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安若居然拿到了最佳新人奖,肯定有什么内幕吧……”
“是吧,我听说她是被XX金主给包养了呢,有后台就是好啊,根本不用自己辛辛苦苦一步一步往上爬,就有人托着她供着她,一下子就有演主角的机会呢……”
……
“听说安若整过容呢……”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我还看到过她整容前的照片哦。”
……
“安若和XX女星交恶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啊啊,那个我知道,XX女星对她还有提携之恩呢,踩着自己的恩人踏上了成功之路,那样的女人还真是了不得呢!”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
“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巴上了莫飞!”
“那样的花瓶,哼,你知道她没出道之前有过男朋友吗?结果红了之后立刻就把人家给甩了呢!”
“啊?还有这样的事情?”
“是啊是啊,那个男人叫……”
……
脑袋里一片嘈杂,我痛苦地皱紧了眉头。
早知道最后是这样的收场,我是否就不会那样的固执……听妈妈的话找一个憨厚的好人嫁了,生儿育女,总好过在这样热闹的大年之夜孤零零的命丧阴井吧……
一路踏着流言与诋毁前行,用演技证明自己的实力,直至凭借《夏虫》登上影后之位。
那么风光,那么耀眼,那么多的人爱着我……
可是……
可是为什么……
我却还是好寂寞……
瑟缩着蜷紧了身子,我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寒……冷?
等等……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为什么还会感觉到冷?
我怔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有什么东西落在我的脸上,冰冰凉凉的,我有些茫然地抬头,是雪。
灰蒙蒙的天空正飘着鹅毛一样的大雪。
我想要起身,却是提不起一丝力气,低头想看看自己的手,却只看到耷拉着的衣袖……我的大衣,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大?
……还是我,变小了?
可是我明明是掉进阴井里了,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片雪地上?身体还缩水了……
这么离奇诡异的事情……
莫非……我在做梦?
“唉,这大雪天的,哪个没良心的爹娘竟然将这么小的孩子丢在外面了……”
“真是作孽啊……”
“这么可爱的孩子也狠得下心,活该遭雷劈!”
耳边有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我愣愣地侧过头,便看到几个衣着褴褛面黄肌瘦貌似乞丐的人正围着我指指点点。
他们的衣服虽然看起来破烂了一点,但却是古装的式样……
谁在跟我开这么恶劣的玩笑!
“要不你抱回家养?”有人笑道。
“开玩笑,这年头,养活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来的闲粮再多养一个人……”
“是啊,能不卖儿卖女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再带一个回去。”
我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剧组在演戏。
“好奇怪的衣服啊。”有人伸手来摸我的大衣,有人来拿我的靴子……
我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七手八脚地拿起我的衣服,他们该不是在发了一大通弃婴感言后准备趁火打劫,拿走我仅剩的御寒衣物吧!
我瞪着双眼,却是无可奈何,想抬手阻止,却是软趴趴地使不上力气,想张口说些什么,说出口的却是“啊啊啊”这样模糊不清的声音,可恶,连说话的功能都退化了吗……
“你们干什么?”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努力仰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不是吧,这就要上演英雄救美的桥段了?默默在心底吐槽的我似乎忘记自己如今这副缩了水的身材算不得美人了……
“董卓!”
“呀,居然是他,快走快走。”
“真是的,居然碰到这个天煞孤星,走吧走吧……真晦气。”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声音中带着略略的恐惧和不屑,不一会儿,便一哄而散,走得一个不剩。
董卓?听到这个名字,我立刻斯巴达了,我该不是那么幸运……居然真的遇上了那个传说中的穿越时空吧……而且一来就碰上个大BOSS!
那个有些过分高大的身影缓缓蹲了下来,好奇地盯着我看了半晌。
我也瞪大了双眼,努力看清了眼前这个被称为董卓的男子,心里暗暗祈祷,此董卓非彼董卓此董卓非彼董卓……
眼前这个男子与其说是男子,不如说是一个少年,虽然身形高大,面容却是年轻模样,他裹着一身破旧的夹袄,赤脚穿着草鞋,一头凌乱的蓬松长发上沾了些许的雪粒子,看起来不伦不类的。虽然形象有些落拓,但他的眉目却是十分的俊朗,小麦色皮肤质感十足,一双微褐色的眼睛亮得有些刺目。
我想起剧组里饰演董卓的是个四十出头的实力派演员,虎背熊腰,满脸横肉,那副模样才符合历史上董卓的形象嘛,于是乎我心下不由得暗暗舒了口气,确定此卓非彼卓。
这,便是我以貌取人的结果。
他蹲在我面前,研究了半晌,终是伸出手来,捏了捏我的脸颊,明亮的眼眸中犹带着好奇。
痛、痛、痛……我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啊啊”叫了起来……刚刚对他容貌的赞叹完全化成了愤懑,居然捏我的脸!我是靠脸吃饭的耶!
