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蹬蹬的响在一条长长的官道上,一辆最不显眼的马车缓缓的行使。驾车的是一个留着八字胡子的中年人,他悠闲的靠在马车门上,马鞭只是拿在手里晃悠,并未挥动一下。
“翁主,这里有三条路,我们走哪边?”中年男子看着面前的岔路,敲敲车门询问。
阿娇懒懒的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听到询问,想了想道:“分别通往哪里?”
“临江,夏阳和稽山。”
阿娇想到荣哥哥送来的铜镜,又摸了摸手中的木牡丹,轻声道:“走去临江的路吧。”
“诺。”
及笄那日,刘彻来找她。
刘彻闪烁着深邃的眸对她说:“阿娇,你终于及笄了。”终于可以娶你了。
阿娇习惯性的眨眨眸,扯扯嘴角道:“有什么事么?”
刘彻叹息:“我知道你不缺什么东西,送你也没什么用,所以便不送你那些东西了。不过,毕竟是阿娇及笄,这朵木牡丹虽然不值钱,但有一部分是我亲手做的,你喜欢么?”刘彻买那朵木牡丹时便想送给阿娇的,可那年上巳节,阿娇着实奇怪,他便没有再提。如今,木牡丹在他这里已搁置了两年多,他将叶子削去,又削细了花柄,当作一支花簪送给她。
阿娇接过这朵光秃秃的只剩花朵的木牡丹,微微一笑。这朵木牡丹的花朵很光滑,可见刘彻经常拿出来。“很好看啊,我很喜欢。”
刘彻勾起薄唇:“喜欢就好。”还有两年,你将嫁我为妻。我终于等到你了,真好。阿娇,我也喜欢你。
第二天,阿娇趁着刘嫖不在府里,偷偷去了未央宫找景帝。
“舅舅还记得当年答应阿娇的话么?”
刘启摸摸阿娇乌黑的秀发,宠溺道:“当然记得。”
阿娇抱住刘启的胳膊:“那还算数么?”
刘启:“朕什么时候对阿娇说话不算数了?”
“那么我想明日便走,舅舅可要替阿娇瞒住娘亲和外婆啊。”其实去年阿娇就准备出去的,结果梁王刘武病逝,窦太后万分悲痛,阿娇也不好在那时离开,便留下来陪窦太后了。如今她已及笄,真的该出去走走了。
“那么阿娇可还记得答应舅舅的?”
阿娇点点头:“回来后向舅舅讲述一路见闻。”
刘启拍手道:“承德,承瑞进来吧。”
进来两个侍卫,两人恭敬的向刘启行礼,刘启点头道:“你们两人便随阿娇翁主出去走一趟吧。”
“诺。”
“谢谢舅舅。”
“翁主,今晚我们恐怕要露宿了。”承德在马车外,看着外面的太阳已在天边形成了半圆,低声提醒。
阿娇饶有兴味道:“没问题啊。”
坐在阿娇身边的清灵不安道:“翁主,你是千金之躯,如何能露宿野外。”
“无碍。”阿娇这次出来只带了清灵,也许是她多年的陪伴,让阿娇觉得安心,所以对清灵比较亲。
天渐渐黑下来,承德停下马车,承瑞也从暗处现身。阿娇探出马车,发现身在路边的小林子。
“翁主,请在车上稍等片刻,属下去猎些野味。”承瑞恭敬的对阿娇道。
阿娇点点头,跳下马车,清灵也急忙跟着跳下。别看他们的马车外表不显眼,可内部却是什么都有的,软榻、被褥、小几、暖炉、零嘴,应有尽有,所以即使是现在在外过夜也是不怕的。
“翁主,外面冷,快披上吧。”清灵很快取出一件绣纹淡雅的云锦披风为阿娇系上。
阿娇踏着泛着淡青色的草地,看着承德在拾柴火。有寒冷的春风吹过,阿娇不禁缩缩脖子。
“火很快就能生好,翁主还是进马车里等吧,别受了风寒。”承德劝道。
阿娇从没有这样的体验,觉得很新奇,这时承瑞也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三四个野兔。阿娇知道承瑞一会怕是要清理野兔的尸体,赶忙回了车里。
清灵将小巧的暖炉递给阿娇,又将刚温热的茶水端上,阿娇喝了一口,清了清身上的寒气道:“将茶送予外面的二位护卫,让他们也驱驱寒。”
“诺。”
阿娇舒服的卧在软榻上小息一会,然后被外面飘进来的香气给馋醒了。
“翁主醒了?”清灵放下手中的绣活。
阿娇抱着暖炉,任由清灵为自己整理好衣服,问:“他们是在外面烤兔子么?”
