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绝不相信“一见钟情”这件事,而且他已经步入中年,早过了那种看到美女就心跳加速的年龄。这一次,他无法控制自己,看到那女人第一眼开始,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仿佛对方双眼中藏着某种奇特的魔力,将他的思想完全吸住,无法自拔。
“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他回到座位上去,看着电视屏幕。
当他看到那女人转过身向台阶下走去的时候,心头突然一紧,情不自禁地举手,向屏幕抓过去,嘴里叫着:“别走——”
刹那间,电视屏幕上的影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电子讯号雪花噪点。几秒钟后,电视节目恢复正常,外面机舱里也响起一阵激动的欢呼声。
骆原怅然若失,刚刚经历过的事仿佛一场怪梦,醒来后不留痕迹。不过,依然躺在沙发上昏睡的杜勒,却实实在在地告诉他,那不是梦。
接下来,骆原查询到爱娃的全部资料,获得了如下讯息:
爱娃?勃劳恩1912年出生于德国慕尼黑市,父亲弗里茨?勃劳恩是一名教师,她还有两个姊妹,姐姐爱尔莎和妹妹格利特。1929年,17岁的爱娃在希特勒专用摄影师海因里希?霍夫曼的照相馆中做助理,因此与希特勒相识,并逐渐发展成恋爱关系。彼时的爱娃金发碧眼,充满青春活力。史料记载,希特勒曾称,除了希特勒的母亲,爱娃是唯一一位触动希特勒灵魂的女性。真正打动希特勒冰冷的心的,是爱娃的个性、魅力和独立,这些特质一直吸引着希特勒。1932年11月,由于恋爱受挫,爱娃用手枪打断颈动脉自杀,获救。1934年,他们的恋爱关系向父母公开。1935年,爱娃吞服安眠药自杀,再次获救。希特勒赠予她一栋小楼,从此巩固其希特勒唯一女友的地位。1938年,她成为希特勒遗嘱的第一继承人。1945年,希特勒在生命的最后几十个小时里与她结了婚,完成她多年的心愿。
按照时间推算,爱娃最后自杀时,是一位三十二岁的少妇,与骆原在电视中看到的人年龄、外貌全都吻合。可是,骆原不能解释为什么一个三十二岁的女子经过了七十年后仍旧容颜不老。
“找到她!”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抵达莫斯科后,骆原通过朋友关系去拜访了一位前苏联情报系统的资深官员,弄清1945年柏林希特勒的官邸地下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据那位克格勃情报系统的高官回忆,当时清理官邸的全都是克格勃内部值得信任的人员。他们活捉了所有守卫,并捕获了希特勒身边的十几名近侍,确信爱娃服氰化钾自尽,而希特勒则是命令自己的侍从向自己头部开枪而亡。两人的尸体遭到焚化,但并未烧尽。为证实希特勒的死亡,焚烧所剩希特勒的颚骨,现存于俄国联邦安全局档案室,而其头骨残骸存于俄国国家档案室,此外没有任何遗体残存于世。
对方清晰记得与希特勒有关的一切,但对于爱娃则语焉不详。
骆原大感失望,因为所有参与过那场战争的人,都只记得挑动了全球风云的那些男人们——墨索里尼、东条英机、希特勒、丘吉尔、斯大林、罗斯福、艾森豪威尔……相反,人们对于大人物身边的女人却毫不在意,仿佛她们只是点缀在历史图册中的几朵枯萎的干花而已。
在莫斯科,他结束了最后一单生意谈判,然后打电话给总公司辞职。每个人对他的决定都深感意外,几位总裁一致向他提出挽留,但骆原全都婉拒,从此踏上了寻找爱娃之旅。
讲完这一切,骆原眼中已经有了淡淡的泪光。
中国古人常说,四十不惑。四十岁的人,已经能够看穿世情,看淡得失,极少再做出孤注一掷的决定。像骆原这样,仅仅是从一次诡异事件中看到了那个女人,就决意奉献毕生精力去寻找她,实在是令林轩在惊愕之余倍加钦佩。
“一个敢爱敢当的人!”这就是林轩对骆原的评价。
“骆先生,您给我讲了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但我仍旧不明白,这故事与您受的伤有什么必然联系?”林轩问,“还有,极物寺的高僧们在门口布下驱邪之阵,又为的是什么?”
