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刺眼的灯光和嘈杂声,把谷宗云从甜睡中惊醒。
他睁开双眼,面对眼前的一切不由得目瞪口呆。
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又是如何被打开的,床前站着几名神情严肃的公安民警。
谷宗云发现,赤裸着身子偎依在他怀里的不是王娅宁,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年轻女人。
他脑子里嗡的一响,心说:完了!掉进了别人设下的色情陷阱。
民警把他和那个女人带到派出所,分别进行了讯问。那女人是曾经被民警抓过的卖**。一到派出所,她就竹筒里倒豆子,主动“交待”了卖淫的经过。
讯问谷宗云的是一名中年民警,在看了他的证件并听了他的陈述后,中年民警诚恳地说:“我相信你讲的是实话。现在惟一能证明你是清白无辜的,只有你说的那个王娅宁,你能找到她吗?”
谷宗云说:“我这里有她的手机号码,可以马上给她打电话。”说着拿出手机拨了个号,但王娅宁的手机已关机。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秉公办理了。那个卖**一口咬定你是嫖客,又是当场被抓,纵然是冤枉了你,那也是没办法的。”中年民警说,脸上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派出所按嫖娼对谷宗云作了处理。
谷宗云走出派出所已是晌午。天空阴沉沉的,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他心里乱糟糟的,真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谷宗云怎么也想不明白,王娅宁为什么要陷害自己?是对自己的报复?直感告诉他,王娅宁对自己的爱是真挚的,否则就不会把她守了这么多年的贞洁慷慨地给他。
那么,她使用移花接木之计来陷害自己又是为什么呢?或许她是受人所迫?还是被人利用?蓦然,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他的心头。潜意识告诉他,这次可能要栽在这件事上了。
这一耽搁,谷宗云误了早上的那趟车,只好改乘下午到滨海的车了。
上车后,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为排遣心中的郁闷,他从一个卖报刊杂志的小姑娘手中买了一张当日的《香江晚报》。打开报纸,他目光随意浏览了一下一版的标题。突然,一行醒目的文字立刻使他如坐针毡,浑身冒出汗来。
后面的文字谷宗云再也无法看下去了,他气愤地把报纸揉成一团,“叭!”的一声扔到窗外,也不管周围人们异样的目光,悲愤地大声骂着:“无耻!卑鄙!”
他的脸色因怒气上攻变得象紫茄子,怨恨在瞬间浸透了骨髓,悲愤充满着胸膛。他真想从飞驰的列车上跳下去,以死来证实自己的清白。
回到滨海市已经是15日下午4点多钟,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市公安局。
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他不想理睬任何人。但他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同事们看他的目光有些怪怪的,仿佛他真干了那种肮脏事似的。他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沉寂而悲凉。
楚向哲把他叫到办公室,关上门,将一份转载了那篇消息的《滨海晚报》扔给他,脸上毫无表情地问:“你真干了那种事?”
谷宗云没好气地反问:“你也相信?”
“所以我才问你呢!”谷宗云的语气和表情,让楚向哲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到《滨海晚报》转载的那篇报道后,楚向哲当时一颗心直往下沉。
干哪行得守哪行的规矩。这种事在企业单位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交了罚款,屁事没有。但在公安机关,这种事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如果谷宗云真干了那种事,那谁也帮不了他,谁也救不了他,他身上的那身公安制服也就穿到头了。
“报纸上写得铜铜铁铁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向哲问。
谷宗云原原本本地向楚向哲讲了事情的经过,没有作半点隐瞒。
虽然和楚向哲共事仅一年多,但两人感情十分投缘。他敬重楚向哲是条有情有义敢作敢为的汉子,在楚向哲面前,他从来不说假话,有什么事也不藏着掖着。
楚向哲沉默了。他同意谷宗云的分析,有人设下了这个陷阱。
联想到最近几天连续发生的几件事:丁晓岚家遭到不明身份的人威胁,徐歌被摩托车撞伤,毫无疑问,都与那起奸淫少女案有关,或者说与赵立人的徇私枉法案有关。
问题是谷宗云去珠海是秘密走的,局里知道他去向的人除局长、分管副局长和自己外,就只有内勤丁晓岚了,那些人是怎么知道消息的?难道说我们内部有人向他们通风报信?这个人是谁?
