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仰望城市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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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南京市里的乡村

迷蒙地躺在床上,透过纱窗看,有几树枝长着疏疏的叶片,在晨光的柔照下,静得只有鸟尖锐的叫声。无疑又是好天气,正想起床推窗,突觉得脚后跟疼痛,用手去揉也没用,原来是这个月以来一直不停的走路,起了层厚厚的皮茧。无聊中就从床头拿来南京地图,想着今天要去走哪一块地方,阵阵脚痛犹豫之下决定不出远门了今天就呆在家里,在这个荒僻的小村子里,也好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这村子大院住有十户人家左右,粉墙黄瓦的房子在洼地或小坡上,一点也不像处江浙一带的乡村模样。白天走在村子路上看到的房子比看到的人还多,我来这近一周了,路上碰见的人加我一起不够十个,让人怀疑这不适合人居住的地方。我住的房子靠边,门前是一片芦苇草,长势很高有两米这样,鸟叫声一般是从那传来的,右边是一块犁好的地,中间被一条沟分割开,一边是刚破土长出新芽的菜苗,一边仍是一片平整的干土没长任何植物,这块地四周架着木条被绿网围了一圈,防止在种有柿子树,枇杷树的果园里的鸡鸭来捣鼓。过了一道篱笆门有条小路直通土坡上另一个小村子,我随意走过这些地方,再远点就是更高的山和通市里的大马路。这里人稀少,阴气重,说这里阴气重源于村子后面一座山叫岱山,那有一大片墓园,我没靠近过,只是走到有一道墙垣的路上就回头了。这也是我交了房租后才知道的事,面对眼前这些情景,让我想起遥远的蛮荒世界,一个人,一片天地,塑造一个被遗忘孤独的小生命。走在人烟绝迹的小道上我不再敢往陵园方向走去,感觉自己在守灵一样的可怕,这里叫岱山陵园,更可怕的是离这不远还有一个更大的陵园,叫西天寺陵园,再沿公路边上往市区方向走一段路就看到用繁体字写的南京殡仪馆招牌立在路边。有朋友电话里问我现在在哪里了,我说南京,再问住哪,我说鬼屋。知道这些后,我后悔自己当初贪图房租便宜不知情选择这里,每次从市区坐公车回来,前一站是西天寺陵园,虽然车厢内挤满乘客,几乎没人在这站点下车,下一站是岱山陵园,是我的站点,都要给司机提前报自己要在此站下车,司机到这两个站一般只放慢速度见没人反应,很快就踩油门继续前行。此站点下车每次都是我一人,旁边有一个治安岗到晚上才有人值班,在路边有一个晒坪,往村子方向有条水泥路,一路上没有任何卖小吃的小店,只有一家专卖阴间用品的门面里边有双层别墅、小轿车、马、洗衣机还有太阳能,我疑惑怎么阴间和人间的生活方式同化了呢。这里没有饭馆,没有包子店,所以一进村里,一切吃的都是自给自足,要买东西只能往远点的外边去买。

刚入十月南京的秋天已很分明,早晚温差大,这时候穿秋裤不会有人笑你,但穿棉袄上街还是夸张的,大街上并没有看到落叶的盛景,反而在村子附近那片树林鸟叫声不停,一切都安之若素,我出去悠了一圈消磨时间,看宁静的晚霞,光线穿不过有云雾遮蔽的上空,在大地上形成一个很大的阴影,和一块金黄的稻田并列一起,没多久又化开了,演了一场生动的自然现象的画面。此时,难得一见有个人从旁边经过,是一老太太手提着木桶,戴着草帽在离我很近的田坎停下,并不在意在旁的我而是很认真地张望眼前的稻田。我主动问她种这稻是二禾吗?她能听懂,只用南京话回答,领会还是能听得大概的意思,好像说他们南京这里一年只种一季水稻,说完很随意的样子,又沿着坎边到沟里去提水去了。我也沿小路走回来,路边见一类似浴蓬的小屋,靠近一看是一猪栏,两头黑的,三头白的混一起睡得正鼾,门口横着几条大木头,我从地上捡起石子扔最里边那头猪的肚皮上,一阵尖叫地惊醒,几只猪都站起来,伸着嘴巴看着我,以为有吃的,猪粪便的臭味随着弥漫开来,难闻我扭头就走了,转身跃过墙角的水槽到另一条小路。又看见另一个人影是房东,急气败坏的样子,走路很快从林间小道往家里赶,我绕过树林走时,听到房东的骂声响遍整块树林,一嘴南京话,除了骂娘之类的我能听懂,别的一句没听懂,我在一块石头坐下,远远地看着她,并不见有其他人。过会儿,水沟边一篱笆门被推开走来一老太太,背驼了一节,右手拿着一条长长的竹竿,顶端系着一个塑料袋,门也没合上急着往房东方向走去,大约近房东二十米远左右的地方就停下,然后就是不停划手中的竹竿边指着房东骂着,两个互不相让对骂起来。原来是房东家养的鸡进了老太太的菜地并吃了菜,老太太气急直接用竹竿对着来吃菜的鸡乱打,被房东看到,房东不认错而把矛头直指老太太种菜离得太近,老太太硬说房东霸道,这样骂着僵持许久。老太太的骂声明显嘶哑,眼窝也红了一圈,但还继续不服地叫骂,直到墙角处走来正抱小孩的房东儿媳,讲着普通话劝房东不要再跟老太太对骂了,并推了一下房东示意让她回去,小孩靠在她的左肩,面朝着我,三根手指塞进嘴里含着,无知地直看坐在旁的我。房东便弯下腰去整了一下绿网和围栏,情绪也缓下来听着她儿媳妇,走上小坡回家去了。而老太太坐田坎独自唠叨,还不时看着我,好像要我给她评评理,当时我只想笑出声来,因隔着老太太近一直没敢笑出来,我感觉我又回到了十几年前,这种田间怨妇对骂在我那个遥远的乡村见过,自离家到了城里再没见过这种可笑的场面。此时,晚霞仍很美,暖红红的,也很近好像就在这大院的顶上。坡上不知哪家的烟囱先冒起烟,在夕阳和秋风迎合下,烟雾显轻飘飘,在上空不高处就化了。老太太因长时间没人打理,起身拿着竹竿从篱笆门离去,整个村子才又恢复宁静之中。我也才知道这个村子其实并不小,山头另一个小坡仍有好几户人家,居住这里的人也并不少,他们只是各自做作而已。

从地图上看,其实这个村子很靠近市区,和雨花台区交界处,属于江宁区一个自然村落,和我们所认识的普遍乡村相差无几,田园,菜地,袅烟,家禽都有,估计这一带附近和南京市区再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纯然的村落。我来到这里完全是一种偶遇,或许旅行的性质也许就是这样,前面的路仍都是未知的,需要自己主动去开辟,才得体验途中各种意外的刺激。遇到障碍要鼓起勇气跨过去,总有柳暗花明的前方。都市的快节奏使我们麻木,久违的乡村,清净的气息,享受乡间软时光的柔美,脱离快餐式的生活,更让我们去思考生活的意义。我也慢慢习惯这小村子里的僻静,关于坟墓陵园之类的恐惧,只是心理一时的闹剧。我的南京之旅是从乡村开始的,也是一次偶然的选择。

二0一三年十月三日于南京江宁区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