他似乎也吓了一跳,随即有些恼怒地瞪了我一眼,抬手拿了我的大衣,转身便要扬长而去。
趁火打劫……强盗!枉我刚刚还把他和英雄救美的那英雄画上等号!真是瞎了眼!这么冷的大雪天,还抢走我唯一的大衣……他是想冻死我吗?!
可怜我有口不能言,有腿不能行……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啊……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这景象好不凄凉。
“如果今生无缘……是否来世还可再见……美人江山,自古两难……”土得掉渣的铃音突然响起,我愣愣地张大了嘴,我的手机在响?!
那董卓却仿佛比我更讶异,瞪大了眼睛跟见了鬼一样,手中的大衣掉在了地上犹不自知。
手机,手机!我要接电话,我一定要知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我的身子要缩水,为什么我会掉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我手脚并用,奋力地爬啊爬……目标是大衣口袋里的手机!
咬牙,努力!
我眼睛微微一亮,我的手够到那大衣的衣角了……但是,那铃音,停了。
歹命……我默默垂泪。
正在我万分沮丧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子腾空而起,我饱受惊吓地抬头,才发现竟是被那董卓拎了起来。缩水后套在身上的高领毛衣大得可怕,我就这样被他拎在手上晃啊晃的,和他平视。
我狠狠地瞪着他那亮得刺目的褐色眼睛,习惯性地抿起唇。
“我讨厌小孩!”冷不丁地,他开口,眼睛里有着嫌恶的味道,接着作势便要把我丢出去。
我吓得赶紧手脚并用,无尾熊一般攀在他身上。然后仰头,眯着眼睛,弯起唇角,谄媚地冲他甜笑。
我狠狠地唾弃自己,没骨气的东西,但是……唉,总不能让自己冻死在这儿吧……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要回去,我可不想在这儿死得不明不白!
他愣了一下,要甩开我的手微微凝窒,怔怔地看着我。
见他如此,我忍不住在心里狠狠臭美了一把,虽然身体缩了水,看来魅力还是没有打折扣啊。小小的手儿虽然紧紧捉着他的衣袖,却根本使不上力,若是他铁了心要甩开我,我一定直直地飞出去,凶多吉少。
我谄媚地甜笑着,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为了小命着想,打死也不放手。
董卓愣愣地瞪视了我好半晌,终于,他抬起手,有些粗糙的指尖轻轻地戳了戳我的脸颊。嗯,肉嘟嘟,粉嫩嫩,手感不错,我在心里煞有介事地点头,十分自得。
瞪视了半晌之后,他突然反手将我抱在怀中,另一手捡起地上的衣物打包收起,扛在肩上。
嗯?这是决定要带我回家了?嘿嘿,看来缩水的身体也挡不住我的魅力啊。
只是,我很快便笑不出来了,初来乍到,还变成了无“齿”小儿……好不容易卖笑傍到一个主儿,却……我眼睛滴溜溜转着四下环顾了一番……好一间茅草屋!真真正正的家徒四壁啊!
肚子早已唱起空城计……我低头看着卷了好几卷的衣袖和那只肉嘟嘟粉嫩嫩的小手,欲哭无泪。
平时剧组里难以下咽的盒饭也成了我空前想念的对象。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缩小了,控制力也减弱了,一饿肚子,我便觉得委屈得很,忍不住大哭起来。董卓蹲在我面前,看着趴在草堆上饿得嗷嗷直叫的我,漂亮的眉毛微微皱起:“别哭了,吵死了!再哭我就把你丢出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还是一处破屋……我吸了吸鼻子,听话地止住了啼哭,一手捉住了他的衣袖,张了张口,却还是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可恶!退化得连语言功能都没有,难不成真要我重新再长一遍!虽然返老还童一向是世人的梦想,但我这也返得太离奇太过分了一点啊!
