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彻当着阿娇的面将齐洵给放了,阿娇看着被关了一宿的齐洵,有些狼狈,头发也有些凌乱,脸上脏兮兮的,但是还好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
阿娇道:“我想和他说几句。”
刘彻果断拒绝:“不行,朕已经答应放了他,阿娇姐可不要得寸进尺了。”
阿娇亦毫不退让道:“彻儿你怕什么?我既然已经决定了同你回去,就一定会做到,不过是和他说两句,让他死心罢了,你都不愿意么?”
刘彻沉默了半晌道:“好,朕只给阿娇姐一柱香的时间。”
阿娇窃喜,走到齐洵身边,瞪着压住他的两个士兵道:“还不放开?”
两士兵放开齐洵,自觉的走远。阿娇心疼的看着齐洵,低声道:“阿洵,你敢为我再拼博一次吗?”
齐洵不解的看向阿娇,阿娇抿抿菱唇道:“这次我同他回去,是去看我娘亲的,给我十天的时间,也给你十天的时间。如果十天后,我能从侯府里逃出来,我就去赵家村找你,如果我不能逃出来,那么你来侯府里救我,我们一起走。如果十天后你没有来,那么我只能进宫了。阿洵……。”阿娇看着他的眸道:“我们一起为未来努力,好吗?”
齐洵点头:“好,等我。”
阿娇勾唇,笑靥如花。
刘彻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冷冷的唤道:“阿娇,我们该走了。”
回程的路上,阿娇抱着陈睿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闭目假寐,刘彻突然开口问:“阿娇姐,你同他说了什么?”
阿娇睁开眼,看了看他又闭眼道:“还能说什么,不过是让他死心之类,我都要和你进宫了,何不断了他的念想。”
刘彻微微勾唇:“阿娇姐,最好是这样的。”
行程沉寂,整个马车里一片静默,刘彻默默的看着阿娇,似乎想要将她看入骨子里。阿娇默默的看着窗外,那一闪而过的浮光略影渐渐远去,只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包括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也是。
突然,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车外护送的士兵大唤:“有刺客,保护陛下。”
刘彻猛地坐起来,眸光冷冷的直视车外,唇畔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冷笑,仿佛他便是在等这一刻。
“阿娇姐且在车上等等,让朕去会一会这帮肖小。”刘彻抽出车榻下的宝剑道。
待刘彻出去,陈睿问:“娘,这些刺客是什么人?”
阿娇挑起窗帘的一角,看着外面的撕杀。刘彻自幼便好骑射,所以倒是也有些功夫的,再加上又有那么多的士兵和暗卫,所以那些刺客基本上是有来无回的。至于是什么人派来的,阿娇摇头,表示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突然,有一个刺客挽着剑花向这边刺来,剑速之快,阿娇根本来不及反应。
“阿娇小心。”刘彻提着剑惊呼,想也没想,硬生生的用手接住了锋芒毕现的剑。
阿娇看着这一幕,瞬间呆住了。
剩下的刺客及尸体都被收拾了,刘彻的手已经包扎好后,回到车上。阿娇神色复杂的看着被白布包起来,却还是渗出血迹的那只手,开口问:“你为什么要用手去接?”刚才的情况,他明明可以用剑挥开的,可是他却选择了用手去接。这个男人,她当真从未看懂过啊。
刘彻看着受伤的手道:“其实朕也没想太多,只是如果用剑挥开,没人会知道挥开的剑还会不会继续向你刺去,所以只有接住了才有保障。”
阿娇默默的撇过脑袋,怎么办呢刘彻,如今的你做再多的事情,哪怕让我很感动了,也没有用了啊。
因为皇帝受伤,所以加快了行军速度,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皇城脚下。刘彻下令先去堂邑侯府,刘嫖得知这个几年没有过府的侄子来了,很不情愿的亲自出府来迎接。
谁知,马车里下来的却不是刘彻,而是她以为已经离世多年的女儿。
阿娇看着两鬓斑白的刘嫖,眼里慢慢溢出泪花。
“阿……娇?娇娇……我儿……。”刘嫖以为自己是老花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她想念了多年的人儿,还是那么漂亮,分明是她的阿娇啊。
“娘亲,是阿娇,阿娇回来了。”阿娇扑进刘嫖的怀里,感受着刘嫖怀里的温暖。原来最思念的不过就是娘亲怀抱。
刘嫖除了高兴外,想想又生气了,狠狠的举起手来轻轻敲了阿娇的额头:“你……你是要气死为娘么?你知道娘有多伤心吗?娘以为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阿娇可怜兮兮的揉揉脑袋,撒娇道:“娘亲,阿娇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现在想想,她当初真的很自私,不顾真正爱她的人的感受,就这样逃走了。
刘嫖轻轻的揉揉被她敲过的地方,心疼道:“可是娇娇还活着啊,有什么比娇娇还活着更重要呢?”