骆原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作法驱邪,是因为我在鬼湖拉昂措里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林轩一怔,不明白事情为何又牵扯到鬼湖。
在雄巴村这几年,他了解当地藏胞对拉昂措的忌惮。从许多藏民眼中,他听到过几个与拉昂措有关的诡异传说:
曾经有藏民在半夜经过拉昂措,目睹湖心缓缓冒出周身长着几百只雪白圆眼的怪物,那种白光能够一直照亮全部湖面,并且伴随着怪物的呜呜吼叫声。
又有藏民在白天划船载着游客进入拉昂措,被突然掀起的巨浪连人带船一起吞没,尸骨无存。
还有藏民半夜看到有十几辆大卡车疯了一样高速狂奔,一直开向湖中央,直到沉入水中。
传说仅仅是传说,没有证据,被许多外地游客斥为无稽之谈。毕竟如果有十几辆大卡车失踪的话,一定会有人报案追查,不会毫无下文。
“骆先生看到了什么?”林轩问。
“一艘船。”骆原回答。
林轩松了一口气,在拉昂措的湖面上出现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什么船?”林轩接着问。
骆原在回答之前,先看了一眼多吉措姆。
多吉措姆有些踌躇,但最终点了点头:“骆先生,您讲述的那些事最终被认定为‘妄语’,只不过是精神出了小问题导致眼中发生‘幻视’。藏地之内,那么多各教派著名寺院,都曾遇到过外地人发生‘幻视’的情况,所以见怪不该。引发这种状况的原因,大部分可以归结为高原反应并发症,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作为医生,林轩接触过多吉措姆说的那种“幻视”病人,通过小剂量镇静剂注射治疗,即可在短时间内复原,不留任何后遗症。
骆原摇头:“不,我确信自己不是‘幻视’,而是真正看到了那一切。不信的话,等我调集的打捞队到了,就能证明一切。”
多吉措姆摇头:“拉昂措是一个鬼湖,鬼的世界人类永远不懂,并且也不应该去做过多的探究。藏地之中,存在太多人的思想无法理解的东西,即便是自娘胎里便开始修行藏传佛教密宗之法的高僧大德,也只能穷毕生之力,获得九牛一毛的顿悟。事到如今,我只能劝您放下心中所有虚妄,之后远离藏地,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骆原坚定地摇头:“不,大师,如果不能解开这个疑惑,我就永远不离开极物寺。”
林轩被夹在中间,无法开口,直到此刻才能插嘴:“骆先生,先说您看到的那船吧。我是医生,也许我能解释‘幻视’产生的根由。”
他被多吉措姆的话所误导,也以为骆原出现了游客们常有的“幻视”。
“好吧,小兄弟,我说给你听,相信你听完之后,一定会跟我有相同的认识——”
林轩点头:“洗耳恭听。”
玛旁雍措和拉昂措在西藏非常有名,因为一个圣湖和一个鬼湖仅有一路之隔,距离那么近,肯定是两水同源。在地球上任何地方,同源的水必定同质,甜水同为甜水,咸水同为咸水,清水同为清水,浊水同为浊水,彼此交融影响,最终变得一模一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不可违背的地球真理,普天之下全都适用。可是,真理在这里却被扭曲,同源的两湖,带给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鬼湖的水咸涩难当,不可饮用,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圣湖的水清澈甘甜,胜过雪山寒泉,这更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于是,因玛旁雍措的存在,世人便更厌恶拉昂措,因其占据了巨大的地方而不能给藏民们带来任何好处,等于是浪费了阿里地区极其有限的土地资源。
“小兄弟,不知你对于二战各国潜艇的认识有多少?”在叙述自己所见所闻之前,骆原又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林轩想了想,如实回答:“一点点而已。”
骆原又问:“那么,对于德军潜艇呢?有没有看过图片及介绍?”
林轩轻轻点头:“也只有一点粗浅认识罢了,因为我对于二战中的海军战事并不了解。”
他一直谦虚而低调,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绝不会不懂装懂。
骆原感叹:“好吧,那我提一艘潜艇的名字,你看看是否有印象?”
林轩忽然醒悟:“骆先生,难道您是在拉昂措湖上看到了一艘二战时的德国潜艇?”
这种万万不可能的事竟然会出现在真实世界里,令林轩顿时觉得啼笑皆非,并且向多吉措姆转过脸来。
多吉措姆微微点头,默认了林轩的猜测。当然,他的脸上同时浮出无奈的苦笑,证明自己对骆原的话根本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