我再一次确定,此董卓只是一个无业游民,兼横行乡里的小恶霸而已……跟历史上那个官至太师又臭名昭著的西凉军阀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闻到一阵扑鼻的香味,勾得我差点流口水,一抬头,便见董卓正在门口生火烤鸡。我眼睛一亮,赶紧手脚并用地爬到了他身边,一脸狗腿地仰头望着他。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便又回过头聚精会神地烤他的鸡。
我直直地瞪着那烤得油滋滋、香喷喷的鸡,哈拉子都快流出来了。大概我的眼神太过炽热,他再度回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在我的眼睛里发现了饥饿和渴望吧,他终于良心发现,撕了一只鸡腿放在我手上。
捧着那肥得流油的鸡腿,我眼里精光四射,低头便要啃。
“造孽哦!”只听一声低叹,不知何时,门口多了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婆,她亮晶晶的眼神正紧紧盯着我手中得来不易的鸡腿。
脑中警铃大作,我下意识地便要将鸡腿塞进口中,无奈鸡腿太大,嘴太小……竟然塞不进去!
下一秒,那肥得流油的鸡腿已经跑到了那乞丐婆有些脏污的手里。
我可怜巴巴地爬回董卓身边,捉着他的衣襟来回摇晃,用星星眼望着他,希望他为那只可怜的鸡腿做主。
“把鸡腿还给她。”董卓开口,果然不负我所望。
我满意地抬头,却惊恐万分地发现,那只肥肥的鸡腿早已被啃得只剩骨头一根了。
哀号一声,我的鸡腿……
董卓一手捞起我,抱着我站起身来,皱眉看着那抢食的乞丐婆。
“唉,这么年轻就当爹了……难怪小娃娃要受罪……”那乞丐婆摸了一把油汪汪的嘴,仿佛丝毫没有看到我悲愤的眼睛,只摇头叹气道。
董卓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那乞丐婆,似乎就要发作。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吃那么油腻的鸡腿呢,她要吃的是母乳,母乳!”乞丐婆一脸认真地再三强调道,随即一脸关心地问,“孩子他娘呢?”
董卓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低头望了我一眼:“一定要吃……”犹豫了半晌,他终于开口,“母乳……吗?”
“嗯,这么小的孩子,没有母乳吃会饿死的!”那乞丐婆重重地点头保证,说着,眼睛还滴溜溜盯着地上那半只鸡。
一个不察,那仅剩的半只鸡又跑到她手里去了,董卓竟然也不问,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被他捞在怀里的我。
我被他捞在怀里,眼泪汪汪地看着乞丐婆风卷残云地对付那烤鸡。
“哪里有母乳……”再度犹豫,董卓有些狐疑地抬头,问。
“孩子他娘呢……”大咧咧地啃着烤鸡,那乞丐婆无视我愤怒加饥渴的眼神,道。
见董卓皱着眉头并不答言,她又煞有介事地点头:“不在了吧……那就去找个女人来喂养她吧。”说完,竟扔下一堆鸡骨头,扬长而去。
我的烤鸡……
“真麻烦。”董卓嘀咕着,“还是把你扔了吧。”皱了皱眉,他似是考虑一般地道。
我一听不妙,赶紧一脸可怜兮兮地拉住他的衣角,露出一脸狗腿的笑容来……虽然他穷得叮当作响,但总比把我丢在马路边自生自灭要好得多,更何况是这样的大雪天里,一定会被冻死的……
见我笑着看他,他又是定定看了我好半晌,直到我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他才回过神来,一把便捞着我出门了。
我可怜兮兮地皱眉,他该不是真要把我给扔了吧。
董卓抱着我走到大街上,来来回回转了一圈,路上行人皆面露厌憎,所到之处,无不退避三舍。
这时,一个胸围十分可观的胖妇人摇晃着走近,董卓忙上前一把拦住了她。
“董卓?!你干什么?”那胖妇人一脸惊吓地抬头,叫道,“昨儿个我家的鸡是你偷的吧。”
鸡……
原来那只烤鸡是偷来的啊……看来这董卓的恶名还挺响。
董卓也不答言,只是双眼直愣愣地盯着人家鼓囊囊的胸部看。
“你你……你这浑小子……你看什么?!”那胖妇人尖叫着一个巴掌便扇了过来。
呀,吨位不轻。唉,这样直勾勾色眯眯地盯着人家胸部看,这不是讨打吗?