清灵:“大抵是吧。”
阿娇跳下马车,承德道:“翁主,野外简陋,夜里请翁主在马车上休息,属下等在外守护。”
阿娇点点头:“可有烤好了?”九只兔子腿被架在柴火上,已被烤的油滋滋的,香气四溢,阿娇突然就觉得肚子饿了。
承瑞:“翁主稍等。”没过一会,阿娇便看见承瑞取下两只最大的连同一个小巧的匕首交给清灵:“姑娘可以将肉撕下,翁主便可以食用。”
清灵看看阿娇,阿娇点点头,率先返回马车里。阿娇看着清灵先抽出木棍,然后将两只兔腿放在小几上的托盘里,用匕首将肉割下递到阿娇面前。
阿娇小尝了一口,兔肉入口酥香,油而不腻。清灵将肉都剔完了,阿娇已吃了八成饱,兔肉还有很多。“剩下的清灵吃吧,我已经饱了。”阿娇自斟一杯清茶道。
这是,车外有嘈杂声,阿娇掀开窗帘看去,只见承德、承瑞手持长剑与另几个人对峙着。
承德:“你们是什么人?”
对面的几人似乎并无恶意,其中的一个中年男子开口:“二位,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我们一行见二位在这里,想与二位一起,也暖和暖和。”
承德拒绝道:“我二人是护主在此,此事不是我二人能决定的,请四位另寻它处。”
“我们又不会靠近你们主子,只是想在你们这里烤火取暖。”四人中唯一的少女,脾气火爆的开口。
“怎么回事?”阿娇踏下马车。
承德、承瑞飞快的护在阿娇身边。
阿娇看着对面的四个人,一位与承德年纪差不多的中年男人,一位穿着鹅黄衣袄的少女,还有两位少年。阿娇问:“你们是?”
在阿娇打量他们的同时,中年男人也在打量阿娇。少女衣着虽然简单,可是衣料却是上好的,出门还带了护卫,定是官府家的千金,而且说不定是哪个封地王上的翁主。
“姑娘,在下游南闯北,许是姑娘也没听过在下的名号,在下正是游侠郭解。”郭解顿了顿又介绍指着年轻稍小点的少年和少女道:“这是在下的儿女,郭齐、郭果。”然后又指着另一边的少年道:“这是我的徒弟齐洵。”
阿娇一时没反应过来,承德、承瑞却已反应,承瑞惊讶道:“您真的是游侠郭解?”
郭解:“正是。”
阿娇反应过来,她听说过郭解的名号,据说他的祖父还在朝当过官,后来怎么样她便不知道了。不过,她听说的,郭解是个行侠仗义的英雄。也不等承德、承瑞开口便道:“那么便留下吧。”
郭解抱拳:“多谢姑娘仗义。”
阿娇又道:“郭果姑娘恐怕和你们呆在一起也不方便,不如到我的马车里来吧。”
郭解感激道:“谢谢姑娘。”
郭果是个活泼的姑娘,她惊奇的打量着:“没想到这里别有洞天啊。”
阿娇轻笑:“郭果姑娘坐吧,清灵你去取两条薄毯给承德他们吧。”
清灵应下。
阿娇为郭果斟了一杯茶,然后好奇的问:“姑娘经常和父亲外出么?”
郭果灌了一口茶,道:“哪里,只是这次爹爹带着我和弟弟回临江老家罢了。”
“你们是准备到临江?真是有缘啊,我也要去临江的。”
郭果笑:“你是从长安来的官家人吧?”
阿娇很喜欢郭果这样的女孩,她就像窦婉一样,不用像她一样,表面虽然光辉,却更多的身不由己。然而,郭果又比窦婉自在多了。
阿娇点点头,问:“姑娘也和父亲学武么?”
“是啊,不过我没什么天分,比不上师兄和弟弟。”
阿娇想到刚刚站在郭解身后的两个少年,那个叫齐洵的少年看上去很沉稳,而郭齐却好似和他的父亲一般,有一股小小的正义感。阿娇又好奇问:“那你平日里绣女红或是习琴吗?”
郭果:“我们江湖儿女哪有闲工夫去习那些呀,难道你们官家的姑娘平日里就是干这些吗?”
阿娇无奈的耸肩,无奈生在帝王家,她也有很多的无可奈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