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天下大美:蒋子龙杂文自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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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2010年的“哥”

2010年急速蹿红的各色各样的“哥”们,并不真是什么哥。全都八竿子打不着。甚至也不一定是人,比如在南非世界杯上大红大紫的“章鱼哥”。在这个急功近利的网络社会,若想出名快,当“哥”是一条捷径。

夏末武汉科大的新生郑某入学,由5名家人陪伴,其中有他坐在轮椅里的83岁奶奶,另有10名志愿者帮他扛着14包行李,光毛巾就带了7条,卫生纸带了够用4年的……不知是否还带了奶嘴和保姆?在网上立刻被评为“齐全哥”。

毒奶粉和致婴儿性早熟的奶粉事件曝光后,令孕妇们犯了难,要补充营养不能不吃奶粉,可吃什么样的奶粉以及怎样吃才安全呢?一南方女子心计玲珑,让她丈夫买来各式各样的奶粉先试吃。这反倒成全了这个幸运的男人,天天拿奶粉当饭吃,而且发明了各种雷人的吃法,往网上一贴,瞬间爆红,被称做“奶粉哥”。此兄之所以受追捧,还因其成名途径具有广泛的推广和普及意义,现在有毒的岂止奶粉?男人们特别是丈夫们还有许多“哥”可做:“青菜哥”、“大米哥”、“水果哥”……再引申一步,干脆代替女人怀孕,做个“代孕哥”岂不更具轰动效应?

无锡小伙子周力所在的单位经常加班,却不发加班费。他向劳动监察部门反映,得到的答复是“没法管”。一气之下周力做了一面锦旗,送给无锡劳动监察大队,上书:“不为人民服务”。惊世骇俗,随即被网友们尊为“锦旗哥!”……这“哥”那“哥”,别看“哥”这么多,但“哥”的封号却不是可以乱给的。同样是讨要工资,河南30多名农民工,跑到郑州花园口景区门前的河神塑像前焚香、杀鸡,磕头祭拜,祈求河神显灵,帮他们讨回被拖欠3年的工钱。他们没有“哥”的自信和强势,以弱者无助的姿态,欲借求神感动地方官员或老板。不知黄河的河神爷是否真能显灵?可不要受了百姓香火也“不为人民服务”!

“哥”一族的兴起,代表了世人的一种心气,似乎跟2010年非常流行的一种理论有关:在现代网络社会中,只存在“能的”和“不能的”的两种人。而且这两者之间的差距正以人们意想不到的速度在扩大。“能的”越来越能,不断聚集财富;“不能的”越来越无能,不断失去财富。

这令人不禁想起一个著名的广告:在没有任何铺垫和渲染的情况下,一些中国体育明星突兀地脱口而出:“我能!”由于口气太大,给人印象特别深刻,让许多人记住了那些体育明星的大话。后来发现那些喊“我能”的明星,都输掉过重大比赛,原来他们是“能赢,也能输”!时下异想天开的人很多,但现实社会永远都不会让一个人想有多“能”,就真能多“能”。就像广州一个聪明过头的女子,乘车时被夹断了右手食指,灵机一动觉得财运来了,请律师要起诉汽车公司,并索赔100万元。律师认为要价过高,她却振振有词:“我那根手指是用来指挥我丈夫的,我丈夫可是百万富翁!”不等她说完律师早就溜了,周围的人也悚然都退后好几步,怕她疯劲上来被咬一口。

当今社会热闹很多,看热闹的人也很多,你“能”不好,反而会出乖露丑。做蠢事的往往并不是蠢人,蠢人做不了太大的蠢事,做蠢事的都是聪明人、能人。这个世界上真有你想“能”就能、偶尔有一“能”就可多能、一时“能”就可永远能的事吗?要有也是做梦娶媳妇,只要“心想”就能“事成”。到了被称为“神”的地步,应该是无所不能了吧?巴菲特就被全世界的人当成“股神”,还曾是全球的“首富哥”,到头来却将99%的财富都捐给慈善事业。而且他从来不吹自己“能”,只承认自己有“非凡的好运,但命运的安排反复无常,无人能确定谁会在什么时候抽到上上签”。“拥有某些东西,确实能让我的生活更有滋味,但拥有过多反而让我吃不消。我想有一架私人飞机,但若拥有好几处房产,就会成为负担。很多时候,拥有越多财富,越会沦为财富的奴隶。”

中国目前有私人飞机200多架,仅“飞机哥”林某一人就拥有11架。至于“拥有几处房产”的人,可能都数不过来。能到“通神”的人与一般的“能者”、或者叫世界级的大富翁和“烧包”之间的差异,竟然像他们所有拥有的财富一样悬殊!这是为什么?摩根大通银行对《福布斯》近20年来全球富豪排行榜研究后得出结论:“在400位曾进入过全球富豪榜的名流中,只有1/5的人能维持其地位。统计表明,这些富豪的风光生活通常都维持不了20年,而投资失误、重税和挥霍无度是搞垮这些富豪的三大原因。”

原来巴菲特的过人之处,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最佳归宿,把钱都捐了,反而能永保“风光”。所以像过去的洛克菲勒、现在的盖茨等一批世界首富,不管以前当过什么“哥”,最后都选择做了“慈善哥”。为自己的人生画个圆满的句号,生生死死都做了财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