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南风捧住歌望舒的脸,“我们是夫妻,为什么不能互相信任?”
歌望舒抵不住湛南风的视线,垂下了头,她缩头乌龟似得举动换来湛南风的一声叹息。
“湛南风,我不会跟你回镜湖山庄的……”,那个让她处处不如意的地方,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去了。
湛南风沉默了良久,“你若不想回去,便不回去吧。”
歌望舒抬眼,诧异的看湛南风。
“不过,想要不做湛家的夫人,那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了?我姓歌,拼什么要冠上你湛家的姓,你别欺人太甚!”
“你没得选择,我不写休书,你就是我湛南风的夫人,就得跟我姓湛。”,湛南风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不承认你又能如何?”,歌望舒冷哼,“你就不怕我找男人给你戴绿帽子让你难堪?”
“那你就试试,凭镜湖山庄的财力,若是想买通江湖群雄灭了你漪兰灵犀宫,也不过是小事儿一桩而已。”
歌望舒怒,“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你,是给你提个醒,我湛南风不喜欢戴绿帽子,你若是敢做丁点对不起我的事儿,我不介意拿你漪兰灵犀宫的姐妹陪葬。”
“混蛋——”,歌望舒咬牙切齿的骂。
湛南风将她按在床榻上,表情依旧冷漠,但眸光却变得深幽而晦暗,“你折腾了我这些时日,该我一笔一笔的算回来了。”
歌望舒感觉到危险的逼近,“湛南风,光天化日的,你别胡乱……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我要跟自己妻子圆房,算是哪门子的不要脸?嗯?”
歌望舒最后别别扭扭的被湛南风牵回了吊脚楼,歌氏和罗照看见他们和好如初,也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歌氏私下里跟歌望舒说着体己话,说是湛南风是个能依靠的,不比她爹,劝歌望舒,既然成亲了,就要收敛心性好好过日子,别再稀里糊涂的混了。
歌望舒这些年经常看见那些母亲宠溺着自己的女儿的画面,想起自己母亲躺在寒玉床上不省人事心里就发酸,如今自己母亲也终于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着那些关心的话,想着这么多年的支撑终于有了回报,哭倒在歌氏的怀里。
歌氏抚着她的后背,温柔的安慰她。
歌望舒虽然被她娘说的感性了一回,但其实,她对自己和湛南风的将来,是很没谱的。
镜湖山庄这个庞大的家族太复杂了,她和湛南风两个人的爱情,却有无数人在中间阻挡,她要怎么支撑下去?
可有时候,她又想起施醉卿,施醉卿一个阉人都敢逆天而行与寂璟敖走在一起,自己和湛南风这点磨难跟施醉卿与寂璟敖一对比,真的算不得什么。
既然施醉卿都能坚持自己的爱情,她歌望舒为什么不能呢?
想是这么想,但接受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歌氏沉睡了二十年刚醒过来,身子各方面还有待观察,调养了几日,已经比起刚醒过来那会好多了,精神也不错。
这日,灵犀宫的婢子前来对歌望舒禀报,说是太极国太子妃殁了,丧礼过后,决定三天后于虞冗山火烧祸国妖孽。
歌氏当时还没会过意来,待知道自己昏迷以后所发生的那些事,一听就险些晕了过去,随后撑着身体让歌望舒带她去太极国。
歌望舒自然是二话不说答应了,现在她娘醒了,她也是该给花家、给周备一点教训了。
歌望舒这人做事张狂,这次的事非同小可,湛南风不放心她一人前去,自然也要一起去的,歌望舒现在心情很复杂,而这复杂是湛南风带来的,所以很不想湛南风再在自己跟前晃悠,便找了个理由,“湛庄主,你看我也不能总麻烦你不是?”
湛南风一句就给她呛了回去,“你麻烦我的次数还少么?”
歌望舒最后没法,只得如此,况且她后来仔细一想,有湛南风这个强大的靠山在,她也不至于再被花承析几下就给打的灰溜溜的了。
……
曾经有幸目睹虞冗山上那一场烈火之刑的人,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一日的神鲛涅槃。
那个原本该是万众瞩目的除妖之日,最终却演变成了血流成河的夺权政变,让人始料未及,而伴随着激动和恐慌,这一天被太极国的百姓永远记在了心里,也成为了太极国史册上最激动人心而一笔。
天光一大亮,皇帝与文武百官,便押解着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前往虞冗山,百姓从街道一路围堵观望,而虞冗山的山头,已经挤满了激愤的百姓。
他们都认为,造成太极国灾祸连连的,不是人心险恶,而是妖孽作祟,尽管官兵将押解锦瑟的囚车围得水泄不通,但百姓掷出去的石头烂菜鸡蛋,将那铜墙般的囚车砸得叮咚响。
锦瑟感觉不到疼,她被锁在钢铁打造的铁盒子里,她蜷缩着,看不见外面万人空巷的喧热,她却能听到嘈杂的谩骂。
黑暗而逼仄的空间里,她面无表情,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用力,将自己手臂上闪着蓝色光晕的鱼鳞拔了下来,每拔一块,那疼痛就能让她疼上许久,身体一疼,心里的疼就被忘记了。
她身上并非全是鱼鳞,只是在腿上和手上有少数,而后背之上,却全是一片一片湛蓝的鱼鳞,有些时候,她的身体又是正常的,并没有那被人认为是妖孽的鱼鳞,但那种情况,只有在她心情愉悦的时候才会出现,一旦她不乐,那鱼鳞就会像是菌子一样,密密麻麻的出现。
以前她不知道那鱼鳞是一切祸端的根源,甚至还为那些如同贝壳般美丽的光泽而心悦,但现在,她只厌恶自己,厌恶自己为什么要和常人不一样。
她也不明白,人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不顺心归咎在他人的身上,人为什么喜欢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罪恶,她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为什么全天下的祸端最终都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什么都没有做,却被世人认为她什么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