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大雨从没有停下的意思,白詹看着离去的白灵,内心悲痛万分,有一刻他可能是后悔十年前的决定,十年前他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心爱的女儿,他亲手毁掉了他的家庭,现在老泪纵横,追悔莫及。
站在身旁的秘书余军无奈的低下头,他是白詹身边的老人,做他的私人秘书二十余年,他深知十年前的真相,董事长对宋青莱的爱,像是绵长的白水沁入人心,可是却从来没有得到回应,可能抱有期待,但却在时光中一点点消磨殆尽,一个人的不断的付出,总有一天会倦了,抱怨、争吵以致疯狂,到达病态的相处模式。
他无法像刚开始那么一心一意的爱着她,但是当他想要离开的时候,想要舍弃这段爱恋的时候,也是悲剧发生的开始。
还记得那天,董事长回到家中,夫人宋青莱坐在画室作画,门吱呀的开了,她完全没注意疲惫归来的丈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白詹那一刻感觉在她眼里自己只是个隐形人,她从未关心过、在意过和温暖过他。
可能在他们刚开始相识、相恋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存在的,那时的他们,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名校金融毕业生,一个是美院初出茅庐读研的穷学生,他们像大多数情侣一样对未来充满向往,抱有期待,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变得越来越陌生,可能他事业有成,工作越来越忙忽略了她的感受,也可能是她沉醉于创作,忘记了他们相守一生的誓言,可谁知道呢?
在结婚三年后,他们的女儿出生了,感受初为人母的喜悦后,在女儿五岁时,为了家庭和事业,两人各自努力奋斗,终是功成名就。
他的事业越做越大,她的画作享誉中外,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沉默寡言,他多次尝试沟通,她只说创作遇到瓶颈,她画不出来满意的画作,然后就一言不发的坐在阳台上,望着窗外,他只有心疼的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倒一杯热水送给她,默默离去,把所有尽力都投入事业,他以为只要他赚更多的钱,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她就不用辛苦的创作,可以悠闲的度过人生,他总是想给她最好的。
在他们走过漫长婚姻的八年后,交流变得越来越少,每次想要沟通,看着她沉默寡言,拒绝的模样,他就再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他很确定自己深爱着她,有时会时不时的制造惊喜,希望可以让她开心,她都无动于衷,好像这些事情她都不在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许只有一副满意的画作才能让她开心起来,他悲伤的想着,两人相互折磨。
终于,在他们女儿成年后,出国留学后,他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他十几年的付出,她从不看在眼里,更别说放在心上,他感觉像是摇尾乞怜的卑微者,等待她施舍着爱,当他回到家中,只有他们两人,寂静的都可以听到针掉落的声音,这种感觉让他窒息。
之后,他再没有回过那个属于他和她的家,他开始放纵自己,从他人身上找寻温暖,那个叫作张灵玉的女子爱着他,这种被人爱的感觉他整整等待了十五年,他不能说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他也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但是出轨的是他,背叛家庭的是他,这个事实永远都改变不了。
在他与情人陷入爱河的一年后,纸终是包不住火的,那个他深爱的女子宋青莱,他的妻子还是发现了。
女儿回国度假的时候,她以为他会伤心,会难过,可是这些情绪她都没有,哪怕是表现出一丝丝的愤怒,最终,他们还是离婚了,像是终点。
两个月后,在女儿回校后的第二天得知了她的死讯,他开始真正的意识自己的错误,他还是失去了她,从医生哪里得知,她得了重度抑郁症,是自杀身亡的。
女儿愤怒的质问他,为何母亲会离她们而去,是啊,为什么会离开?
他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女儿这个问题,只听见:“砰,巨大的声音,”女儿摔门而去,那一刻他突然清醒。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的结合就是个错误,刚开始的时候她不断的给他诉说她的抱负和理想,一有创作灵感就和他分享,可是当时正处于上升期的他,却没时间听她说这些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可能是他浇灭她对他的爱情之后。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在他身边说她的画作,之后也创作了几幅成名画作,他以为她会静下心来回归家庭,可她却更加疯狂的进行创作,两人因此不断争吵,慢慢都累了,除了女儿,再无共同话语。
他错在不尊重她的梦想,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她错在多次沟通后,就失望到拒绝沟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出来,一点点在自己世界里假想和环游,走向抑郁。
两人似乎都没有错,但却都伤害了彼此,在常年的失望中走失了,余军失落的摇摇头,他的董事长用情太深,十年了还没走出来,女儿从此与他恩断义绝,再无联系,只有每年夫人的忌日才能远远的看看她。
他想要尝试改变两人的关系,可这积了十年的怨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的,今年她第一次带男性来看她的母亲,余军知道作为父亲的董事长内心一定五味陈杂,这个站在小姐身边的人需要调查一下,小姐就像是他的女儿,从不希望她受伤害,可是有些伤害是避免不了。
余军看着悲痛的董事长,抚摸着墓碑,将手中的伞递给身边人,假意接电话,走到十米远的地方,打了个电话,此时的陈余郭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调查了。
白灵坐在回酒店的车上有一瞬间,她似乎感觉身后有人注视着她,她尝试着用余光去找寻,可是身后却空无一人,十年了,她有点想他了,在她和陈余郭在一起后,这种感觉越来越浓烈,但就那么一瞬,她不会原谅他的。
陈余郭坐在车上,看着怀中的可人儿,这次出差的收获让他心满意足,一切那么顺利,不仅顺利谈成项目,同时收获了爱情,他满是爱意的双眼温柔的看着眼睛微闭的白灵,心潮澎湃,他隐忍着,他知道现在她需要空间,舔舐伤口,没有人能帮助她修复,只有自己慢慢修复,他能做的陪伴在她身边,给她坚实的肩膀,让她安心休息。
他知道她对母亲有着浓烈的爱,他全看在眼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爱里夹杂着狠,陈余郭摇摇头,细想一定是看错了。
到今天他才知道她执意与他出差的理由和达到南京悲痛的眼神,只是不愿想起亡母,可能以前每年都是她一人归来,他心里清楚她一定有事瞒着他,不愿他知道,他也不会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有时候强迫别人告诉你,不如心甘情愿的让别人说出来,这时,这个人在她心里一定是重要的,他有这个自信,终有一天她会告诉他一切,这一天应该不会太远,隐隐中他能感觉他们好像认识了很久,她对他的爱,比他想象的还要浓烈。
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有点狡黠,有点温暖,有点幸福,这种感觉很难分辨,陈余郭暗自筹谋的一切顺利的进行着,他爱她,更在乎她的价值,他温柔的抚摸着白灵的秀发,看向窗外。
回到酒店的陈余郭打电话给王峻鸿,电话那头传来疲惫的声音:“喂,有事,”还是不耐烦,可这次陈余郭并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的说到:“明天我就回S市了,这边进展的很顺利,有问题我给你发微信。”
王峻鸿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这个陈余郭终于让他省心了,然后倒头睡去。
原来在二零一八年三月二十号凌晨,王峻鸿搭上了开往青海的火车,去拉萨转车是必然的。
两段旅程足足要花去将近一周的时间,但是有些等待却是值得的,因为在不远的未来,他可能会遇到未知的人,原来每个人都可能是某人苦苦寻觅的人,是讨厌的人,是难以忘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