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地街,
白山水来到包家院,看到一个胖子正盘坐在篱笆栅栏门口的树墩上,懒洋洋晒着刚升起的日头,仰视闭着眼睛,背斜靠在篱笆之上,双手背起拖着后脑勺。
白山水悄悄走上前,蹲在他身边,便看见胖子嘴角泛着油光。
少年也顺着胖子的视角仰望向干净的天空,初升的太阳,在零散的几朵白云间隙中洒下温和的阳光。
他习惯性抓起一把泥土,攥在手心,缓缓揉搓。
胖子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鼻音拉的极长,口水胡乱飞舞。
包谷用粗布袖口擦拭嘴角,突然转头,便看见白山水不知道何时突然出现在身侧,吓得一个哆嗦,“贼娘的,山水大哥你走路咋没风哩?”
白山水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胖子隆起的厚实肚皮之上,“哟!死胖子,这么滋润!富态…”
突然,二人身后,篱笆栏珊后一个银铃般的笑意传来。
白山水惊讶转头,一个干瘦得面孔略微泛黄的少女,捂捂嘴娇笑,花枝乱颤。
包谷站起身骂道:“蒜苗,你有什么好傻笑的?”
少女蒜苗,扬起下巴道:“笑你傻,让你故意将油渍抹在嘴角。”
包谷被揭穿似乎不受影响撇撇嘴,瞥了眼蒜苗那张小嘴,“你不是总说要见我山水哥吗?怎么见了,又不敢打招呼了!”
蒜苗只是目光在白山水白皙的脸上扫了一眼,轻薄的俏脸顿时红透了,几乎要滴出水来。
“山水哥!”少女声若细蚊。
白山水笑眯眯的看着少女,接过话朝胖子道:“包谷这便是你心心念念的堂妹么?”
“怎么样?山水哥我没诓你吧,蒜苗是我地街有名的美人坯子,现在可是在城西刘家给刘家大奶奶当贴身丫鬟哩。”
包谷很是骄傲。
对于包谷的眼光,白山水深以为然。
从小见惯了美女的白山水看着眼前青涩少女,品出一抹市井少年特有的邻家气质,何况蒜苗除了略有些营养不足,皮肤有些干涉发黄以外,气质,体态,言谈,都无可挑剔。
白山水眼神清明上下扫视了少年一遍,越看越是津津有味,时不时与包谷低声赞叹两句,
蒜苗对于白山水肆无忌惮的望着自己,低语品足,少女听不真切,却又愈发好奇难耐,可离得远。便一点一点移动娇躯,往二人身后篱笆近前靠去,睁大眸子。
悄悄来到包谷身侧,少女蒜苗便听见:“屁股大才好生娃。”
她立即嘤咛一声,逃回院内的屋中,不敢见人。
二人听见动静,包谷仰头向后看去,丝毫不觉尴尬,厚颜无耻大声道:“我娘都说屁股大好生娃,你屋里问我娘去,是不是真的。”
院中屋内,闪出一脸羞愤的少女,将一个压缸碎木一把丢出院外,只是力道不足木块飞行不足数丈便轻轻落在院内。
白山水不自觉的微微一笑,拍了拍胖子的肩头,示意包谷跟自己走。
很快,二人便来到院落隔壁,一处更小些的只栽了些离散篱笆的小院落内。
这是白山水数年来的落脚之处。
包谷朝指尖吐了吐口水,翻动书页,装出一脸陶醉道:“好书,好书,就是没有插图。”
白山水哑然失笑,这死胖子明明斗大的字一个不识,也就小时偷偷看过几个带图小黄本,便自诩读书人,说天天看书没准能养出浩然气。
那时少年心里鄙视的笑着,
面上却丝毫不恼,点头认同,说一句万法皆通,试试也无妨。
包谷投之以桃,他便报之以李。
白山水叹气一声,从剑经书页拿反的包谷手里接了过来,
又弹指间从青鸾圆头内取出他在榕树院曾把持的那柄制式长剑,递了过去。
起初包谷对于白山水变戏法似的将长剑取出的能耐,给惊为天人,但当得知这剑是赠与自己的,而这本书也不是没有插图的低端小黄本,而是一部正儿八经的剑法秘籍后,包谷的脸上更是笑脸灿烂,如一朵绽开的菊花。
白山水不会教人练剑,
自己也是半吊子为入门的剑客,便回想着青狼先生所教,要胖子每日砍柴百捆,再按住走剑桩的流程,练习数日即可练剑。
当然除了砍柴是他存心要整一整,这胖子几日过的懒洋洋不像话以外。
待过了数日,期间与包谷每日出门劈柴,白山水便在城北的一处小竹林每日温习走剑桩之外,便是将青衣剑决四十余剑招剑式演练一遍。
这几日少女蒜苗依旧羞于不与他单独交流,只在偶尔包大娘喊他过去吃饭的时候,才有几句简单的交流,白山水开始也是奇怪能在刘家大宅里当大奶奶丫鬟的蒜苗怎么会这般害羞,后来想不出头绪便渐渐淡了想去了解的心思。
小竹林,郁郁葱葱,轻风吹过,竹枝交错青叶沙沙作响。
白山水盘膝坐于地上,
白皙手指轻轻滑动,摩挲着那枚青鸾圆头,暗暗盘算着,这这些天练剑之时他越发觉得自己体魄渐长,四肢百骸处也坚硬刚实许多,自己估计这会儿是不是入了武夫与剑士们所说的入门境界,石夫境。
傍晚的时候。
胖子路过小竹林,将一捆绑定结实的柴伙丢在地上,伸了个懒腰,望着低头思索的白山水,不禁挠挠头,有时候真的不理解这世间的事情哪有那么多好想的,天天想多累呀。
正琢磨呢,胖子的屁股挨了白山水一脚踢,“你瞎捉摸啥呢?我先生还说你是个练剑好坯子,怎么走个剑桩都拿不稳剑,比我还笨。”
包谷利索的将一旁插入竹竿的长剑拔出,讪笑道:“我从小便比你笨,对了,山水哥,你先生怎么长的那漂亮呢?他好像还管你叫少主什么的,我还以为你就待在那不回来了,所以我每天都在院外晒太阳,懒得动。”
白山水仰头躺下,看着西下的阳光从竹林缝隙里洒下的片片金黄,吸了吸鼻子。
“你不仅笨还真啰嗦,对了,这几日让蒜苗教你识剑诀上的字了没。”
包谷已经开始一轮的走剑桩,许是难以一心二用,便没有回话。
只是肥胖的面颊微微抖动,露出难以言明的感激之色。
白山水捡起地上的一片青叶。
撕去叶片一角,卷起一个筒状,缓缓吹出清亮悦耳的声音。
悠扬而起,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宛如天籁,怡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