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山孩子与豆味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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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三碗虫子一盘菜(1)

“我说了你可别不信,这项链儿啊它算是个阴物,看到这上头的骷髅头没有,这可是真的,是用人天灵盖上的骨头雕成的,通灵着呢,你要是不小心丢了还好,如果是刻意丢了它,搞不好会反噬,容易撞客的。”

她松开手,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故意丢得它吧。”

我吓得说不出话,只好死命地摇头。

“那就好,时间不早了,你回屋休息去吧。”

我愣头愣脑地点点头,随即又傻不啦几地摇摇头,柳薪看着费解,不满地问:“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是个什么意思啊?”

“我想说我要回去,但我不能空着手回去,”我指了指桌子上的油灯,哀求道:“好姐姐,你把它给我吧。”

“怕黑啊?”

“嗯。”我撅着嘴没脸地应了一声。

“成,不过这灯家里头也就这么一盏,你得替我掌灯,等我回房了,你再走。”

“好嘞!”

我忙不迭地答应,提起油灯就往前走着给她照路,这折腾了大半宿,夜也看着更深了些,天窗上头的星赤裸裸地冒着光,像是鬼点的火,诡异地亮着。

“柳薪姐,你走快点儿。”

“哎,你先走,我就来。”

不知是不是刻意踟蹰,柳薪的脚步慢了下来,我哆嗦着握着手中的微亮加紧步子朝着二楼的拐角走去,仿佛连自己的影子都掉了队。

“吱呀。”

不知哪儿吹来一阵风,把门给刮开了,微弱的光线隔着虚掩的门缝打了进去,我看到了一口冰冷的棺材冰冷地躺在墙的一角,那黑而敦实的倌冢,简直比死人还僵直。

“啊!”

我尖叫着想往后推,但未能全身而退,就在我退到不到半米远的距离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搭上我的肩:“怎么了?”

“啊!”我叫的更大声了,一扭头,却望见柳薪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柳薪姐,里面有,里面有……”

“棺材。”她接过我手上的油灯,打开了棺材上的盖子没所谓地说:“不就是个棺材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是这儿怎么会有棺材呢?”

“这棺材是我的呀。”

“活得好好的,你要棺材做什么呢?”

“谁说活着就用不上棺材,妹子,记住,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来过,你会体验到新生的感觉的。”

“回去吧。”她躺了进去,把油灯递还给我:“棺材是我的,床是你的。”

我呆呆地看着棺材,心里的寒颤不禁打了百八十回。

“嘿。”她忽然间从里面做起来,把棺材拍得啪啪响:“妹子,看着新鲜?你要是喜欢也成,我可以让给你。”

“不不不,”我吓得直摆手:“君子不夺人所爱,姐姐你还是自个儿睡吧。”

“还有,这灯我不要了,也还给你吧。”

我闭着眼睛,放下了油灯就往门外冲,那一刻,我忽然间觉得黑暗无限美好,毕竟,面对会发光发热的恐惧,看不见总比看得见也来得好。

是真的,顶呱呱地好。

“妹子,等等。”

她忽然叫住了我,我定住。

我机械地扭头,只见她笑着要求说:“帮我把盖儿盖上再走吧。”

我磨叽着走了过去,只觉得那冰冷的盖子有千斤重,强压住内心随时有可能喷发的恐惧,我颤栗着把盖子放到棺材上,就像是推磨一般,顺着盖沿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前推,刹时觉得毫厘之间捆着一道无形的锁,不是生,就是死。

“好了,妹子。”就在我推到一半的时候,她说:“我需要空气。”

我晕晕乎乎地出了门,隐约间好像还听到她说了一声:“妹子,谢谢。”但也只是隐约,因为我不能确定我这一晚过得是否真实,或许,它只是个梦魇,而我,就是那个想醒却又醒不过来的倒霉孩子,当所有的呼吸停止,那这一梦,就会是一生。

今夜的湖畔,没有风,没了柔波的湖面,沉寂的格外深邃,木莲低低地垂下了头,惨白的小脸儿上,写明了面如死灰的病态。今夜的星辰,也没有光,那份失色的暗淡,吸走了所有的明媚与绚丽,夺去了生机,夺去了蓬勃,落寞在黑暗里弯下了腰。我颤抖着,拾起了今夜的暗淡与落寞……今夜,已被风遗弃,我不忍再撒手,把它抛弃;今夜,已为光明所淡忘,我更不能拱手,将其让给黑暗。夜未央,我虽守着黑夜,却念着光……

——摘自窦泌的心情随笔《未央》我真的做了梦。

梦里的草很高,像海浪一般的涌动着,带着腥香,漫过我的肩。

我没有方向地走在一片死绿色的草海里,不知道风是往哪儿吹。

恍惚间,我有了梦中梦。

我依稀地看到柳薪阴着脸站到野草堆的中央,绿色的裙摆轻飘飘地罩在身上,像是一朵不会动的云。

“柳薪,是你吗?”

我扒开了漫肩的野草,她转过身来,闭着眼睛诡异地笑了。

我的嗓子在这时候哑了,想叫,但是叫不出声,我看到,她把眼睛睁开,里面没有眼球。

“妹子,吃了它们。”

她的手掌缓缓地在我面前摊开,两个瞪圆了的大眼珠子在掌心里不停地转动。

“要么死,”她说:“要么饿死。”

我拼命地摇头,但是她看不见。

野草在一瞬间不要命疯长,她手中的眼球渐渐地没入了一片死绿的荆棘,我看到两只眼球都往外渗着血,只是那血,也是绿的。

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依旧是柳薪,鲜活,却一脸死气。

“该上班儿了。”她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我,我如梦初醒地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迷茫得有些不知所措。

“早饭在一楼,”她说:“我先去店里交代一下,一刻钟后回来接你。”

她轻快地走下了楼,我懒洋洋地靠在窗边,看着她开着车子扬尘而去。

长长的影子在偌大的长廊间拖出一个寂寥的弧度,我迈着步子随着影子踉踉跄跄地摆动着,像是过了奈何桥般地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