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开始狂吠,我心悸地向后退了一步,又再退了一步,最后无路可退地逼到了墙角。
“哼,呵!”
他看着我,一副使人厌恶地嘴脸里,尽是捉摸不透的笑,我不晓得他又在构思什么坏打算,但他此番得意的神色,隐约地透露着些许想要叫板儿的意思。
不置口否的是,我真的有吓坏:我不知道他何时开始养狗的,阿本真的是个不知惧怕的怪人,他有半边的裤脚高高地捋起,不知是故意漏给谁看,而他牵着的狗几乎跟他是一个德行,撒哈拉子冒着恶心的泡沫,半张脸的皮像是化掉的烛蜡,丑陋地耷拉到肥得流油的肚腩上,乍一看又恍若是厚的窗纸,但风一吹,竟开始抖动。
“阿本,你……”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一定酝酿好了什么阴谋了,所以特别想上前去把窦泌来回来,但是狗还在叫,我没招惹它,可它还是凶神恶煞地看我,就像柳薪沉默得却富含言语的眼,于是我只得愣住。
阿本望了望柳薪,又望了望我,最终是放开了嗓子笑了。
“他不说,那由我来说可好呢?”
他向窦泌走去,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对我的怨恨冲过去,然后开始粗暴地亲吻窦泌的耳朵。
那样的爱抚是充满敌意和虐待的,于是窦泌吓哭了,流着泪大叫了一声:“栗子,救我!”
哦,栗子,她下意识里脱口而出的第一个名字,竟然是我,可是我……
灵魂在这时候开始斗争,我的良知告诉我,不能纵容阿本这样子肆无忌惮地去欺负她,可我脚下的步子,却终究迈不开一步,耳边除了狗叫,我甚至都听不到窦泌任何的呼喊。
“哈哈!”
阿本突然地笑了,他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看,然后指着我告诉窦泌:“这儿哪儿有什么栗子呢,只有苗俊哟,可是他哪里会管你,瞧,他还淡漠地站在那儿呢,你不要把他想得太在乎你哦。”
窦泌开始怔了,大眼睛瞪得像珠子,可是我因心虚而惧怕,因惧怕而不敢看她。
不知从何时起,我就是这么一个胆小的人,我太过不敢接触狗这样的生灵,而阿本却癞皮狗一样地,耍赖着、狂吠着叫嚣。
当然,那只狗还在他手里,可是我知道只要我有所动作,那他必定松手,真正不敢面对的过去,就真的狗吠一样势不可挡地向我冲过来。
那是我的死穴,一碰必死。现在的我怕极了这样的鲜血淋漓,就像那个当初的我,同样害怕看到狗咬在阿本腿上,他疼得呼天抢地的样子。
“啊!走开!走开!”
阿门!
终还是惊呼:绝望的,后怕的,恼恨的,无奈的……
我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天晓得窦泌是有多怕,而我对她自私的放弃,是有多不该!
“啊!”
更大的一声惊呼接踵而至,我吃惊地扭头,竺寸草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不为所惧地用胳膊撞开了阿本。阿本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掰着他的胳膊,一同扭打到了地上。
“寸草!”
窦泌哭着呼喊,柳薪冲过去把她推倒在地上。
“老实点儿。”她咆哮着威胁她:“再乱动,小心我撕了你!”
“你干什么!”我提起了勇气跑过去搀扶窦泌:“没摔疼吧!”
“啪!”很响的一巴掌,而打我的人,竟然是窦泌。
哦,我的窦泌,她该是不信任我了,恨毒了我了,大眼睛里映着的那个我,是那么的不堪,而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十足的陌生人。
“我不要你假惺惺!”
她骂我,却也哭得任性,最后不留余地地吼了一声:“滚!”
我真的该滚了,可是连这活该的狼狈,我也没办法成全。
柳薪开始笑我,她冷嘲热讽地说:“呵呵,瞧,你就是这么不懂得关心人的,永远不懂得别人要什么,却又非得装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了解给谁看哪!”
我沉默地望着她,因为我真得没想过用任何的言语让别人来了解我。
除了我自己,没人更懂我,无论说得多么惊世骇俗,又或是多么言简意赅,都没人比我更懂我,所以我何必说呢?
或许,我一直是这么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胆小看在别人眼里,我找不到托词,弥补写在自己心里,却从未像朗诵一样,大声地说给别人听。
青春是如此悄悄绽放,我连哭泣都忍着,偶尔的伤感也只是在旁若无人的时候,小小的难过一下。倾诉是不多的,如果这种寂寞注定是莫不吱声的,那么在我抑郁寡言的时候,谁还能替我放声歌唱?
“苗俊!”
竺寸草突然的叫声像剪子一样把我扭曲的思绪很直接地剪断。
“他娘的就你闲着!”
阿本红着眼睛掐他,他很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道醒梦中人的字儿。
“带……手机没,”他艰难地说:“带了……就快……报……警!”
“哦!”
我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可是号码没来得拨出去。
因为阿本开始大吼,他松开了手上的绳子,冲着蠢蠢欲动的凶狗吩咐道:“靠!老狗,去对付他!”我吓得傻掉了,手机呆脑壳一样地掉到了地上,我忘了捡。
那狗,那条站起来只比我矮半个头的大狗嗷嗷地叫着,尖尖的牙齿裸露在流动的空气了,于是就是阵阵的腥臭。
和梦里一样冒着冷汗,我因惧怕而尖叫。
而现在奔我而来的是无处可躲的危险,我看着它扑过来,势不可挡的架势,仿佛是咆哮的:决意在瞬间,将我撕碎!
“小心!”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但很用力的一只细细的胳膊,用力撞开了我。
“啊呜!”
一声凄惨的呜咽,我循声望去,竟看到柳薪像狂了的野兽一样,更为凶猛地,咬断了那只狗的喉咙!我终是吃惊的,眼皮像卷帘一样啪啪哒哒地翻起,眼球也颤抖,因为震撼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