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哟,就这妮子。刚还说起你,你瞧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还不信,我像是会诓骗的人么?绕了个圈还是找过来,随便坐。”
此人正是之前遇到的那人。因为天热,他也敦厚,手里拿着芭蕉蒲扇扇风。旁边坐了一圈壮汉,似笑非笑上下打量我,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我心存戒备并不敢坐下,一个个瞧去也都不像是善类,差点误以为他们是一伙的人贩子。
再看回他。说话的这人目中带火带风,眼角眉梢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欲望。
“还是来找红莲对不对?”
我点点头。
他之前说人就在店里,也不知道要不要说我其实也没见过他真人。转头看身边带我过来这人,目光寻着坐的位置,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人很奇怪,要说是自家门口的路子闭着眼也能认得,但若是不仔细注意真不像个盲人;而他明明边上有板凳又装作没看见,着实奇怪。
店里除这两人之外还有5人,最靠近他边上的一人给他个板凳,但被他无视了。冷笑了一下,没有寻到满意的。目光对上其中一人,看样子示意要他让座了。
他盯上的这人就坐在刚才那人旁边,与之全然相反的气质。手里拿着一小壶紫砂,盖上匐了只王八;目中带水,一身温润而雅的书卷气息却不迂腐。显得如出尘仙子,水上浮莲,不与俗世苟同。
这人好似是知道会有这个发展。原本坐在靠背的凳子上,对他也是无奈,一副宠溺的样子便是笑了笑,主动让了。两人交换位置,他坐在了冷板凳上,瞬间人也短了一大截似的。
“人在这,你有什么事?”拿着蒲扇的人这样说,打断我对这两人互动的关注,“怎么?原来你是不认识的啊。”
气氛有些尴尬,店里就我一个人站着,也幸好我个子不太高,所以和他们坐的人在一起也不显得太过突兀。可也是因为他们都这样坐着,我反而不好认人了。
其实我印象里的这个人,虽没有见过容貌,但记得他在黑暗之中的身影,那肯定不会是拿蒲扇的,他太胖了;要说身高,刚才带我进来的人原本以为是最符合的,但他举手投足太过做作,况且我要找的那人也不是瞎子,排除;刚才给他让位的人也肯定不是,我要找的人遗世独立,怎么可能给别人让座?那就还剩4人。有两个身子估摸矮小,必定不是,一人看着坐姿不端,既然是那样的环境生长的人,举手投足必定是循规蹈矩的。
我将目光放在最后一人身上,可这个人一脸疲倦,像是仍处于宿醉状态,我要找的这人也断然不会这副摸样啊……
“怎么?还没认出?”
那个胖子一脸趣味,其他人跟着饶有兴趣得打笑我,可就是不公布我要找的是谁,或者就是联合起来诓骗我。
脊背发凉,越发觉得他们都图谋不轨。忍不住后退一步,踢到身后的门槛差点绊倒。
“行了,差不多就得了。”手捧水壶得人笑着轻嗔他,露出温和亲切的笑容对我。
“逗她乐的,虎爷我是最心疼妹子的。来来,别这么拘谨,先坐下。我再给你切个瓜,慢慢说。”
这个胖子把他的位置让出来给我,往屋里去,打开通往后院的大门,听着有水声,好似确实是再给我准备吃瓜。
“这还沾了你的光了。咱们来了大半晌也不见他舍得。”其中一人悄悄笑言,其他人也应和起来,气氛十分和洽。
被气氛感染,我心里好似也轻松了些,又觉得他们都不是坏人。
“虎爷”一手提了椅子,一手把切好的瓜端来放在一个板凳上,根据人数正好的份量。
我刚还不觉得,这才感觉到口渴难耐。想着一路走来太着急,食物和水都没碰过,便拿过来一口气埋头吃完,再抬眼瞧着他们,都看呆了。我脸一红,才意识到失了态,刚才吃的太急,肠胃又有些咕咕叫,捂着嘴别过头,悄悄打了个嗝。
“没想大妹子还是个痛快人,这块给你。”
我摇摇头,低头又打了个嗝,轻松吐出一口气之后才顺畅许多:“谢谢,不用了。看到才想起来一路上我都没有吃过东西。我是从山上寻来,路上走了175昼夜。”
“山上?”
“嗯,很大的一座雪山上,上面有个洞窟。以前红莲也在上面,但走了。我找他是有话要对他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桂枝。”那人还是将他手里的瓜给了我,我也便不再拒绝,顾着形象吃起来。
“我是,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我抬眼看说话的这人,确确实实就是那个一副宿醉的人。我盯着他的眼神看着,嘴里还不忘啃完手里的瓜。等吃完,抹了嘴,正式对上他眼眸。
“你怎么让我相信是你呢?”
“你知道‘莲指’么?”旁边的胖子帮他搭话,潜藏在身边的手捏指结印模仿了一个动作。虽然他做是不伦不类,但我一眼就瞧出门道来;再瞧那人的手,却也不见有什么奇特。
“我一路上寻来,会莲指的人倒也不少,但唯独他们身上没有刺红,你有么?”
“等等!”他们面上的反应不一,最突兀的是虎爷,还有紫砂壶的男子,以及带我过来的黑袍男人意味深长笑了一下,其他人面上茫然了。
“你过来。”
他们面面相觑之后,虎爷带我到院子去,那个男子跟上。
“你怎么知道的?”虎爷轻声问我。
“我当然是亲眼看到的。”
“你……看了?”
“看了啊,上面他泡温泉的时候,看过很多次了所以我认得。”然后我面向他,“你到底有没有的?”
此人轻轻点了头,深青色的衣衫褪去半臂,棱角面块分明的肌肉暴露在眼前,灼伤眼帘。虎爷十分配合到里面取了浸湿茶水的烫面巾立即敷上,黑色如筋脉一样的图纹渐渐在肩头浮现。
我凑近辨认许久,一直到颜色褪去。
“都没了还看,能看出花来?”
“……不是。”
“这不是?”
“不是纹身不是,但……又好像不是。”
“这可是货真价实。”
“刺青确实是这个,但即然‘莲指’可以模仿,这也未尝不能。”
“到底啥区别,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你是冒充的。”他谨慎打量那人的面色,见人一脸执着,应该不会生气。
“是颜色不对,你这是刺青,我要找的是刺红,也就是红的。”
“还有这讲究?”虎爷有些不信,就拿面巾再敷了一次。
“不都这颜色,还能怎么样?”
“这颜料其中一味是古龙血,虽然如今是没有了,但也还是有可替代的,再配上石料和草料。产生的效果会出现偏青,就是植物反应;还有就是偏红,也就是血色反应。而你这个是青色的,红色才是完全正统。”
语罢,我将衣领打开,将滚烫的面巾敷在肩头。其实很明显,肩上显示出的纹身是带有明显血色的青料,就像是肌肤下的血管浮现出来。
“你这也是地狱红莲?”
“当然不是,我是月上桂树。红莲是‘战神’,月桂是‘祭司’。你或许也并不是我要找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