董卓被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一松,眼看我便要从他手中掉下去……我吓得小心脏差点停摆,我该不会是被摔死的吧……
一只手快速伸过来,又把我紧紧护在了怀中。
我愣愣地转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的董卓,本来就破旧的夹袄又被扯坏了一块,他微褐色的眼眸正有些紧张地盯着我看,而我,却还是安然地趴在他怀里。
见我没事,他才吁了口气,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
那胖妇人这才注意到被他抱在怀里的我,立刻变了脸,忙笑眯眯地一手接过:“呀,好漂亮的孩子……是个女娃娃吧……”
董卓张了张口,又看了一眼她那鼓囊囊的胸部,终是没有说什么,任由她抱过我:“嗯,女娃,你要吗?”他居然道。
闻言,我恨得磨牙,这个家伙,是要把我卖掉吗?
“要要要。”那胖妇人眉开眼笑地抱着我,“正好给我儿子当童养媳……冲冲喜。”
“你那药罐儿子?”董卓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
“怎么?”那胖妇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给我儿子当媳妇总比跟着你这只会小偷小摸的混混要好吧,真不知你糟践了哪家姑娘生出来的……再说,你能养得活她吗?”说完,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掏出几枚铜板丢到他面前,抱着我转身就走。
我被压在胖妇人那可观的胸前差点透不过气来,却仍是努力透过她肥厚的肩膀奋力看向站在原地的董卓,我不要当童养媳!我不要当童养媳啊!不要把我卖掉啊啊啊!我啊啊叫着拼命地冲董卓眨眼。
奈何我的眼睛都快眨得抽筋了,那个浑蛋居然看都没看我一眼,只弯下腰去捡地上的铜板,气得我差点吐血,霸占了我的手机衣物不说,居然还把我卖给人家当童养媳,还真是把我的剩余价值给榨得一干二净啊!
“乖,跟大娘回家,别看那个天煞孤星了,看一眼得倒霉一个月!”那胖妇人见我梗着脖子瞪着董卓,将我的脑袋又往她怀里按了按。
我被压在那波澜壮阔的胸前欲哭无泪。被卖就算了,能不能把我的手机和衣物还给我啊……那些都是我回去的线索啊!
“等一下。”身后,董卓突然几步追上前来拦住了那妇人。
那胖妇人停下脚步,脸上带着了然与嫌恶的表情:“怎么?嫌少?”
董卓沉默着将手上那几枚铜板塞回那胖妇人的手中,转身就走。
那胖妇人惊讶地收起了手中的铜板,一边嘟囔着“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一边继续往前走。
我继续欲哭无泪,是不是被卖掉我真不是太介意的,最重要的是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啊啊啊……没了那些东西,我可怎么回去啊!
“阿布,看娘给你带什么回来了……”那胖妇人一抱着我进家门,便笑着道。
我不大高兴地皱起眉,听她那口气,我竟成了一个玩具似的。
那胖妇人话音刚落,房里便冲出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瘦得一身皮包骨,那蜡黄的小脸上还拖着两管青鼻涕。
他便是那胖妇人的药罐儿子,我未来的……丈夫?看着那两管清鼻涕,我的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
身上穿着一件旧衣服改制的小红袄,我闷闷地坐在床沿上,一脸嫌恶地盯着那坐在我面前的家伙。
“媳妇……”他也不在意我的态度,只咧着嘴,笑呵呵地来捏我的脸。
我不耐烦地伸手推开他,不想搭理他,这臭小鬼每天都来烦我,整天“媳妇媳妇”地叫,听得我肝疼!