阿娇破涕为笑,拉过身边的儿子道:“娘亲,这是娇娇的儿子,您的亲外孙。”
刘嫖顺着看过去,却见一个和幼时的刘彻很像的男孩,正闪着和阿娇一样的凤眸看着她,不知怎的,刘嫖心中一软,惊讶的看着阿娇:“这……这是你的孩子?睿儿……。”
陈睿上前,乖巧的唤道:“外婆,我是睿儿。”
刘嫖捏捏陈睿的脸,连连道:“睿儿,睿儿好,好。”刘嫖一点也不怀疑陈睿是谁的孩子,他的那张脸是最好的佐证。
“姑姑,是不是该进府再叙?”刘彻先带阿娇回侯府也是有思虑,一个陈家的皇子,对于重视权利的姑姑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只要有这一点在,姑姑必会看住阿娇的。
“好好,进府。”
阿娇随刘嫖进了堂邑侯府,一路上,有些侯府的老人见了阿娇都以为自己见鬼了。
刘嫖道:“自从娇娇离开后,为娘还是一直命人为你打扫的,如今娇娇到底是回来了。”
阿娇看着熟悉玉菱阁,那一摆一设都是原来的模样,还是她未出嫁时的摆设。在阿娇的闺阁里,与阿娇深入交谈后,刘嫖方才知晓了阿娇这些年的经历。刘嫖由衷感叹,难怪这次见了阿娇,会觉得她成熟了,也苍桑了许多。她的阿娇啊,从小一帆风顺的长大的女儿,何曾经历过这样的变故?还好阿娇还好好的活着,她还能被刘彻找回来。
看着阿娇略有疲惫的样子,示意丫鬟为阿娇铺好床,刘嫖心疼道:“困了就好好睡一觉,在家里不必有所戒备。”
阿娇撒娇道:“好,那娘亲看着阿娇睡着了后再离开。”
刘嫖依旧宠溺道:“好,娘就像你小时候一样,看着你睡着了,再离开。”
头一沾上软软的枕头,阿娇便已进入梦乡,看着阿娇掩饰不了的疲倦,刘嫖轻轻的为阿娇盖好被子,开门出去,又特地吩咐了两个丫鬟为阿娇守着门,有什么事情派人去唤她。
刘彻被安排在了听云阁里,刘嫖进去时,刘彻已经服下了药,靠在床栏上闭目养神。
刘嫖径自坐了下来,看着刘彻略显苍白的唇色,刘嫖嘲笑般的勾起唇:“当年娇娇被你废黜,本宫就想着有一天你会后悔,刘彻,如今的你可曾后悔了?”
刘彻抬眸唤道:“姑姑。”后悔吗?刘彻想,他确实后悔了。
刘嫖哧笑:“本宫的阿娇本就骄傲,如何受得了你的错待?她宁愿断了自己的退路,选择忘记一切,只是为了离开你的身边。刘彻,老实说,这一次,你打算如何待我的娇娇?”
刘彻没有给出准确答案,刘嫖也没再追问下去,而阿娇也在堂邑侯府住下了。刘彻则在侯府里呆了几天,就回了未央宫处理政务了。刘彻说:“娇娇,这几日你便在侯府你住下吧,等朕将事情处理好,再接你回宫。”阿娇求之不得。
阿娇想,她如果要想和齐洵在一起幸福,最起码要得到娘亲的祝福,可是……娘亲会同意吗?阿娇苦笑,自己的幸福,离自己遥遥无期啊。可是阿洵,我说过,让我们一起为我们的未来努力,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刘嫖问阿娇什么时候准备回宫,阿娇沉默许久道:“娘亲,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会在宫外怀上睿儿,我多年不孕,不是因为我不能生,而是……刘彻他们母子对我下药啊。”
刘嫖听阿娇所言,惊得说不出话来:“下药……。”刘嫖想到当年她不是没有想到阿娇会被人下药,可是她和阿娇一样从来没有怀疑过刘彻母子。
阿娇点头,慢慢道:“当年,我便是知道了这些才心灰意冷,诈死离宫的。我被他瞒了这么多年啊,他明明知道,我多想要个孩子,可是他还是在对我下药。”归根究底,阿娇怨的是前世的刘彻,可是无论前世今生,他们都是一个人,不是么?前世的他那么狠心,她该怎么去相信今生他的话?况且,今生,有一个那么爱她的人,在等着她,她又怎么会回头呢?
刘嫖将阿娇抱在怀里,连连叹息:“是为娘害了娇娇啊,本来以为只有让娇娇嫁给权位最高的人才能得到幸福,可没想到会让娇娇这么痛苦,是为娘的错啊。”
阿娇抬头:“娘亲没有错,娘亲只是想让阿娇过的好一点罢了。”可是,阿娇要的从来都不是大富大贵的生活啊。“所以娘亲,阿娇不想回去,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回未央宫?”
刘嫖轻轻的抹去阿娇的泪:“好,不回去了,娘亲已经犯了一次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错了,娇娇不想回去,那就不回了。”
阿娇缩在刘嫖怀里道:“谢谢娘亲,可是娇娇现在也很幸福哦,有那样的良人守在阿娇身边十几年,是阿娇所幸。”
刘嫖看着阿娇脸上的嫣红,感叹道:“为娘以为,只有最高权位上的人才能配得上我的阿娇,却忘了这个世上,无情帝王家。或许只有那样的男子才会真心对我的阿娇吧。”刘嫖想,因为自己的固执,使自己唯一的女儿半生的不幸,现在改过也不晚吧。“娇娇,如果你真的爱上了,去吧……去找他吧。”
阿娇没想到娘亲竟然就这么想通了,抬眸看向刘嫖:“娘……我……。”
“傻孩子,娘早就看开了,刘彻不是你舅舅,容不下外戚的存在,窦家也败了,你的哥哥不成大器,陈家能有这样……也不错了。”刘嫖慢慢道:“只是,孩子,睿儿怎么办呢?他是刘彻的长子啊。”
阿娇一愣,微微一叹:“睿儿是个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他啊……可是,睿儿很懂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