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你找到一个方式分出了胜负。
输赢的代价是彼此粉身碎骨。
外表健康的你心里伤痕无数。
顽强的我是这场战役的俘虏。
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
我的心情是坚固,我的决定是糊涂。
就这样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
我的剧情已落幕,我的爱恨已入土。
——《征服》(袁惟仁作词)
阳光姣好,伽罗百感交集地站在树下等待着AB的出现。没几分钟,AB的身影便从远处一点一点地闪现。伽罗面带忧伤地微笑着,那一刻她非常怀疑自己的“壮举”是否符合人性。伽罗是个敢于面对自己内心的人,不过,她这样做,真的是在面对自己的内心吗?
AB见到树下的伽罗,便加快步伐,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伽罗跟前。走近伽罗的AB发现,伽罗的脸色苍白,情绪也不在状态。
还没等AB发问,伽罗便强装快活地说:“今天感觉你很轻松啊。”
“轻松?我不会轻松得有点像无业游民吧?”AB自嘲地说。其实他的心一天比一天沉重,他不知道伽罗是想用这样的话逗他开心,还是她看他的角度产生了不同。
伽罗忽然警醒到,她的AB在这个时候只会更加自尊和敏感。听了AB的话,伽罗觉得难过,看来AB一天不翻身,他的心绪就一天不会得到安宁。为了AB的心绪,自己也要坚持自己的决定。于是伽罗强打起精神,快步跑到AB前面,倒着走路,开始跟AB调侃。
伽罗:“今天是AB先生无业生涯的第一次约会,除了想吃一根冰棍,AB先生还有什么要求?”
AB苦笑着:“AB先生打算听从伽罗小姐的吩咐。”
伽罗:“你不怕有人又想干坏事吗?”
AB:“我都这样了,还会有人要?”AB受伽罗情绪的感染,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伽罗凑到他耳前:“我说过了,没人要你的时候,我就陪你去孤岛。”
AB:“你那是在哄我,跟小时候家里人拿冰棍哄我的道理一样。”
伽罗:“你小时候可以为一根冰棍高兴,眼下多少个孤岛都吸引不住你的眼球。没有事业,你还会继续活着吗?”
AB:“有的时候你还真能把我看透。告诉我,你今天有什么心事吗?”
伽罗:“我?”她竭力掩饰内心的痛苦。伽罗天生不是个好演员,尽管她说话的口吻和举止都佯装坦荡和轻松,但她总是在AB不经意的时候,用绝望的眼神注视着他。敏感机警的AB心中五味俱全,他心中那个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觉着伽罗会决绝地在今天跟自己告别。
伽罗:“我在万豪酒店开了房,没有别的企图,就想有一个仅仅属于你我的私密空间,你可以去吗?”
AB对着她认真地点头。
伽罗:“真的可以吗?”
AB再次心痛加歉疚地点头。
伽罗非常深情地说:“AB,谢谢你,你不知道你的这个决定对我有多重要。”
AB:“伽罗,你从来没有觉得你在我这儿的分量也很重吗?”AB摸着自己的心说。
伽罗:“知道,但你的心和你的行动老是拧着。”
AB:“这也许就是中国人所说的拧巴吧。”
伽罗:“不,是你自己的拧巴。在你心里有一条界河,无论河对面对你有多大的诱惑,你都不会趟河而过。”
AB:“也许我一直在琢磨最好的过河方式。你呢?心里没有界河吗?”
伽罗:“我?只要河对面让我有冲动,我就不会在乎过河的时候是否会淹死,而是先跳到河里再说。”
AB:“伽罗,这就是你我的不同。有一点你还没意识到,到了对岸,如果你发现你的生活平衡被打乱,你还会奋不顾身地趟回去。”
这就是AB和伽罗,借助一个小小的比喻就可以把彼此的心思点透。说来,这就是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一种更接近心灵的默契。
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了酒店。伽罗把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在了前头,她驾轻就熟地把AB领到了“他们”的房间。
伽罗打开房门,披头士吟唱的《挪威的森林》轻柔地飘进他们的耳畔。房间内的窗帘严丝合缝地垂落在地毯上,若不是房间的右桌角上那盏散发着薰衣草芳香的精油灯发出的柔光,无论是伽罗还是AB都无法顺利地在房间里落座——因为房间里十分幽暗。
AB:“伽罗,谢谢你。”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了伽罗的用心。他曾跟她描述过,他很沉醉于一个人坐在静谧的房间里,独自面对一根蜡烛的幽暗,时而让若有若无的音乐飘入自己的耳际,时而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无限遐想中。
伽罗:“也谢谢你,终于让我享受了一次‘特别’的约会。”
AB:“伽罗,我都这个德行了,为什么还会对我这么无微不至?”
