斗之势。

女郎道:“余公子,我是慕你大名,特意来求一夕之欢,何必这般无情。”

余问天恨道:“猪狗不如的浪妇,我就跳进巴河喂鱼,也不想沾你那朽糜之躯一下!”

女郎秀眉怒耸,恼道:“哼,你别虚作清高,做了剑下鬼,鱼都不肯吃。”

话出剑到,一连四十九个闪电招式。余问天认出是北派剑法,雄奇诡异,只能先行避开再寻破绽。

他东躲西避,那女郎紧追死逼,眼看到了屋角他已无路可逃,索性站定冷眼对她。

女郎用剑直指他喉头,凝视片刻却又妖媚一笑,温柔道:“公子,这下你该答应我了吧。好好看看我,哪儿不比唐家小妞好啊!”

这女郎生得确实妖媚秀妩,如果不那样淫浪,也是一位清俊绝伦的美女子。只可惜她满身满面的野气,把好好一个人儿完全扭曲了。

余问天闭目等死,毫无惧色。女郎却悄悄插剑入鞘,轻移莲步朝他偎身过去。

就在这时,窗外有人笑道:“哈哈,一出好戏,有点像樊梨花逼亲,只可惜邪气太浓淫声太重,倒了我的胃口。”

女郎转身拔剑,厉声喝道:“哪来的恶徒,竟敢惹姑奶奶动怒,当心你的小命!”

那人已纵身入内,嬉皮笑脸道。“我非恶徒,也非小命,你也不是姑奶奶。而余公子是正人君子,江湖尽知。但他演戏却不行,尤其是男女欢会的浪情戏,还是我来吧。”

趁他们相持之际,余问天夺门而出,他惦记着恼怒而去的唐思思,一个年轻姑娘在这夜深人静之际四处漂泊,整个巴州城似乎又置于武林高手的密网之内,他怎能放心得下?

女郎定睛一看,来人仪表英俊气度潇洒,像风流浪子又像正派人君,飘逸中雄健惑人,似比余问天还多几分魅力。

她收剑露笑,送去一对漪浪眼波,轻声道:“公子不约自来,也算一种缘分,请问尊姓大名,小女当以结识为幸。”

那对眼波确有几分狐媚妖力,来者颇受蛊惑,笑道:“本人姓白。”

女郎惊喜道:“莫非是名震南北威震东西的白云飞白大侠么?”

白云飞含笑不语,他正猜度女郎的来历身份。这些年他游历天南海北名山大川华埠闹市,见过不少风尘佳丽,却对这位江湖艳女一无所知。同时他对这个新奇古怪的夜晚更加留意,因为还不到半夜所发生的事件就那么多,他不能不警觉。

女郎对他一见倾情,心波粼粼把光艳泛于春面秋月之上,使她通体生辉摄人魂魄。她也不再说话,轻移莲步斟满两杯酒,将一杯送到白云飞面前,那碧波翻浪的眼光里情意盈盈。

白云飞接过酒一饮而尽,温和道:“请问小姐芳名,白某好谨记在心。”

女郎红唇略沾一点酒水,柔声道:“白公子,只要你我能亲热相处,不久就自然知道我是谁了。古人云,良宵美景,惜时如金,我们何必要说许多空话来浪费时间呢?”

此时她满面绯红情欲飞扬,罗衣下两团胸肉就像两只小兔在活泼跳动。

要是往常,白云飞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来一番怜香惜玉几度风吹梨花,再一走了之。现在他却情绪索然,因为梨雪的阴影使那张美面秀目黯然失色。

见他呆立不动,女郎喝干那杯酒,仗胆偎身过去,那女性的浓郁香气和粲粲艳光,大有席卷之势。

白云飞强按欲望,抽身凌空一跃,落地时已在窗外,他拱手歉然道:“我有要事在身,今宵不能奉陪,也许来日会有良辰吧?”

在他掠身飞离的瞬间,听到房内传来“哗哗啦啦”杯盘碗碟碎裂之声,想象着那怒火如炽的女郎的嗔容,只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