一股悲凉之情涌上楚向哲心头。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对谷宗云说:“你一定要尽快想办法联系上王娅宁,现在惟有她出面才能证明你是清白无辜的。我先把情况向邹局长汇报-下。”
谷宗云苦着一张脸离开了楚向哲的办公室。
楚向哲觉得心里乱得很,堵得慌。他端起桌上的凉茶,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感到心里好受了些,起身朝邹局长办公室走去。
局长办公室在5楼,楚向哲走进去时,邹局长正在和吴镛交谈着什么。看神态,两人的谈话不是很融洽。不用问,他能猜到肯定是为谷宗云的事。
见楚向哲进来,吴镛从沙发上站起来,主动握了握楚向哲的手,笑着说:“楚大队长,你从巴山县调来滨海市都一年多了,得空儿也请我们几位老乡到你家里去坐一坐吧?我们还不认识你家的门呢!”
楚向哲也笑着说:“我那庙太小,恐怕屈待了你这尊大神啊!”
吴镛听出了楚向哲话中的弦外之音,打着哈哈道:“你啊,还是那种风格,就不能入乡随俗?”
“难啊!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改不了啰。”
吴镛转过脸冲邹局长招呼道:“邹局长,你们有工作要谈吧?那我走了。”
邹局长送吴镛出了门,回过头对楚向哲说:“你也太不给人留情面了。”
楚向哲在吴镛刚才坐的沙发上坐下,说:“我就见不得他的世俗。”
邹局长回到沙发上坐下,问:“谷宗云回来啦?”
楚向哲点了点头,说:“我就是来向你汇报他那件事的。”
“是怎么一回事?”
对谷宗云的为人,邹局长自认为还是了解的。他不相信谷宗云会去嫖娼。在看到《滨海晚报》转载的那篇文章后,他和楚向哲就说过,可能其中另有隐情。
楚向哲把谷宗云说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邹局长浓浓的剑眉轻扬了一下,沉吟片刻,说:“这件事已在社会上产生了很坏的影响,已打电话给我,要求我们严肃查处。”
“严肃查处?”楚向哲以明显不满的口吻说,“他分明是遭人陷害的啊!”
邹局长叹惜道:“如果谷宗云屁股上是干净的,被抹上黄泥巴也不能说是屎,问题是现在不是这样。谷宗云虽然没有嫖娼,但男女作风问题推不掉吧?我曾多次在干警大会上讲过,干我们这一行的千万要慎行,特别是对‘钱’、‘情’二字要警醒。古人云:‘祸不从慎家之门’,说的是谨慎的人不会遭受祸患。谷宗云的教训就在于一时言行的疏漏。这件事现在已经闹大了,我上面的压力很大啊!”
“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谷宗云受处分?”
“硬顶着肯定是不行的。刚才吴镛就是代表纪委来说这事的,如果纪委要处分,也只能暂时让他受些委屈。”邹局长沉吟一下,深谋远虑地说,“楚向哲啊,你刚才说过,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都与办赵立人的案子有关,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目前就不能老纠缠在对谷宗云给不给处分上。处分错了,还可以再纠正过来。但办案错过了战机,恐怕就只能吃败仗了。不言而喻,他们这样干的目的,就是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现在,你要做的主要事情是抓住战机,尽快攻克该案。谷宗云是侦办案件的一把好手,告诉他不要背上沉重的思想包袱,要集中精力办案,争取在纪委的处分决定下来之前拿下赵立人的案子,那样就可以变被动为主动,澄清他嫖娼的问题。”
听了邹局长的一席话,楚向哲的心绪平静了许多。
他自我解嘲地说:“几件事闹的,我脑子全乱了,竟忘了稍安勿燥的道理。险些中了人家的‘围魏救赵’之计。”
邹局长说:“谷宗云的事我自会应付上面,你就不要分心了。赵立人的案子已是开弓之箭,没有回头的余地。现在掌握了他涉嫌徇私枉法的证据,可以采取强制措施。要抓住战机,速战速决,防止出现新的干扰。”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楚向哲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这就去部署。”