伽罗:“在伽罗眼里,AB到什么时候都是她的AB。”伽罗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动情。
AB:“伽罗,在这个世上你真的懂我。”AB这一次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他久久地注视着她,伽罗也丝毫没有躲闪,她的眼神跟他的一样既灼热又痛楚。
AB:“伽罗,对不起,我带给你很多无谓的内心纠结。”说着一行泪水夺眶而出。
伽罗什么也没有说,她轻盈地踱到他身旁,伸出舌头,贪婪地温柔地舔舐着滴落在他脸上的泪水。AB的泪水是咸的,可是后来伽罗回味的时候,感觉却是那么的甜。
AB依然僵直地站在那里,但这一次他没有躲闪,他任凭伽罗的舌尖肆意地在自己的脸上游走。那时他的心喷薄欲出,但他的外表依然从容淡定。其实,就是因为他的这副刻意掩饰的岿然不动的外表,给伽罗带来过无数的误解和伤痛。
AB:“伽罗,伽罗。”AB的表情虽然如故,但他的眼神却是迷离的。伽罗知道,她再这样继续下去,崩溃的不仅仅是她。如果AB守到最后没有守住,他在他太太面前腰杆一定不会太硬。既然伽罗已经决意把AB交还给完美,她就要交还一个完整的AB,不然AB在完美面前会永远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想着想着,伽罗不舍地跟自己的舌尖喊停。
AB自始至终没说什么,他只是死死地盯着伽罗,就像伽罗死死地盯着他一样。
伽罗:“说来奇怪,你虽然是个商人,却很诗意。在这个世上唯有你可以带给我一种梦幻的情怀。”这样的话题,可以把他们拉回现实中。
AB:“好多人对胡兰成的评价并不高。”
伽罗:“但我喜欢他,打心眼里喜欢他,你不信吗?”
AB点头,接着说:“你说什么我都信。说来奇怪,我觉得我比你还了解你自己。”
伽罗爱怜地说:“傻瓜,那么信我,就不怕我把你卖了?对了,今天能给我三个小时吗?”伽罗说完有些战战兢兢。
AB摘掉胳膊上的手表:“今天,我会把时间丢在脑后。”
伽罗:“你真可以打破你的清规戒律啊?!”
AB:“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有担当的。”接着他欲言又止。
伽罗:“天啊,我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伽罗边翻包边说。
AB:“什么东西?”
伽罗:“我专为你改了件红卫兵小将的衣服。我现在就回去拿。”说着她就要出门。其实这个环节是她设计好的,她想给AB一点独处的时间。
AB:“伽罗,那件衣服不重要。”
伽罗:“它可以把你也带到某种意境中。”
AB非常深情地说:“伽罗,我已经在比那更好的意境中了,你知道我要什么。”
伽罗:“告诉我真话,在你享受你的静谧的时候,我的存在是不是让你觉得多余和别扭。”
AB:“我从来都没觉得你是多余的。”
伽罗:“谁说你不懂女人的心,你说的话句句都能点到女人的心窝子里。”
AB:“这都是我的真心话啊,我可没有刻意说什么。”
伽罗:“这个我应该相信。其实我今天还有一个心愿。”
AB:“我知道你希望我帮你解开那个一直缠绕着你的心结。伽罗,你我都可以想到对方在想什么,对吗?”
