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全身湿漉漉的洛无笙紧闭着双眼,床榻边沿上是从她身上滑落的水滴,滴答滴答的数着时间的步伐。锦衣男子焦急的在门口转来转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一个胖硕的女子穿着一身暗花纹的衣服破门而入,把门口的锦衣男子差点拍死在门后。锦衣男子的手从门的里端破门而出,本是想让自己免受被门拍的厄运,谁知用力过猛。
胖女子满脸的肉堆在了一起,露出很不好意思的表情,“玉公子,你…你没事吧?”
锦衣男子看了胖女子一眼,想要训斥一番: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就不能沉稳一点儿吗?还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可随后一想,毕竟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家,随即不着痕迹的收起了面上的情绪,用眼神指了指床榻上,“衣服带了吗?”
胖女子还以为锦衣男子肯定会把自己狂骂一番,但没想到锦衣男子会如此的好态度,连忙应承道:“带来了,带来了,最小号到中号的我都带了,人的描述总是有差异的,所以……”
锦衣男子有些不耐烦打断了胖女子的话语,“行了行了,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要是凉了,旁边有热水你加上便是,速战速决。”
“好的好的,那……”胖女子还想说什么,就见锦衣男子如一阵风一般飘出了门外,门顺带也被带上了,胖女子从门上的窟窿里看着她家玉公子锦衣飘飘,不禁又开始泛起了花痴。在她满脑子都幻想着她与玉公子的美好画面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一记铁锤敲碎了她的幻想,“胖丫,速度!”
没错胖女子的名字就叫胖丫,其实她觉得自己叫小丫、大丫、阿丫都行,可偏偏就叫了个胖丫!胖丫就胖丫吧,谁叫她自己还不争气的养了一身减不下去的膘肉。胖丫扭了扭屁股,转身走向床榻。她将自己背上紧勒着的小包袱解了下来,放在了床榻的一旁。然后准备先脱去洛无笙身上的湿衣,她的双手有些粗鲁的扯着洛无笙身上的湿衣,待只剩下里衣时,胖丫两眼惊恐着,床上这丫头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为何会这么瘦,瘦得连手臂上的骨头是如何衔接都能清晰可见,还有她的小腹,她是得有多长时间没有吃东西啊,平常人再瘦最多也就与骨头平齐,而她的小腹竟然是凹进去的,就像被人活生生的挖了一个洞。
胖丫许是见到这般消瘦的洛无笙心生怜悯,粗鲁的动作在不经意间变得越来越温柔,越来越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会将洛无笙的胳膊儿腿儿给弄断了。
胖丫如同拎着一只蚊子般将轻飘飘的洛无笙放在浴桶里,她擦了擦头上的汗,看着木桶里用人皮包裹着骨架的洛无笙,她竟然莫名其妙的流起泪来,泪水从下巴滑落至胸口时她自己都震惊了,她忙擦了擦泪水,用布巾慢慢的、轻轻的擦拭着洛无笙的身体,从小心到紧张,到最后洛无笙终于一丝不挂的从浴桶里完成沐浴回到床榻上后,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胖丫打开一旁自己拿来的包袱,她从清一色的红衣中找出了最小的那一件,很快的为洛无笙穿上了衣服,收拾好一切后,她关上了有个窟窿的门,从窟窿里看了看床榻上那附着在红衣下的小身躯,叹了一口气,向着楼下走去。
锦衣男子见胖丫终于下来了,想问问那丫头到底怎么样了,随后想了想,不能因为一个瘦弱的丫头而失了自己的定力,也就压下了心中的问题,淡淡的看了一眼胖丫之后,没了下文。
胖丫看着淡漠如冰的玉公子,又看了看门口那俩稻草人,用极其酸的语气说道:“玉公子,若是以后只爱这没血没肉没感情的稻草木偶,还是让楼上那姑娘自生自灭吧,活着也是痛苦。”说罢,理也不理会锦衣男子突然间投来的一记冰冷的眼神,带着自己的小忧伤冲出了书生阁,她的身后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稻草木偶大木和小木,俩木偶的内心是崩溃的:谁说我们是没感情的,我俩的感情很好,好不好?
锦衣男子怔怔的看着胖丫离去的身影,什么叫让那丫头自生自灭,什么叫活着也是痛苦。锦衣男子快速的上楼冲进洛无笙所在的房间,看着洛无笙安详的睡容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下来,他将她还未干透的黑发包裹在布巾内放在一旁,又将被子盖在她的脖颈以下,把洛无笙骨节分明的双手放进了被子,这样的女子谁见了不心疼?怪不得胖丫会那般愤怒。
锦衣男子走进了书生阁三楼阁楼一间特别隐蔽的房间,房间内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锦衣男子走到三块怪异的三角石前,一把抓起了石头,在手中摇晃了半天之后,将石头扔在了原本放着的石桌上,神奇的是石头是立起来的,锦衣男子皱了皱眉头,重复了四五次,情况都是一样的。
锦衣男子放下石头,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道:“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命相呢?”思虑了许久,他再次走进了洛无笙所在的房间,洛无笙依旧安详的睡着,像是许久许久没有睡觉了,锦衣男子摸着下巴,端详了洛无笙半天仍是没看出半点儿的特殊之处。
锦衣男子走到了窗前,洛无笙来书生阁时夕阳还在红晕中自我沉醉,而此刻只剩下一轮弯月孤寂的守着一望无际的黑夜,没有星星,没有云彩。锦衣男子看着这样的夜色,竟发起呆来,他总觉得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了的,他是非得要收她进书生阁的。只因为他创立书生阁时只愿有一所去处,并不希望有什么门派、什么弟子来扰了他的清修,所以他在考验的幻境中动了手脚,春是需要耐心和记忆力,更是需要速度的,夏是需要观察力和平时的积累,而秋和冬都是无解的,不论来多少人都止步于秋,从未有人到达过冬那一关,包括他自己,也包括天下间聪明绝顶的三城城主之子……
“啊~”
女子的惊叫声将发着呆的锦衣男子拉回了现实,转身快步走到床榻前,有些担心的询问着:“怎么了?怎么了?”哪里还有一点点平时的淡漠。
洛无笙看着眼前如此熟悉的面容愣住了:为何会偏偏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