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阵法究竟是什么，看得见摸得着的，还是像风那样看不见也摸不着的？”
白墨一手牵着白砚，一手张开感受着晚风从指间划过，她的眼神很亮，脚步欢快，歪着头好奇地看向秦音:
“还有，阵法怎么来的，为什么叫阵法，为什么可以产生六种作用？六种作用具体是什么，又是怎么产生的呢？其他作用又有些什么呢？”
秦音:“……”他终于明白他那不好的预感是什么了。
白砚想扶额:“……”
看吧，他就知道会这样，白墨疯狂连环问，不问到底绝不罢休。
空气里出现了一瞬静默。
白墨立刻意识到了不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呃……对不起小叔叔，我太好奇了，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
他们认识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如果换做她，一个不熟的人一下子问自己这么多问题，也是接受不了的，她大概会在心里不住的翻白眼。
秦音脚步不停，轻笑着摇头:
“小墨，没关系的。倒是我，常年一个人清修，也有些无聊，有人能同我多说说话，自然求之不得。小墨的问题问到了点上，这样有深度的问题，我也是很乐意解答的。不过真要解释起来，还是需要花一番功夫，所以我明天回答你吧。今晚到了我那，你们就早些休息。”
白墨心中感动，格外开心，连连点头：
“小叔叔，谢谢你。其实，小叔叔是第一个用这么平静和善的态度面对我们的。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接纳我和哥哥呢。”
白砚闻言，眸子垂了下去，神色不明。
墨墨那么好看，如果不是他在她的身边，想来那些人也是能够接受她的。
至少不会被当成妖怪，至少不用和他一起东躲西藏，至少能够光明正大的活着。
虽然白墨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秦音身上，但是白砚的反应也没有逃过她的感知。
她动了动手指，指尖在他的掌心挠了挠。
白砚身体轻轻颤抖，只觉得一阵轻痒从掌心传来，这次的感觉，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酥痒的感觉竟是从掌心一直传到了心尖儿上，带起一阵细微的电流，麻痹了神经，乱了心神，让他无法思考。
白皙的脸微红，嘴角勾起，但有些抽搐。
毕竟他人在旁，白砚始终忍着没有笑出来，只是反手紧紧握住了那只不安分的小爪子。
动不了了，白墨这才作罢，对着白砚做了个鬼脸。
白砚失笑，神色宠溺。
两个孩子的小动秦音看到清清楚楚，他停下脚步，以略带羡慕的深邃目光看向小径深处，清雅的声音随风而起:
“小墨小砚，想来以你们的处境，对镇上的生活了解不多吧。红叶镇地理位置偏僻，土壤又过于贫瘠，走出去的人很少回来，外来的人几乎不会选择在这里居住。镇上的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几乎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
“这个说得上是封闭的小镇，限制了他们的眼界，也限制了你们对自己的认知。人啊，总是会对自己理解不了的未知的事物，产生恐惧而视为威胁。这是人的本能，无关其他。这个镇上的人理解不了小砚的发色和瞳色，理解不了小墨的神奇能力，所以他们会害怕你们，怕你们会对他们产生威胁。而一般情况下，人们总是想通过某些方式让威胁消失。所以，很多人都想要被他们视为威胁的你们……消失。”
“这么说你们可能难以理解。就比如小说墨吧，小墨中午离开这里的时候，至始至终都只有一条路，而现在却出现了岔路，这样的情况，小墨你理解不了，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也不再往前面走了，这是一种害怕。你想消除这种害怕，便用鬼神之说来解释。虽然你没见过，但是至少听人提起过。比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情况，用鬼神之说来解释……可能会减少一点点害怕和不安吧。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小墨表情的，有一部分是由于阵法。你们在这片竹林的一举一动，我不用眼睛都能知道。”
“其实，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大到现在的你们根本无法想象。生活在外面世界人，像沙粒尘埃一样多。其中和你们这样与普通人有异的人也有不少。我见过红头发的，紫头发的，黄头发的，也见过和小砚一样是银头发的。红眼睛，蓝眼睛的，绿眼睛的人也都有。像小墨一样力大无穷的人，我知道的就有十多个。你们这样有异于普通人的人，总是拥有特殊的能力，或源于血脉，或源于天赐，在强者的世界里，可以说是得天独厚，天赋异禀，可遇而不可求。”
“所以啊，我希望你们知道，你们不必在意他们的看法，也不必介意他们的态度。他们没有错，因为他们只是没办法理解而已，这不是他们能够选择的。你们也没错，你们的特别也是没办法选择的。”
“我觉得你们应该为你们的天赋和独特感到庆幸，而不是自责，不是愧疚。你们既然得到了生命，那就有你们活着的理由，何须在意别人自以为是的看法？好好的快乐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这番话，让白墨和白砚兄妹二人怔在原地，他们认真的看着秦音的背影，由开始的不明所以，到似懂非懂，到心中震撼，到豁然开朗。
虽然两个孩子并没有完全理解秦音的话，但那句“你们没有错”，他们却是懂了。
他们也有权利，自在地，快乐地活着。
白墨的眼神格外璀璨，心中的疑惑已然解开，开心得竟然有些想哭。
她第一次听到人说，她和哥哥没有错。
她第一次听人对他们说，要快乐的活着。
她对秦音所说的外界充满好奇，她想去看一看那个不会把他们当成怪物的世界，她想去那个世界，尝尝快乐活着的感觉。
白砚只觉得眼眶格外酸涩，但心中的石头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充斥着他的全身。
虽然可能没有办法立刻做到不在意过去的经历，也没办法立刻能够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但他已经知道如何比较客观的看待这些情况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着白墨的手，一齐向秦音鞠了一躬，两人声音都认真而肃然：
“谢谢。”
“不客气。”
秦音轻笑。作为债主，自然希望债户好好的活着，还等着承诺实现的那一日呢。
不过，他看着白砚，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啊。
只希望，他的这番话还来得及削弱他的恨意吧……
多年以后，两个孩子已经饱经风雨长大成人，再回忆起这片竹林的这番谈话，才明白这番话对他们的成长有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