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婴儿,又莫名其妙地被卖成了童养媳还丢失了回去的线索,这些事情已经快要超出我的心理承受范围了……唯一可以欣慰的只有我那个未来婆婆的厨艺还算不错,我咂吧着嘴回味了一下早上吃的羊肉汤饼,试图平复糟糕到了极点的心情。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天了,我唯一知道的便是收留我的这一家有两口人,胖妇人吕大娘带着儿子阿布相依为命,旁的便是一无所知。
这是什么地方?哪个朝代?是在我所知的历史之中,还是未知的时空?我什么都不知道。
“媳妇,你看这个……”见我不理他,他笑呵呵地捧着手里的拨浪鼓给我看,脸上还带着献宝一样的表情。
我不爽地扭开头,谁要跟小屁孩玩这种没营养的东西……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学说话。从被董卓送给吕大娘当童养媳这件事上,我发现了一个真理,不会说话就没有话语权,这真是太糟糕了。悟出这个真理之后,我这几天都在偷偷练习说话,倒是颇有成效,经过这几天的努力,我已经可以说一些简单的话了,只是不敢在吕大娘面前说,毕竟以我目前这个年纪和模样,会说话就有点妖孽了,我可不想被人当妖怪放在火上烤。
“丫头,怎么可以不理相公!”吕大娘走过来,不悦地捏了捏我的脸。
疼……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那臭小鬼一见我哭,忙一把推开他老娘的手:“媳妇……不哭不哭……”
“这孩子,媳妇还没娶呢,就忘了娘了……”吕大娘一下子笑了起来,眼中带着掩不住的慈爱,随即又自言自语道,“这凉州最近兵事不断,你爹又没了,我看还是带你们回五原老家比较安全。”
吕大娘说风就是雨,端的是雷厉风行,居然立刻就收拾了起来。
一手抱着我,一手牵着儿子,吕大娘包袱款款登上一早就准备好的驴车,回五原老家去也。
“媳妇媳妇,我们回家了。”臭小鬼拉着我胖嘟嘟的小手,拿拨浪鼓逗我玩,情绪很是高昂的样子。
我却是耷拉着脑袋,不想搭理他,情绪低落得很。意外落入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变成一个口不能言毫无自主能力的婴儿,又弄丢了回去的线索……真是想想就郁闷得想撞墙,要是就这么被这臭小鬼和他娘带回那什么五原老家……我该不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吧!
正在纠结的时候,驴车突然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我有些讶异地回头,便看到董卓正站在驴车外面。
吕大娘有些气急败坏地瞪着他:“你这灾星,想干什么?!”
“把她还给我。”董卓一脚跨进驴车,伸手抱起坐在一边陪那小屁孩玩拨浪鼓的我。
我惊讶地看着他,居然来抢我?这家伙吃错药了?
“你你你!”吕大娘气得说不出话来,“就凭你,你养得活她吗?”
“不劳你费心。”董卓硬邦邦地回了她一句,抱着我转身便走。
我眨巴眨巴眼睛,心下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被带去五原……
“哼!”身后,吕大娘重重哼一声,“车夫,起程去五原!”
“媳妇……媳妇……”那小屁孩从窗子里探出头来,哭着喊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跟花猫似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趴在董卓肩上,看着驴车越来越远,小屁孩哭着叫“媳妇”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我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手里正拿着那小屁孩当成宝贝一样的东西……那只拨浪鼓。
摇了摇手中的拨浪鼓,我得意地想象那小屁孩发现它不见了时会哭得怎样的惊天动地,想要本姑娘给你做媳妇,看你的小心脏够不够强壮。
“给你取个名字吧。”董卓低头看着我,居然弯了弯唇。
我怔怔地盯着他乱糟糟的头发,有些脏兮兮的脸庞,一时竟然看呆了,这个男人笑起来……竟然这么好看,那个笑容里仿佛聚集了冬日里最温暖的一抹阳光,看得人十分的妥帖。
见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董卓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我忙仰头,露出一脸谄媚的笑来,虽然眼前这个靠山看起来不怎么靠得住的模样,但以我目前这副模样,也只能赖着他了。最最重要的是,我的手机,我的大衣,我的靴子……都在他手里……我笑得有些咬牙切齿,如果我还想寻找回去的线索,我也只能跟着他……直到,我自己有行动能力,而不是只能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
“笑笑。”他轻捏着我的脸,道。
欸?他要我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忙依言甜甜地笑了起来。
“笑笑。”他咧嘴,点着我的鼻子,又道。
嘴角略略地抽搐了一下,我忙笑得更开怀,更狗腿一些,笑得见牙不见眼,呃,虽然目前我是无“齿”状态。
“笑笑。”他摸摸我的脑袋,继续道。
见鬼!还笑!我的嘴角都快抽筋了,要我笑成什么德性你才满意啊!
