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弥漫之中,一个有些佝偻的影子缓缓浮现,逐渐走出。
慕寒皱了皱眉头,抬手再次开枪射击,只是两颗子弹飞到了M的身影跟前的时候,一柄纸伞突然张开,两颗子弹如同雨水落进了水面,转瞬之间消失无踪,接着,M轻轻一抖手腕,把伞尖冲着地面,一股巨大的力量即刻涌出,将地面立刻轰出巨大的缺口。
“那伞可以转移力量。”
慕寒小声地说着,身体已经绷紧,准备随时撤离,他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身旁的赖元宝,对方当即会意,下一秒赖元宝的身影逐渐暗淡,消失无踪于空中。慕寒跳跃起来,在空中拉开一道干练的弧线,同时一股脑地冲着M射出一连串的子弹,M抬手张伞,遮挡住子弹射来的路径,将它们齐齐吸收,同时,M略微一回头,将将伞尖指向空中的数个方向,把这些力量转移释放。
空中绽放了恐怖的颤抖,尖锐的呼啸声刺耳传来,橘色耀眼的光焰绽放,让人难以直视,赖元宝几番想要收住身形,却都被封锁住去路,只能不断地转移。不过赖元宝的移动的速度极快,并未被击中分毫,同时,慕寒第二轮射击声再次响起。
致命的子弹弹道破空而来,如同利刃一样分割生死,子弹的温度极高,蒸腾空气,仿佛扭曲了空间,留下了一道道透明宛如玻璃的尾迹,接着,M敏锐地将伞包展开,可是顾得眼前,便难以顾及身后,这个当口,赖元宝当即凝聚身躯,转瞬已经飞蹿到了M身后。
赖元宝双手凝聚出两枚奇特的光点,他将两只手伸出,轻轻地拍打了M的后颈和他的帽子各一下。
“可笑,”M冷哼一声,“只会逃么······”
刚刚说完,M心中突然散发出来了一股温暖的触动,他感到了一股深深地渴望,这种渴望隐藏着无比巨大的贪婪:他希望在和素心回到一起,他希望能够回到过去的美好时光,他想要获得素心的所有的遗物,他想要那张照片,他无比渴望那张照片。
无穷无尽的贪欲!
一瞬间一个念头,在M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种汹涌潮涌的力量,几乎将M稳如磐石的心境撕扯得支离破碎。这个念头像是一颗种子,它攫取着M心中的所有思绪的力量,从中发掘着每一寸贪婪的欲望,不断成长,变为苍天大树,主宰了每一寸念头!
“激发原罪么。”
M立刻明白过来,他被身为恶魔的赖元宝击中,对方将贪婪的欲望无限扩大。M看向了曾经属于素心的宿舍方向,表情稍稍失态,仅仅只是这一眼,就让M产生了巨大的渴望,他希望回到那个宿舍中去,贪婪地占据那处房舍,不再允许任何人踏足其中,接着M又想起了小混沌,这一想之下,他的贪婪转化为了冲天的怒火,他希望占据的照片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畜生占据了,他想要把那个小小的怪物撕碎成片!
M的身躯变得僵硬古怪,如同机械一样节节扭曲,他的脑海遭到了“贪欲”的侵袭,一会想要不顾一切地豪赌,不惜押上全部身家,一会又愤怒无比,对自己想要得到却无法染指的东西渴望到双目流血!
不过很快,M身上突然冒出了一阵白色的蒸汽,这阵蒸汽之中,哀嚎之声穿了出来,随着这股白色的蒸汽飘散在空中,M很快恢复了心神。
目睹了这一转变的赖元宝大吃一惊,他瞪大了眼睛,张嘴看着僵硬屹立的M,“愚蠢魂的家伙,虽然那是贪欲,至少也是你自己的意识,为了对抗我,竟然连这一部分自我也要泯灭掉么?”赖元宝冷哼了一声,“你真的甘心做一个傀儡么。”
M的脖颈如同僵尸一样扭动,他刚刚恢复了对身躯的掌控,这个时候还有些没有彻底适应,他抖动着脖颈,憎恨地看着赖元宝,他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丝哀痛,“做得好,老师,”他唇舌干涩地说,“我,我现在连素心的照片,也不太想要了。”
“泯灭意识的是你自己。”赖元宝感叹,“虽然激发你的原罪,但是原罪是你本来的意识,它越强,你本来的意识便越强。说不定,有一天你可以摆脱那个家伙。”
M没有开口,他头顶的帽子却咧嘴笑开了,“哈哈哈哈哈,一个豢养魔王的魔鬼,竟然吹嘘起了自己操纵的原罪!你果然还是你!永远是这么手段卑劣的家伙!”
面对帽子怪物的嘲讽,赖元宝面无表情地看着它,果然,片刻之后,帽子突然愣住了,它也开始颤抖起来。
“原罪,”赖元宝微微一笑,“可不只有人类才具有哦。”
帽子散发出了强大的威压,似乎涌动着强烈的战斗冲动,它看着周围的一切都会有无尽的破坏欲望,它渴望毁灭,贪婪地憧憬着那残破世界的景象,这种渴望和冲动让它如疯如魔!
M察觉到了异样,他抬眼看着帽子,“不要屈从你的欲念,”他说,“贪欲对你而言······”话说至此,M突然双眼发直,似乎有强大的意念从帽子贯穿他的头颅,开始影响他的思绪。
“啊!”M和帽子的声音、语调变得一致起来,浑身颤抖着,仿佛有火焰要从皮肤里面燃烧出来,“鲜血!不!”M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一个词,同时又有一个完全不同的声音试图抑制这声音,“杀戮!停止!”再次传来一声战吼一样的呼喊声,同时,也有一个同样的声音呵止这呼喊。
M颤抖的手臂抬了起来,对准了承载了M无数记忆的宿舍区,“让你孱弱的,必须毁灭!”“不要!求你!”
M自己和自己挣扎了起来,他的意识正在和帽子传来的意识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毁灭!”
“不!”
两声巨大的呼喊一前一后从M的口中传来,一道巨大的黑色火焰从M的手上腾烧而起,漆黑的火舌舔舐着墙壁,整个宿舍区开始出现巨大的石块、藤蔓、荆棘,这些东西钻出了墙壁和地板,随后就像是碎石机一样将墙体碾压粉碎。灵能的气旋在空中飞舞,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光轴,它缓缓自转,越来越亮。
M的脸颊有血泪流下,“不。不要毁了素心的······”
轰轰轰!
光轴绽放出了光芒,化为迅猛的波潮,涌动向前,一路势如破竹。
男孩曾遇见女孩的房舍,如今化为了碎片,飞上了天空。
整个永夜岛都被一次刺目的光耀惊动,人们纷纷扭头看向宿舍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