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得意楼
狐七媚面色惨白的半卧在床上,她的身边是刚刚被解了禁足的夜清绝,风尘仆仆的从璃城城主府赶过来。
“七媚…”夜清绝轻声唤着狐七媚,看着眼前的人这般的苍白脆弱,他内心没有担心,只有着急,他着急的是,眼前人一点儿也没有能看一眼就离开的架势,完全是需要一直看着的节奏。今日,夜云卓突然解了夜清绝的禁足,只告诉他:“狐七媚命在旦夕,你且去多加照看吧。”夜清绝听了这话之后,先是微微一愣,毕竟狐七媚的存在是他与他的父亲两人之间从未提起的禁忌,他明白自己当时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应了狐七媚的以身相许,向天下人宣告她是他要娶之人,他的父亲虽未反对,也未肯定,仿佛事情没发生过,但以他的了解,他的父亲定然是气得不轻,只是不好说他,便暂且搁浅,反正还没有到娶到时候。
夜清绝带着丝疑虑庆幸自己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他原本打算瞅一眼狐七媚,草草安慰两句之后,便去看看洛无笙。眼前狐七媚的模样,让他想到了将洛无笙从望忧谷接回来时的样子,不知道爱逞强的她这一个多月过得怎样,是否有想起他,是否因为他的不告而别生气…
“咳咳咳…”狐七媚见夜清绝只是唤了声她之后,望着她却出了神,不用想,她也知道夜清绝此刻是在想谁,他这般着急的模样,或许也是因为那个花无柳。想于此,她的怒气止不住,体内的药性随着怒气的暴涨而在此触发,她也随之咳嗽了起来。
当日,夜云卓告诉狐七媚的法子,正是以死相逼夜清绝履行自己的承诺。
夜云卓告诉狐七媚,“这药能让你陷入病危一月,这一月不可大怒,大喜,要平静。唯有此,你才能在一月之后获得痊愈,否则,命危矣。要怎么抉择,你自己选。”
狐七媚明白这就是一条生死路,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她清楚的明白,这是一个依附男人的社会,即使花无柳那般孤傲的人,也要依附书生阁的鬼面古玉,后来又揪着夜清绝不放。所以,她不能失去夜清绝,起码在三城鼎立的两国,夜清绝是最合适的靠山。狐七媚抬起了头,眼神无比坚定的看着眼前与夜清绝有太多相似的这张脸,“给我药。”
果然,要吃完三日后,狐七媚便感觉自己濒临死亡,有太多的不甘应景而来,她按捺所有情绪,平静的等着夜清绝的到来,没成想,她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夜清绝的眼神并没有半点儿心疼…
“咳咳咳…”狐七媚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心酸全部侵袭而来,药性大发,口腔的血腥味儿喷涌而出,只见狐七媚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原本就显得脆弱的她,此刻更加虚弱。
夜清绝见此状,上前抱住了靠在床边儿上的狐七媚,用手帕轻轻擦去她嘴边的残血,轻拍着她的后背,接过了丝雨递过来的茶水,喂她喝下去,“七媚,可有好些?”
狐七媚明白自己身上这道药咒被自己触发了,刚刚连她自己都吓一跳,她赶紧调整自己的状态,不敢再去多想关于“花无柳”这三个字眼的任何事情。见夜清绝似乎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她用尽力气挤出微微的笑容,声音极其微弱的应声道:“没事。”说罢,又轻咳了几下,接着说道,“绝,我不想死。”
当夜清绝听到‘死’这个字时,内心还是抽搐了一下,他杀过人,也见过杀人的场面,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身边亲近的人提到‘死’这个字,他面对这个字只能无力的劝说狐七媚,“不可胡说。”
狐七媚虚脱的摇着沉重的脑袋,“我…我还没有成为你的妻,我……”话还没说完,她又开始不停的咳。
夜清绝一个眼神,伫立在一边儿很久的怪一不得令上前为狐七媚把脉诊断。狐七媚被怪一不握着手腕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是药物所致,不过,看着怪一不愈发沉重的表情,她便知道夜云卓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她只需要扮演好自己病者的角色即可。
怪一不诊断完毕之后,立起了身,但并没有说话,而是回到了自己刚刚站的地方继续站着。
“如何?”夜清绝的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若是好,怪一不自然会诊断完毕之后就说,应该是情况不好。他现在也顾不上其他,只想知道结果,即使他这般冰冷的人,此刻也开始着急失了分寸,他开始恨自己年少时为何会因感恩而许了自己的终身,他怕自己要面对的事情与书生阁的那一倩影背道而驰。
“时日不多。”怪一不自然知道自家主子是因为着急,但这个时候他只能如实告知,毕竟这样急速的病危他还是第一回见,身体内各项功能开始衰退,没有中毒的任何迹象。虽然病发速度可以,但诊断的结果确实是时日不多。外加上城主在出门前找过他,告诉他,“只说诊断结果,不要妄意猜想。”,当时城主的表情极度严肃,容不下一丝商量。不管这里面有没有鬼,此刻怪一不的处境只能让闭嘴不谈,只说结果。
听到怪一不说‘时日不多’,狐七媚悬着的心,终于安安稳稳的落了下来。随之而起的,是她的抽泣声:“绝~~,我……”
“别胡说。”夜清绝仰起了头,闭上眼睛,黑暗中他的脑海里闪过是与洛无笙相处时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般的美好,只是这样的美好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命运的考验。洛无笙说过,若谁人给她的感情只能是一个席位,一个身份,要与人争抢,那她宁可孤独终老。然而此刻,他又不得不去履行自己该履行的,让狐七媚成为他的妻。
狐七媚并不着急要夜清绝的回应,就算她对他摸不透,但夜云卓知道自己的儿子会是怎样的人,即使他再清冷,重承诺的固执是他舍不离的本性。
狐七媚继续轻声咳嗽,而夜清绝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做了生死的决定一般,他生平第一次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着自己的决定,“我自当应誓娶你。”
狐七媚不应声,连续的咳嗽,让她的头越来越低,低到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时,她的嘴角出现一抹得意的笑,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