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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谈婚姻与独身

有了妻子儿女的人,如同成为了命运的人质,因为家庭会成为伟大事业的羁绊,使人难以成就大事,无论这番大事业是善举还是恶行。确实,最优秀的,或者是对公众最有价值的成就,大多出自未婚或无子女的人,因为只有这些不为家事所累的人,才能够将他们的感情和金钱都贡献给自己唯一的爱人——大众。虽然,按理来说那些有子女的人应该更有理由关心未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得为未来负责。

但是,有些人虽然过着单身生活,思想却只局限于自身,认为将来无关紧要。还有些人把妻子儿女仅仅看作是自己经济上的几项开销。更有一些愚蠢贪婪的富人,竟以膝下无子为豪,认为这样自己在别人眼中就显得更加富有了。也许他们听到过这样的评论,比如一人说:“这个人真富有。”另一个人却不以为然地反对说:“是啊,可是他有一大群孩子呢。”似乎这会使他的财富有所缩减似的。

然而,独身最普遍的理由则是为了保持自由,尤其对于某些自娱自乐、任性惯了的人,他们对于任何形式的束缚都很敏感,甚至把腰带和吊袜带都看作是镣铐。实际上,独身者可以成为最亲密的朋友、最好的主人、最好的仆人,却并非会成为最忠实的公民;因为他们无所牵挂,容易逃离,所以几乎所有的逃亡之徒都是单身的。

独身生活适合牧师或僧侣,因为如果慈爱之水必须先填满一口水池,则很难再用于灌溉大地。而对于法官或地方官员来说,是否独身则无关紧要,因为如果他们是易欺而贪污腐败的官员,身边一个坏幕僚为害的能力将超过五个妻子。

对于士兵,我发现将军们常常在鼓励他们时,提及他们的妻子儿女。反之,我还发现土耳其士兵的卑劣下流,与他们轻视婚姻和家庭的风俗不无关系。家庭无疑是对人性的一种约束和磨炼。独身者,虽然也许会因为开支较少而比普通人慷慨大方得多,但是在另一方面,他们也会更为残忍冷酷(适合做冷峻的检察官),因为他们的仁慈温情往往无处可施。

天性庄重严肃之人,往往遵循礼数,因此通常会成为情感坚贞、情深意浓的丈夫,如常被人提起的尤利西斯[38],他愿意为了自己的老妻而舍弃永生。贞洁的女人往往桀骜不驯,似乎是在显示她们贞洁的美德。如果一个女人认为自己的丈夫聪明优秀,那么这就会成为她贞洁温柔的最好保证;然而如果她发现自己的丈夫天性好妒多疑,那么她就很难做到这两点了。

在人的一生中,妻子是青年时代的情人,中年时代的伴侣,老年时代的守护。所以一个人只要愿意,人生中的任何时候都有娶妻的理由。然而,却有一个智者在被问到一个人应当在什么时候结婚的时候,回答说:“年轻时还不需要,年老时则更加不必。”[39]

我们常常看到一些糟糕的丈夫往往娶了非常贤淑的妻子,真是奇怪得很。这或许是因为这些丈夫的优点因为少见而显得更加难能可贵,又或许是因为这些妻子以陪伴她们丈夫所需的忍耐力为豪。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这些糟糕的丈夫是她们不顾亲友的反对而自己选择的,那么她们就只能将错就错,尽力弥补自己的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