“笑得这么开心,你果然很喜欢这个名字啊。”正在我准备翻脸的当口,董卓轻刮着我的鼻子,突然道,那乱蓬蓬的头发和有些脏乱的脸颊看起来竟然有些温柔。
名字?什么名字?我一头雾水,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的脸,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好了,笑笑,我们回家吧。”咧了咧嘴,董卓抱着我往回走。
笑笑……我闭了闭眼,我……竟然就这样被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家伙取了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名字……
回到那间破草房的时候,我微微愣了一下。
屋子虽然还是很破,但似乎很用心地收拾了一番,干净整洁许多。
“看,这里以后就是笑笑的家了。”董卓低头挨着我的脸颊,笑道。
我乖乖蹭了蹭他的脸,拍马屁拍得诚意十足。
“饿了吧,我去做饭。”大约是被我的马屁感动了,董卓很开心的样子,他将我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似乎是刚刚搭好的木榻之上,转身去门口。
门口新搭了一个简易的灶,灶上架着一口锅。他弯下腰认真地生火,动作有些笨拙,显然不常干这种活。
我有些好奇地看着他,明明已经把我丢给吕大娘了,怎么还会把我要回来?
董卓好不容易生完火,抬头见我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冲我笑了一下,转头将灶上已经处理好的食材都下了锅煮上。
目测那是一只鸡……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起了吕大娘的话,不知道他又偷了谁家的鸡……
盖上盖子,他又拿出一个小石碗,那碗里有一根小石棒,我眨巴着眼睛,有些好奇那是做什么用的。
只见他自怀里掏出一小袋什么东西,倒在那小石碗中,然后便坐在一旁用小石棒一下一下地将碗内的东西捣碎。
我好奇地伸长脖子,爬到木榻的边沿,想看个究竟。董卓一抬头,见我危险地吊在木榻的边缘,忙端着碗走了过来,单手拦住我:“别急,再过会儿就能吃了。”
又肉又短的小手双双握住他的手指,我这才看清,他手中那小石碗内盛着的,是米。
歪头看着董卓一下一下专注地将那蒸熟的大米捣碎,我忽然有些明白这几日他都干什么去了。将我送给那小屁孩当童养媳只是权宜之计吧,收拾屋子,准备食物,然后再接我回来,他一开始便打的这如意算盘吧。
只可怜阿布那个小屁孩被我荼毒了一段时间,临了还被我顺走了当成宝贝一样的拨浪鼓,真可怜,我没什么同情心地感叹着。
等他将碗里的米都细细地捣碎了,锅里的鸡汤也已经咕嘟咕嘟地散发出了诱人的香气。
“笑笑,吃饭了。”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董卓端了碗放在榻边,笑道。
此时我也顾不得维护自己的姓名权了,只觉得那声音动听无比,当下光顾着吞口水了。
见我如此馋样,董卓笑了起来,用小勺舀了鸡汤递到我嘴边,我眯起眼,幸福无比地喝得“滋滋”有声。
饿肚子对于我这个一向嘴馋的人来说,真是一项无与伦比的酷刑。
抬袖拭去我嘴边的汤汁,董卓有些笨拙地将那用大米粉拌好的糊糊送进我口中。
趴在董卓膝上,我口中喝着鸡汤,却眼巴巴地看着他撕了一块鸡肉塞入自己嘴里。
“你也想吃?”董卓低头看了我一眼。
我忙不迭地点头。
董卓微微一愣,仿佛讶异于我竟然能听懂他说话一般,又侧头自言自语:“不是听说婴儿不能吃这些东西么……”
我有些泄气地看着他,一般婴儿当然不能吃,可要我整天喝那寡淡无味的鸡汤,吃那米糊糊……唉,光想想就觉得未来一片黑暗啊。
正唏嘘着,一只肥肥的鸡腿已经晃到了我的面前,我忙瞪圆眼睛,伸手便揪住了那鸡腿。抬头看到的便是董卓带笑的褐色眸子:“呵呵,不听那些废物的话,我的笑笑果然不是一般的孩子,吃吧。”
能吃鸡腿便是不一般的孩子吗?这也太简单了不是?我快乐地低头咬住那鸡腿,奈何无“齿”……只得吮着,却咬不下一块肉来。
唉,面对一只肥肥的鸡腿,甚至是放在自己口中,却无法咬下肉来,天下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为自己的牙齿哀悼……
董卓却已是抱起我扬声大笑起来。
自此,我便在董卓家里住了下来,说是家,其实也只是一间破草房。
家人,也只有董卓和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