伽罗:“那你……”
AB:“伽罗,首先我要告诉你,我是身心都绝对正常的男人,只是我在竭力阻止自己去做一些别人看来应该是正常的事情。”
伽罗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完全相信他是正常的,就是因为他是正常的,他还那么理智,她有时才愤怒,才觉得搞不懂。
“伽罗,”他一句话一个伽罗地叫着,声音很轻、很柔,但在伽罗听来却像一把尖刀剜自己的肉,“还记得我说过我需要负责任的话吗?”
伽罗:“当然记得,那天你很失落。”
AB:“伽罗,我以前所说的责任,不光是对我,也是对你的。”
伽罗:“我说了我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我不需要责任和承诺。”
AB,:“这点我早就清楚。我在这里所说的责任是我必须确保你的责任。你是母亲,你的孩子正值成长期,母亲的角色对他们很重要。”
伽罗:“我能把婚姻和爱情分开。”
AB:“你知道我不能。这么长时间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
伽罗:“我知道你很霸道,你把归属权看得很重,属于你的就是属于你的,别说是女人,其他东西也一样。”
AB:“伽罗,你不觉得你我之间的这种默契会毁掉一切吗?我们这么理性地接触,都能把对方的心思摸透,如果我们真要追求那种极致和融合,我们的后果到底会怎么样,你想过没有?”
伽罗:“人的一生中能感受到几次‘极致’?很多不甘平庸的人,为了‘极致’甚至付出了生命,而我们明明可以体味到那种‘极致’,却因为‘责任’而退缩了,为此,我怎么也想不通。”
AB:“伽罗,如果你的孩子不需要你了,我就不会退缩。我是男人,我应该承担起对你的责任。”
伽罗:“知道吗?女人用爱去爱一个男人和用责任去爱一个男人,带给自己的感受绝对不同。光这一点,为了我,你也应该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把心中的爱释放出来,让我真正体会一回灵与肉的融合。在我看来,这不是谁对谁的背叛,而是对生命极致的一种体验,是老天给我们的特殊馈赠,可惜你我对这件事的理解不同。”
AB:“伽罗,话可以这么说。请别忘了,我也是人,真要尝到那个甜头后,即使你想放手,我都不会放过,那么结果会怎样?我会让你家破人亡,你会因为我毁了你的家而恨我一辈子。伽罗,你想象和渴望的东西,我也都想过。”
伽罗:“为此你感到遗憾吗?”
AB:“让你最终痛苦我会更遗憾。伽罗,这就是妥协和代价,你理解吗?”
伽罗:“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这方面的顾虑,只是我觉得即使我们有了融合,我们也可以把握好生活的平衡。我知道你具有极大的排他性,但你的意志力也是超强的。”
AB:“在常规情况下,你的解释可以成立。但有一点,伽罗,你得看清楚,你我的关系,不点火都着,真要点了火,后果还会美妙吗?”
伽罗:“为什么今天这么痛快地把谜底揭给了我?”
AB:“因为不想让伽罗对自己曾经的心动产生质疑,即使她最终面对的是个失败的男人。”
伽罗:“让我心动的男人,绝不是他的收入,而是他的内心。没有强大内心的男人,驾驭不了我的个性。AB,,有一件事,我要谢谢你。”
AB:“谢我什么?”
伽罗:“你让我的心灵真正开了一回窍。其实,天使之所以出来裹乱也是因为她无法忍受我的这种生命体验。AB,再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AB温情地注视着她。他的眼睛告诉她,他会答应她的一切要求,当然是合理的要求。
伽罗:“抱抱我好吗?”
AB没有说什么,径自把伽罗揽在怀里。伽罗把头倚在AB的肩上,眼泪不听话地扑簌扑簌地滚落下来。AB起初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搂着伽罗的双手加了一些力度。许久许久,他开始用纸巾轻柔地给伽罗擦脸,开始用手轻轻地触摸伽罗的额头。
伽罗:“其实,你可以是个非常体贴温情的男人,平日里干吗要把自己整得那么不苟言笑?”
AB:“你知道我是属狗的,狗的特性之一就是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泄露自己的私情。我的温柔不是随便谁都可以看到。”
伽罗:“对了,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AB摇头。
伽罗:“我觉得你我前世有缘。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对味道特别敏感,尤其闻不了男人嘴里的烟味,但上次我们去看电影,无意间我闻到了你的呼吸,我觉得香极了,趁你不注意我还疯狂地吸了几口。后来我跟一个搞心理学的朋友说起,她说这完全是心理在作怪,你从心理上接受了一个人,你就会对他全盘接受。”
AB不无感动地听着伽罗的叙述。有那么一刻他真想吻她,但他生生地把这个念头不露声色地扼杀了。
伽罗:“我在电脑上做过一个前世今生的测试,想知道它是怎样说我的今生的吗?”
AB虽然不信这些玩意,但他很由着伽罗的性子,他怂恿的眼神告诉她,他非常想听。
伽罗:“你会不知不觉地被他吸引,然后对他深深地迷恋。你爱他,也了解他,你了解他沉默背后的固执,也了解他特立独行背后的坚持,更了解他冷漠背后的那一抹只属于你的温柔。”伽罗忽然想到了这个测试,是因为最后的那句话得到了验证。
AB:“伽罗,你真的理解我了吗?”
伽罗点头,她忽然对眼前这个男人涌起了不舍,她想不明白她怎么可能在生命中没有了他。于是眼泪再次成双成对地掉下来,这一次,她没有把脸偎依在AB的肩头,而是直愣愣地注视着他;AB也没有试图擦掉她的眼泪,也和她一样,肆无忌惮地直视着她。他们都很清楚,这不是他们的生离死别,但此情此景比生离死别还痛。
不知他们盯着对方盯了多久。最终伽罗先开了口:“我得走了。”
AB:“伽罗——”
伽罗:“再不走,我就永远没有勇气走了。”
AB:“伽罗,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该怎样跟你说。在完美之前,我有过一个女朋友,我们俩还有一个儿子。”终于AB鼓足了勇气,掀开了压在自己心头的大石头。
伽罗:“这件事天使早就跟我说了。那个女人肯为你生下孩子,足以说明她对你有很深的感情。”
AB:“又是天使!也是她告诉我和和晏还有个孩子,这个女人……算了。我们之间的障碍太多了。”
伽罗:“到了现在我不觉得那是障碍,而是在考验我们对彼此的爱。”
AB长叹一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掂量着什么,最后终于还是开了口:“伽罗,有很多事,其实你不知道。”
伽罗愣住了,什么事她不知道?是完美?是和晏?还是……?最后AB说出了答案:“是天使。她曾经想用一笔大生意交换我的感情……”
“什么!”伽罗不敢相信那个笃信上帝的天使竟然干出这种事,“你弄错了吧?也许她真的想帮你?”
AB摇摇头。“不,你应该更清楚天使这个人,目的明确,不择手段。总之,一切都过去了,我拒绝了她,也透过她更加明确了自己的感情选择。但是伽罗,”AB伸手堵着伽罗的嘴,阻止她插嘴,“我很明白,爱是会毁了一个人的。”
伽罗:“你真的认为你毁了和晏吗?”
AB缄默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不想毁了你和你的家庭,女人一旦爱上了完全是忘我的。”
伽罗:“这也是你退缩的原因吗?”
AB再度默默地点头。那个时候,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沉默了良久,AB声音虚弱地说:“伽罗,其实那些都是我过去的想法,现在我对我们的关系有了新的理解,可惜我明白得不是时候,我现在没有资格留下你,等我把一切都调整过来后,我……”
伽罗“嘘”了一声,示意AB停下。然后,她像躲闪什么似的,慌张地夺门而出。
逃出酒店的伽罗,站在酒店外的草坪上,泪如泉涌。身后,AB轻轻走上来,自背后环抱住她,轻轻的呼吸……这对伽罗来说,比刚才在酒店里还要疯狂!他们正在大庭广众之下啊!于是她下意识地挣脱了一下。可是,AB突然将她背起,好像小孩子骑马打仗一样在公园里飞奔。伽罗整个人趴在AB的背上,从紧张尖叫变成欢呼雀跃,像回到了遥远的童年。
这是伽罗和AB第一次没有芥蒂地敞开心扉地接触,也是第一次,伽罗在一个男人面前不再恐惧衰老!那一刻,他们就好像是一对小情侣,打情骂俏,又像是一对苍老的夫妻,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